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場史詩級的醫療反腐風暴來襲。
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8月7日，全國公開通報被查的醫院院長（或書記）已達168位。考慮到統計存在滯後性或有所遺漏，真實數據只多不少。
也就是說，平均每個工作日都有一個醫院院長或書記進去了。
除了「落馬」的院長、書記，被查的科室主任數量更為龐大。
引起公眾關注的，不只是被查處的人數，還有涉案金額。後者更易刺激公眾的神經。
這中間，有些已經被官方證實為謠言，比如說常州一個乳腺科醫生家裡搜出了1個億；有些還暫時未見闢謠，比如網傳北京阜外醫院著名的介入導管室主任徐波被查，貪污金額達12個億。坐等打假。
不過，有一些細節可以幫助我們展開這方面的想像。
比如，某醫院手術室舉行2022年終總結大會，會場懸掛的條幅內容為「虎虎生威迎新年，手術室里全是錢！」
前不久中紀委曝光了一起驚人的回扣案，雲南普洱市醫療器械經銷商向普洱市人民醫院銷售直線加速器，價格3520萬，而這台設備的進口價是1500萬，價差達到了2020萬，其中1600萬進了原院長的口袋。
還有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說，這場反腐行動力度空前，醫院要倒查20年，要嚴查過去20年醫院上下游利益鏈。
如果是這樣的話，涉案人數與金額，相信會呈幾何倍數增長。
一些已經退休的、調離醫療系統的，都在劫難逃。
02
不知為什麼，看到「倒查」兩個字，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人。
那就是原武漢某醫院的蔡書記。
蔡書記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想這裡就不用我多說了。反正，作為李文亮的上司，網友們已自動將李的名字和她焊在一起了。
自從「蔡不再擔任醫院黨委書記」後——請注意，不是免職，不是撤職，更不是處分，只是不再擔任——她究竟去了哪裡，一直是個謎。有人說又回到了她的老東家，不知真假如何。
網上也有消息說，蔡的先生是一個醫療器械經銷商，當然也限於小道消息，非官方報導，我肯定是不敢相信的。
不過，如果真的倒查20年，三年前去職的蔡書記，不更應該在被查範圍之內嗎？建議好好查一查，萬一人家是清白的呢。
03
我由當前的醫療反腐想到的另一個人，叫張煜。
張煜羅丹妮攝
如果不加以提醒，可能很多人已經想不起這個人了，而且，和蔡莉一樣，他目前的下落，也是一個謎。
2021年4月，39歲的腫瘤內科醫生張煜在網上公布了一名患者的病例，反映腫瘤的不規範診療問題，揭穿亂象。據他描述，一位胃癌肝轉移的患者在上海某三甲醫院就診過程中，被該院普外科一醫生蓄意誘騙治療，導致患者生存期明顯縮短，家屬花費了常規治療10倍以上。
事後他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採訪時，仍期待醫生的診療行為能受到更多監督，那些為治病而「砸鍋賣鐵」的患者最令他擔心，「這樣的患者如果遇到好醫生，會得到好的效果，但如果遇到不好的醫生，可能人財兩空」。
他舉例說，「有位一期腎癌患者，本來發現得早，手術切除就可以治癒。但醫生推薦他先做基因檢測，再根據檢測結果，進行靶向藥的免疫治療。靶向藥很貴，醫生卻建議終身服。在我看來，這是花費最多、效果最差的方案。靶向藥可能讓他的情況在幾個月內有好轉，但卻讓一期腎癌發展成為二期或者三期，最終走向死亡。幸運的是，那位患者多方諮詢，及時換了醫生，做手術治癒了。」
耐人尋味的是，張煜醫生在引爆輿論後，遭受了來自同行的壓力，「不少人直接罵我是『叛徒』。另一方面，不少網友稱他是孤膽英雄。
北京三院出具的解聘書
張煜醫生不久後被調離門診，最後遭解僱，工作沒了。
我的感慨是，張煜醫生真是生不逢時啊！
你看，這幾天，中南大學湘雅三醫院9名醫務人員聯合簽名，實名舉報科主任的舉報信在網上流傳；上海出台舉報獎勵辦法，最高可獎勵一百萬無，醫療為重點關注領域……相比之下，張煜醫生當年揭腫瘤治療黑幕，並無利益糾纏，而是出自一片赤誠之心，更為可貴。
他曾表示要就腫瘤治療內幕展開辯論，全程公開，在媒體的記錄下進行。如果辯論輸了，自己情願被吊銷醫療執照，終生不行醫——只是，他的這一願望，至今未能實現。
這樣的業界良心，應當被肯定。
總之，醫療反腐，需要找到蔡莉與張煜這兩個人。他們是試金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