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醫藥，正掀起大風暴。
繼7月初衛寧健康董事長周煒因涉嫌行賄罪被廣東省茂名市監察委員會立案調查後，又一醫藥大佬、賽倫生物董事長范志和近日因涉嫌職務犯罪被上海市監察委員會立案調查。
一個月時間，兩位大佬落馬，意味著，反腐利劍已掃向躺著賺錢「資本永不眠」的醫藥行業。
一
醫藥風暴刮來前，醫療剛剛經歷一輪整治。
據服務機構賽柏藍不完全統計，年初至今，全國範圍內已有155位醫院院長被查。只是誰都沒有想到，反腐利劍會以迅雷之勢直插A股醫藥腹地，一口氣掀翻了兩位大佬。
賽倫生物董事長范志和的落馬也讓創投圈感到震驚。
作為一家1999年成立的「老企業」，賽倫生物不僅在A股醫藥板塊頗具名聲，在創投圈也擁有極高人氣，是VC/PE口中滔滔不絕，去哪侃到哪的「明星案例」，傳統醫藥與新興產業的融合範式。如果不是反腐利劍出竅，醫藥大佬范志和的「故事」會繼續吹下去。
范志和的賽倫生物之所以能引來VC/PE投資在於，它們的核心業務比較獨特，抗蛇毒血清。簡單來說就是「被毒蛇咬了，血清能救命」。國內對抗蛇毒血清的認識比較模糊，但它在國外卻是個「搶手貨」。國際衛生機構曾統計，全球每年約有8萬人死於蛇的毒液。
全球龐大的「解毒市場」賦予了抗蛇毒血清想像空間。不過，這是VC/PE崛起、遍地開花後的事。早期，抗蛇毒血清國內使用範圍較小，一些從事該方向的工廠基本遊走在破產邊緣，尋思出人頭地、開疆闢土的范志和發現了機會，他通過合作模式成立了賽倫生物。
由於業內沒有什麼競品，賽倫生物馬上成了抗蛇毒血清王者。2013年，「雙創」席捲神州，范志和看到一些創業者拿著PPT就能從VC/PE手裡找到融資，他也想要去試一試。
PPT企業最擅長的是包裝，范志和決定用「獨家」打開品牌溢價。他找來一些內容高手如此描述企業，「賽倫生物擁有國內蛇傷治療的唯一特效藥抗蛇毒血清系列產品。這些產品為國內獨家生產和銷售，屬於獨創品種，且無任何國外藥企進入國內這一市場領域。」
短短兩段話，裡面充斥著各種「唯一」、「獨家」、「獨創」，把文字藝術玩的淋漓盡致。范志和幾番操作，VC/PE真就被忽悠來了，更重要的是，它們很快走向了IPO。
二
去年，在鮮花與掌聲的歡呼下，「毒蛇克星」賽倫生物登陸科創板。它們的介紹里又多了一段，「致力於成為生物毒素及生物安全預防與治療領域藥物開發的領軍企業。」
為了融到更多資金，賽倫生物在招股書中闡述了賺錢魅力。「全國每年被毒蛇咬傷的患者超過30萬，注射抗蛇毒血清治療，旗下產品每年的市場需求量為60萬-120萬支。」
有行業報告顯示，抗蛇毒血清的價格確實每年都在暴漲。其中，抗蝮蛇毒血清已從2015年的236元/支漲至988元/支；抗眼鏡蛇毒血清價格更是漲到了2198元/支。
按著單品平均1000元/支估算，賽倫生物旗下產品每年營收低位數得有6億元。此外，它們還透露，「掌握獨家優勢，賽倫生物擁有強大定價權，毛利率常年維持在90%左右。」
毛利率90%，賽倫生物簡直是在開金礦，茅台哭暈在廁所，難怪VC/PE甘願被PUA。
一切前提是「這是真的」。范志和一邊把牛吹到天上，一邊提前搞起小動作。他多次調整企業股權結構，把老婆與85後「富二代」兒子弄成了股東，三口之家牢牢掌控著企業。
緊接著，剛上市不久的賽倫生物就玩起了業績變臉。根據它們此前發布的年報、一季報顯示，2022年，賽倫生物營收1.74億元，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為0.64億元；2023年一季度，賽倫生物營收2395.58萬元，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為301.51萬元。
更奇葩的是，范志和把業績拉胯的鍋甩給了「受居民外出活動減少影響」。
也就是說，「沒人中毒」賽倫生物的業績就會很低迷。
三
當VC/PE大喊「後悔」，媒體準備口誅筆伐時，反腐利劍揮向范志和。
他和前面倒下的衛寧健康董事長周煒必將受到法律的審判與制裁。
在創投圈，醫藥行業素有「資本永不眠」之稱。
用一位老媒體人的話說，「任風口如何切換，醫藥總是資本扎堆，那麼熱鬧。」
上周一位儲能方向創業者在朋友圈感慨，「不好拿融資，錢都去哪了？」有網友回復，「錢都去了AIGC、AI晶片。」由谷歌、微軟弄起來的AI熱很熱，可錢基本流向了二級市場，板塊反覆爆炒，VC/PE主導的一級市場今年根本就沒有跑出來與AI有關的明星案例。
那麼，錢到底去哪了？毫無疑問，錢流向了醫藥行業。據藥融雲資料庫顯示，5月份至少有98家新藥研發企業完成新一輪融資，其中有11家本土創新藥企融資金額以億元計量。
VC/PE熱衷醫藥，就是在於醫藥賺錢。當然，不乏葛蘭這樣的基金經理投資虧錢。那是她個人操作問題。亞洲首富鍾睒睒賣礦泉水發家，可讓他大撈一筆的是旗下萬泰生物。
今年5月，萬泰生物公告稱，經過3年的上市鎖定期，公司6.62億股限售股正式上市流通，占其總股本的73.01%，涉及股東鍾睒睒等。即便萬泰生物近年來股價跌跌不休，市值蒸發了900多億元。鍾睒睒在低位套現解禁股權，按發行價估算仍能猛賺600多億元。
「國內第一雷」許家印，當年搞恆大健康很賺錢，可惜他去搞了汽車，窟窿越捅越大，現在負債纍纍。馬雲、劉強東等網際網路大佬也在涉足大健康領域。「資本想眠，都難。」
資本也該冷靜冷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