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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祚來:重新思考『大一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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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區分了周封建解體後兩種大一統模式,法家的秦制大一統與儒家的漢制大一統,中共政權繼承、升級了法家秦制大一統;

本文還分析了現代大一統與古代大一統本質的區別,古代大一統通過暴力方式,自上而下分封建構,而現代大一統是通過民主憲政,自下而上建構,是自由人、自治區域的聯合體、共同體。

『黨封建』大一統兩個來源

對『大一統』一般釋義是:

中國自西周以來的一種尊崇各種制度統一的觀念,包括曆法統一、政令統一、禮儀統一、度量衡統一、文字統一、中原甚至天下一統都屬於大一統範疇。

當代語境下人們對大一統的認知,主要因大陸中共政權要統一台灣,將所謂的祖國一統當成神聖使命。香港一國兩制被實質性的變成一國一制,而在毛澤東時代,新疆、西藏等自治區的『自治』也有名無實,被中共政權一統在社會主義制度下。

如果說古代中國帝制實行的是君主封建大一統的話,中共政權實質上是黨封建大一統。

黨封建是以人民的名義建立起來的,當它將人民的財產、私有工商企業收歸國有,將政治協商組織與人民代表納入到黨組織控制之下,中共政權就退回到舊封建體制中,由於黨組織可以控制到鄉村,對信仰與思想、教育與文化也進行了實質性的統一控制,中國歷史或人類歷史上最壞的大一統出現了,中共治下實質上形成政教合一的黨封建國家。

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既來源於蘇聯,又繼承了法家秦制的政治遺產,儘管秦沒有提出大一統觀念,但法家助秦人完成了國家的大一統,從文字、度量衡到編戶齊民,從建築長城到修秦直道,都是通過統治者的權力意志來實現一統,為了統一思想,不惜焚書坑儒,毀棄人文思想遺產,通過貧民、弱民,奴役人民,以實現萬世一系的帝國夢。

法家秦政不講人倫親情、不遵道德仁義,只有鐵血軍功與嚴刑酷法,秦制大一統因此『二世而斬』,不過十五年時間。

儒家的大一統決定了中華文明

『大一統』原義:「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也。」(《公羊傳》)。大一統源於時間上的統一,每一個朝代不僅要確立自已的統治元年,還要確立正月,即每年的第一個月,並在正月祭天、頒布法令,確立統治的威權與合法性。

儒家倡導普天下的人倫親情,所以有敬天愛民、以德配天、德治仁政,特別是,孔子提出的『為政不殺』原則,孟子關於『天下定於一』,即:不殺者為天下尊,坐天下不通過數人頭,而是通過道德凝聚天下人心,儒家政治理念離現代民主政治更近或者精神上是一致的。

董仲舒為漢朝確立的大一統,是一統於「六經」(《詩》《書》《禮》《易》《樂》《春秋》),孔子儒家的經典成為統治者讀本,由此確立的是孔孟之道,通過道德仁政實現春秋大義,即政治正義。大一統首先是統一道德價值理念:『孔子著春秋,亂臣賊子懼』,春秋大義是用孔孟之道限制王權,通過歷史之鑑,讓君臣有基於歷史正義的敬畏。

漢朝開始的大一統是由儒家知識精英主導建構的,它適合古代農耕社會,從北魏漢化,『五胡』融入中華,到蒙古征服者建立元朝,再到滿人建立了大清,統治中國的政治理念都是儒家思想,而在宗教信仰與文化習俗上,卻是多元包容。

儒家確立的大一統,有共生、共和精神,基本維繫了中華文明的人文道德二千多年的一致性。必須指出的是:舊的大一統無法解決王朝興衰周期律,君主立憲或建立中華民國,是要像英美政治那樣,通過政黨與議會政治,建立現代政治文明。

民主憲政之下的『大一統』

英國的君主立憲二百多年後,建立了英聯(Commonwealth of Nations),這是英國模式的『虛君大一統』,而北美十三州獨立之後,本意要建立邦聯體制,卻通過立憲,建立了美國聯邦國家,美國因此是自下而上建立的現代『大一統』國家,政治精英們建構了政治模式與觀念,州議會決定了聯邦與憲法的合法性,這二者缺一不可。

無論是英國模式的泛聯邦共同體還是美國模式的國家共同體,都是主權在民,通過議會層層向上賦權建構而成。民主自治的共同體之間,既有獨立又有統一,自由人的共同體規模越大,越有利於共同體的安全與繁榮。

將現代中國政治的失敗,歸之於傳統與國民性是錯誤的,對比美國我們可以看到,北洋時代的知識與政治精英們既沒有完成各方都認可的憲章,又沒有逐級建立議會,也就是說,建沒有建築藍圖,也沒有建構鷹架,只有共和民主的政治意願,卻致力於新文化運動、捲入黨派鬥爭與戰爭,用流血革命的方式來實現政治理想,革命摧毀了共和,孫中山聯俄聯共、引入外國力量來解決中國問題,通過革命戰爭建立的黨國,它比帝制大一統更難實現政治轉型。

中華民國在台灣實現了政治轉型,其黨化大一統性弱於中共,沒有將黨組織滲透到底層社會,而中共的大一統在毛時代失敗,通過改革開放獲得續命,而今又在通過大數據編戶齊民,逆向政治改革,黨封建大一統的政治體制更難實現自我改良與憲政轉型。

作者吳祚來(獨立學者)現居美國。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議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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