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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怒江澤民 他秦城監獄和劉曉慶湊一起

—秦城探友說遷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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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被歷史冤屈了23年,那是毛澤東統治時代,可現在是21世紀,光明了的中國呀!朋友在電話上告我:據法院內部消息透露,他們原定的是七年,上頭批下來是20年。上面就是「610領導小組」,這個小組專門負責打擊懲辦法輪功和邪教組織,權力凌駕於法律之上。他們把紀一當成了「邪教頭目」,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非民主與法律能左右。在街上無人處,律師徵求他妻意見:上訴還是不上訴?我和他妻異口同聲:「上訴!太不公正了。」律師環顧左右,靜靜地說:「上訴沒有一點作用」。我不死心,為了商量對策,邀請律師在近處茶樓坐一坐,律師推口說,他太忙,然後開上汽車一溜煙地跑了。

中國有句俗話「死馬當成活馬醫」。我和他妻明知上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仍不放棄希望,仍然花錢找律師上訴。新找的這位律師血氣方剛,好打不平,東北漢子,有大俠風骨。他說,他已經研究了案情,認為判得太離譜,現在他要重新取證,推翻原判。我感動至極當即賦詩送他:「權力山壓頂,今遇俠義人;民族有希望,揮筆唱豪情。」半月後他妻來電訴告我:上面打了招呼,律師泄氣了,表示無能為力。五天後他妻通過手機發來簡訊:「明天開庭,我很害怕。」當天我有事脫不開身,未去聆聽,夜去電話探問,他妻回答:「一字未改,維持原判」。我道:「你作為妻子,我作為朋友盡夠了一切力量,只能靜觀其變,聽天由命了」。後來透出消息,說管他案的審判長是個女的50多歲,是高院刑二庭的副庭長。宣判後,她單獨又提訊了紀一,說了一番安慰話。紀一這樣回答她:「今天是你職涯中最恥辱的一天,因為你代表的法律有失公正。」

車行約一小時,再向西一拐,便到了秦城監獄。出現在眼前的是座豪宅大院,一溜青磚牆,門前旗杆上飄著五星紅旗,沒有監獄的感覺,倒像一個旅遊景點。紀一妻下車問門衛,指點我們沿牆前行1000米,才是接見犯人的地方。這地方不氣派,卻門崗森嚴,看不透的庭園透出一股陰涼的氣氛。門前已有幾輛小車,大約也是來吃送別飯的人。漸次,等候的人越來越多,車也越來越多。

我在人叢和車叢中搜索,尋找紀一的另外一位好友。他在職,地位蠻高,妻看出我心意,淡談說:「他不來是情理中事,應該理解。」我應著,記得1957年我被毛澤東御筆親點列為「極右分子」,一夜之間親朋反目,後連相親相愛的妻子也「劃清界線」,不是「反戈一擊」,便是寫文「公開揭發」。在那漫長的23年淒風苦雨中,除胞姐一人,誰來看過我?誰又賜過我一分溫暖?階級鬥爭,可怕的階級鬥爭?今天他蒙冤,身負重刑,親人朋友前來探親,人性在洗滌殘暴,善良在感化仇恨,就連監獄看管囚犯的獄警的臉上也少了昔日的冷酷與無情。

沉思中,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另外一個方向駛來,車門開處一個矮矮敦敦的人走了出來,這正是我們企盼的朋友。在任何情況環境下他的臉上都是帶著那種特有的安靜、善意、寬厚的微笑,似乎告訴人們:人生苦短,相聚勿爭,親善相處,和睦共事。我向他走去,他遠遠地伸出手來。我笑著說:「沒想到你能來。」他含蓄一笑:「我也沒想到你能來。」他接著說:「上午開會,我坐了下,請假先走一步,下午還得開會。」他嘆口氣,說:「紀一的事,我也算盡心,回天無力啊!」

我們坐在車上閒聊,不多一會兒他妻來叫我們說到點該進去了。鐵門前擁著很多人,一位年輕的穿著警察制服的女獄警在入口處核實會見犯人的家屬姓名。她儘管婧麗貌美,但職業養成的習慣,那張俊秀的鵝蛋臉上沒一絲笑意,冷冰冰的好似塊石頭。進去探監的人不像過去那樣,除要看證件還逐個核實身份問這問那,現在很寬鬆沒一點為難之處。進得大院仍不見監獄的樣子,僅在遠處的牆上有電網隱現。

我們等候在院裡,見幾個不知是囚犯還是打雜的工人,不停地向一排長房送菜送飯,另有幾個提著警棍的獄警在長房四周巡遊,大概那兒就是吃送別飯的地方吧?待菜上齊後,忽見十多位獄警分列而行,中間走著一隊上穿綠色體恤衫背上印有一行白字「北京市看守所」的囚徒,排著長隊走了過來,紀一走在最後顯得特有精神。

我們擁進長房,在一張指定的木方桌前坐下來。桌上已擺好十幾味菜,有魚有雞有蝦,煎、炒、蒸、燉倒也齊全。我問紀一妻:付費麼?他妻回答「要付,一桌400元人民幣。」我「哦」了聲,這是「人道」下的「生財之道」,一個很好的策劃。我們和紀一坐在一起有吃有笑,沒什麼拘束,看管的獄警老遠地站在入口處,不監視我們,似乎讓我們縱情放言。

紀一還是和以前一樣,說話仍然幽默風趣。他一邊吸著煙一邊笑嘻嘻地說:「過去我老覺得我冤,進去了一問才知道比我冤的人更多。有個律師,是北京的『名嘴』,去幫人辯護一件案子,官司勝了,可自己被抓進來了。因為那個案子是上面定的,叫他不要去辯,他不聽。」

後到的朋友由於身份關係,不願把話題扯遠,笑著風趣地插一句:「和你關在一起的都是些名人吧?」紀一不假思索地回道:「司局級的三個,總經理一級的四個,還有書記和董事長。說來也許你們不相信,當年我們成都軍區的幾個文藝尖子又湊在一起了,我樓上是劉曉慶(劉曉慶因偷稅一案被抓),隔壁是亞視總裁靳樹增(電視劇《楊闇公》的製片人),他們都比我有名,按《易經》推斷這也是一劫。」

他說著轉頭問兒子:「讀書怎樣?」他的兒子道:「明年就考大學了,我準備報考政法大學,畢業後當律師。」紀一咧嘴嘿嘿一笑道:「媽是良種,老頭是良種,生下的娃娃一定是良種,沒錯,有志氣。」大家忙著說話,滿桌佳肴幾乎未動,其它桌也近似如此。眼看就要到點了,獄警催著回去。紀一一邊抹嘴一邊說:「把桌上的東西全打包,帶回監舍大家吃。」

我們那位當官朋友趁機掏出有攝影功能的彩屏手機為紀一全家合影,螢光晃動了獄警的眼睛,他們便大聲呵斥:「不准照相!不准照相!」朋友動作很快,即將手機藏在包里,可我不識相,把頭伸過去,求他再來一張。他礙於情面,只好再按按手機快門,一個當頭的獄警參前三步,抓住他的手機凶暴暴地道:「給我暴光,要不沒收你的手機。」全場陡然氣氛緊張,「無產階級專政」的威力終於顯現出來,方才那種和諧愉快的環境氛圍立即消失。他順從地把攝下的鏡頭暴了光,連賠了不是,才告結束這場意外的紛爭。

各桌犯人均站立起來,經獄警逐個清點數目,然後列隊押解走出接見餐廳,向監舍的大牆內走去。紀一走在這長長的列隊中不斷回頭探視,好像在說:「朋友們,放心吧,我很快會回來的。」他的妻默默地望著丈夫背影,眼裡漸漸地滲出星星點點的淚花。我若有所失,久久地木然站著,不知在想什麼?

責任編輯: 李廣松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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