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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沒有人看穿她的偽裝!她騙過中共強大的審查機器

—奇蹟:這位年輕女性騙過中國強大的審查機器

起初,幾乎沒有人看穿她的偽裝。一家知名網絡文學雜誌將其視為翻譯作品,在一篇介紹「頭巾革命」的文章中推薦了這封信。這封信發表幾天後,伍勤在中國與寮國邊境附近的一家餐館坐下來,打算投奔自由之地。她在這封信中添加了尾注,明確了與中國的關聯,並與朋友們分享了這封信。她告訴朋友,如果她在試圖離開時被捕,就把帶尾注的版本公布出來。

一位年輕女性以偽裝的視角講述了被警察審問的故事,成功蒙蔽了中國網際網路審查機器達數周之久。這背後的現實也說明了活動人士所面臨的嚴峻挑戰。

中國引以為傲的網際網路審查員能夠在幾秒鐘內篩選海量信息,並清除敏感內容。但一位年輕女性卻成功蒙蔽了他們數周之久。

去年農曆新年前後,一封據稱來自德黑蘭監獄的信開始在中國網際網路上流傳。這封信以馬赫薩(Mahsa)的名義描述了伊朗秘密警察如何在鎮壓反頭巾抗議活動時抓走她,並就她的女權主義信仰對她進行審問。

「他在逼我承認我們所有的創作都是在影射最高領袖時,他自己甚至也不敢說出那個名字,」其中一段寫道。「這是多麼可笑啊!」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這封信被成千上萬的中國讀者讀到,其中許多人對信中似曾相識的對國家控制的描述感到驚訝。一位用戶在微博上寫道:那究竟是異鄉?還是故鄉?

幾周後,海外網站上出現了一個新版本,答案揭曉了。該信的尾注和後記顯示,「馬赫薩」是一名中國作家,她裝成一名伊朗抗議者,講述了自己被拘留和審訊的故事。這位作家就是伍勤,她曾是一家官方媒體的編輯。

伍勤的信最近被翻譯成英文,是中國少有的成功產生持久影響的異見寫作範例。隨著中共領導人習近平將安全放在首位,傳遞信息的障礙已上升到新的高度。中國觀察人士說,伍勤以一種迂迴的方式講述了她的故事,這打開了一扇新的窗口,讓人們可以了解中國活動人士目前所面臨的挑戰,以及他們與全球其他在威權統治下受苦受難的人們之間的聯繫。

旅法中國藝術家胡嘉岷根據德黑蘭獄中來信描述的審訊過程和與筆者真實身份相關的類似場景創作的畫作。圖片來源:COURTESY OF HU JIAMIN

中國政府的審查制度本來已屬全球最嚴厲之列,近年來更是愈演愈烈。有關部門已經推出了數字過濾器,在查找和刪除敏感內容方面要比人工快得多。這些系統由警察隊伍操作,他們擴大了目標範圍,那些表現出輕微政治反抗的人士也成為目標。這幾乎消滅了異見者傳播聲音和政治活動人士傳遞信息的空間。

中國著名記者江雪說,隨著牆變得越來越高,信息的流動需要更多的創造力;這封德黑蘭獄中來信很有啟發。

有中國觀察人士表示,在2022年一個抗議者獨自在北京的一座橋上展開橫幅,呼籲習近平下台後,中國已開始加強政治控制。這一事件發生時,習近平正準備開始打破先例的第三個總書記任期。當時30多歲的伍勤被捲入了隨後的打擊行動。

駐北京時伍勤經常參加藝術家、活動人士和其他知識分子的私下聚會,其中許多人在四通橋抗議活動後成為當局的目標。伍勤在接受採訪時說,當年11月,她住在一個朋友位於廣州的家裡,北京警方前往廣州將她和另外三人拘留。

2022年秋,一名抗議者在北京的一座橋上展開橫幅,呼籲罷免習近平。圖片來源:SOCIAL MEDIA/VIA REUTERS

警方對他們進行了通宵審訊,然後以「尋釁滋事」為由對伍勤進行了15天的行政拘留。這是中國政府在拘留活動人士時經常使用的一種模糊的罪名。由於新冠疫情相關旅行限制,警方無法將她帶回北京,因此他們決定對她進行警告然後釋放。她說,警察在放她走之前下載了她設備上的數據。

伍勤說,她擔心當局會從上述數據中找到再次逮捕她的理由。朋友們勸她考慮逃離這個國家,並寫一份證詞,以應對再次被拘的可能性。

她曾密切關注伊朗的反頭巾抗議活動。為了能在心理上與她的痛苦經歷保持一些距離,她想到把這些經歷寫成好像發生在伊朗一樣。她說,把自己的故事披上外國的外衣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幫助故事通過審查。

她給她的朋友和中國一些知名的持不同政見者起了波斯語名字,並把中國的地名換成了她之前曾經去過兩次的伊朗地名。她說,她給自己取名「馬赫薩」,是為了紀念22歲的馬赫薩·阿米尼(Mahsa Amini)。馬赫薩2022年在德黑蘭被警方拘留期間死亡,引發了伊朗的抗議活動。

她寫道:「(在車上)途中他們不斷地控訴我。」她描述了這些警察當時有多麼惱火,為了抓她要冒著疫情風險出公差。「都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回到德黑蘭的安樂窩。」

2022年9月,馬赫薩·阿米尼在德黑蘭被警方拘捕期間死亡幾天後,伊斯坦堡的一名抗議者手持她的肖像。圖片來源:OZAN KOSE/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她稱自己被帶到一個警察局的地下室,上廁所時有男性警員在旁邊看守。她寫道,審訊才剛剛開始,她就把手機和電腦的密碼如實上交了。她感嘆自己是多麼軟弱。

她寫道,在獲釋後,在持續的審查和監視下生活讓她的記憶變得斷層,因為在與親朋通過通訊軟體溝通時,她通常會啟動閱後即焚功能。她在寫給母親的這封信中寫道:「我戀戀不捨地看著那些滿是溫度的消息在10s後、30s後或1h後消失;我不敢截圖,因為所有的這一切都可能成為罪證。」

這封信的最初版本於2023年1月發表在微信的一個藝術類公眾號上。當時,警方正在追查前一年年底全國各地爆發的針對疫情限制措施的抗議活動參與者。信中對年輕異見者被安全官員追捕的描寫在具有自由思想的讀者中引發共鳴,他們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分享了這封信。

信中一些小的細節不太可能出現在伊朗,比如只有中國才有的「尋釁滋事」罪名。伍勤說,她希望這些暗示能被讀者發現,而不是被審查人員發現。

起初,幾乎沒有人看穿她的偽裝。一家知名網絡文學雜誌將其視為翻譯作品,在一篇介紹「頭巾革命」的文章中推薦了這封信。

2022年11月,人們在北京抗議防疫措施。圖片來源:THOMAS PETER/REUTERS

這封信發表幾天後,伍勤在中國與寮國邊境附近的一家餐館坐下來,打算投奔自由之地。她在這封信中添加了尾注,明確了與中國的關聯,並與朋友們分享了這封信。她告訴朋友,如果她在試圖離開時被捕,就把帶尾注的版本公布出來。

伍勤最終在德國安頓下來。3月,她感覺自己與中國的社群失去了聯繫,於是決定在一條微信信息中透露自己就是這封信的作者。

據發布這封信的微信帳號稱,幾小時內,這封信的原始版本吸引了數萬人瀏覽,總閱讀量超過了10萬。然後這封信就被審查人員屏蔽了。隨後伍勤的所有中國社交媒體帳號被封。

生活在瑞典的中國性別與社會活動學者曾金燕說,與以往大多為男性的中國異見人士的文章不同,伍勤這封信具有故事性,更為個人視角。她說,這反映出中國社會活動的面貌正在發生變化,女性正在其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

目前,伍勤居住在柏林,她已重新開始為中國讀者撰寫有關其他國家弱勢群體的文章,例如2021年緬甸軍事政變後流亡的緬甸人。

伍勤說,中國對言論的限制使得那裡的活動人士幾乎無法進行連貫的表達。

她說,如果這些活動人士能夠照顧好自己,那就是一種勝利,如果他們還能有能量和創造力發出了一些聲音,那是萬幸。她說,韌性是最重要的。

責任編輯: 方尋  來源:華爾街日報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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