一個悲痛的消息,我竟不想告知人們:
《上海文藝》雜誌的康康先生走了。
陽後白血病。
突然得像:一分鐘前他在微信里傳來自測的兩條槓,一分鐘後,變成最簡潔的訃告。
我對他的尊重,也許他都沒感受得那麼深。
男人之間不善表達,不必表達。
只有死後……
只有醉後,才知酒好。
這幾年走了太多好人,才子,有趣之人……深覺世間寡淡了。
有人無真才華,無真性情,明明有血有肉,非活得跟蠟像館裡的站樁似的。不嫌累,不怕費腰。
而康康是正直、有趣、懂文學的,重要的是堅守孩提心態。我倆曾在微信深夜胡扯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麼壓抑的作品,那句「在一切物種里,胡扯是唯有人類才擁有的特權,通過胡扯,人類得到真理」,竟讓我倆笑得像神經病。
正是上海封城時,鬧煙荒,他就在微信里委屈吼叫:上海怎麼可以讓我沒煙抽,怎麼可以,還是上海嗎!
此聲,余煙裊裊。
康康的才識、剛直,以及上海老男人的冷幽默,是我熱愛上海的重要組成部分。
一記孤傲的老克朗。
我熱愛上海,只因為熱愛那裡某幾個活生生的人而已。
親愛的上海朋友,保持聯繫及失聯的,儘量好好活著,能從陀思妥耶夫斯基聊到肉蒲團再聊到上海冷風中打樁模子的朋友,不多了。
一個不好的現象發生在最近:好人不長命,壞人不償命。
加倍珍惜自己。
近幾年走了很多老友,借用李煜致兄弟的一個句子獻給他們:
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誰幫我帶轉一小筆份子錢。輓聯就寫:
康康從未遲到,只是早退了。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