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北京商場內的華為專賣店在展示最新產品可摺疊手機Mate XT。(2024年9月10日)
美中手機大廠蘋果和華為搶在星期二(9月10日)同天發布新機,形成iPhone16系列手機和Mate XT全球首款三摺疊機對峙的賽局,也讓中國智慧型手機市場的這場「機王爭霸」充滿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對此,資通訊專家直言,蘋果和華為的較勁猶如美中科技戰的延伸,缺主場優勢的蘋果受限於地緣風險,中國市占的保衛戰恐面臨重重挑戰。
睽違六年後,蘋果和華為同日發布新產品互別苗頭:iPhone16標榜的最大亮點是AI智能系統(Apple Intelligence);而華為Mate XT則以創新的三折熒幕技術開出人民幣19,999元(約美金2,810元)的起售價,硬是比iPhone16的起售價貴上三倍。
蘋果公司在美國加州庫比蒂諾園區舉辦新款手機iPhone16試用活動。(2024年9月9日)
iPhone16 v.s. Mate XT
兩大機王互相較勁,但有主場優勢的華為目前聲勢顯然領先。華為商城的數據顯示,截至9月11日晚間9點,開放預購的4天半內,已有近517萬人預購,據傳黃牛價已經炒至10萬人民幣,約是原價的五倍。
至於iPhone16要遲至9月13日才開放預購,不過,部分中國電商據傳已展開「攬客大戰」,宣稱開賣半小時內就會把新機送達到消費者手上。只不過,iPhone16發布前,中國消費者一方面挑剔「顏色太醜」或質疑「無法安裝微信」,但一方面卻又高度關注,因為iPhone16的相關詞條已接連多日登上微博熱搜榜,讓iPhone16在中國市場市占率的保衛戰充滿變數。
對於這場美中的「機王爭霸賽」,在台北的台灣經濟研究院資深分析師邱昰芳分析,華為摺疊機是利基型產品,鎖定高端客群,與蘋果年度旗艦機的市場略有區隔,目前華為有主場優勢,而蘋果在華攻占AI手機挑戰不小,雙方手機新創技術到底升級多大是未來觀戰重點。
蘋果AI服務恐在中國卡關
邱昰芳說,AI功能靠大數據累積,涉及數據處理和資訊安全等敏感領域,蘋果已與Open AI聯手,但進入中國市場須與在地平台合作才能落地,因此她預測,蘋果將循韓國三星的策略,與中國科技和網絡業者合作,如百度和文心AI聊天機器人等,不過,蘋果在華開發大型語言模型的服務,能合作的對象恐受限。
她說,蘋果和華為的機王爭霸賽重燃了美中兩國的科技戰,只不過,iPhone16逐鹿中國AI手機市場有先天的劣勢。
邱昰芳告訴美國之音:「科技戰形成G2(兩大國賽局)可能會再現。蘋果在資安隱私的部分是它的強項,(但)這個主訴求在中國市場很難實現。中國市場資料管制性,政府能夠掌握的程度比較高,當走到AI手機的時代時,這會讓蘋果在中國市場的發展顯得為難。」
iPhone16美國英文版的AI應用將先行,12月發布新、澳、加拿大、南非和英國的在地英文版,預計2025年才新增支援中文、法文、日文及西班牙文等其他語言版本。
邱昰芳說,蘋果在中國高階手機市場還面臨其他不利挑戰,如監管機構的管制和民族情緒都偏好本土品牌,再加上,中國經濟放緩下,消費力道減弱。但中國市場之大,其他市場難取代,因此蘋果只能儘量鞏固在中國市場的市占率。
據國際調研機構Counterpoint Research9月10日的統計,2024年第二季度前五大中國智慧型手機的市占率,華為以15%的市占率已追上蘋果的14%,蘋果雖敬陪末座,但卻是唯一上榜的外國品牌。
彭博社9月8日也分析,iPhone換機的「超級周期」今年恐難出現,除其AI應用功能尚未成熟,難在歐盟和中國市場落地外,蘋果AI策略也須時發揮效益,且全球總體經濟疲弱將帶動消費者的支出緊縮,尤其中國智慧型手機市場也尚未回溫。
在台北的中華經濟研究院副研究員戴志言也同意,蘋果在華市占率備受地緣政治牽制,iPhone16雖具創新功能,但受限于禁令,AI服務難在中國開通,恐大幅削弱中國消費者的購買意願。
他說,iPhone16的AI服務涉及個資採集、信息應用和雲端計算,除須與中國服務商合作才能落地外,受限於中國政府部門和國企近年來的禁用,都對蘋果產品的銷售帶來殺傷力。
戴志言說,中國的公務用戶只能將iPhone作為私用的第二台手機,在經濟下行、收入減少下,很少有人可負擔這樣的額外支出,等於迫使不少消費者只能購買國產品牌。
不過,華為也同樣受限於這樣的地緣禁令,很難打進美國市場。
戴志言預測,若地緣因素持續惡化,蘋果和華為只能回歸「基本戰區」,亦即,華為鎖定親中國家的市場,而蘋果暢行歐美國家,但這樣涇渭分明的市場區隔對兩國企業都沒有好處。
中國智慧型手機市占率高不等於獲利
戴志言分析,相較華為新機的創新,iPhone16界面穩定缺新意,硬體規格也不具明顯優勢,恐難掀起換機潮。蘋果在中國高階手機市場的承壓重,但中國還有稱霸全球的中階手機市場,其入門款手機或可趁勢打入中國。
戴志言告訴美國之音:「中國的愛國心讓(華為三折機的)預購數量拉得很強,中國市場會習慣說,蘋果的手機(將)從高端市場的視野上面逐漸消失,所以下一個階段,平價的iPhone版本才是它(蘋果)能不能重返中國、甚至回到以前銷售非常輝煌年代的關鍵。」
戴志言說,華為等中國手機品牌受惠於中國的龐大市場,但難搶占國際市場,未來若想成為全球品牌,也需對應不同的管制法規和消費者需求。
台灣經濟研究院的邱昰芳則說,中國廠商重市占率優於獲利,一如華為在華爭奪手機或通訊技術領導地位時,已揚言「不靠美國晶片也能打造出具有市場地位的5G旗艦手機,但其實其5G晶片效能受限、製程良率又低,根本賠本在賣,因此中國智慧型手機就算市占率高,也不等於獲利,這樣的營運模式難永續。
不過,她說,就「國產替代」的產業戰略而言,華為仍為上游供應鏈帶來商機,若出貨規模大,薄利多銷下,仍能拉抬中企零組件供應商的營收,這是中國政府保護主義下的一大優勢,也是國外品牌難與之抗衡的競爭劣勢。
蘋果新機開不出「慶祝行情」
在此趨勢下,國際品牌會一一被排除在中國市場之外嗎?
在台北的數位科技產業資深顧問陳子昂說,地緣政治牽制下,今年第一季度中國手機作業系統的使用占比,華為鴻蒙拿下17%的市占率,已超越蘋果iOS的16%,代表中國在「一個世界、兩套系統」下展現「走自己的路」的決心。
陳子昂告訴美國之音:「美中科技戰延伸到智慧型手機,iPhone在中國的銷售應該會越來越不好,很明顯地,因為華為做得比他還要好,再加上愛國心,蘋果在14億人心中的地位回不去了。」
陳子昂說,華為打造能比肩蘋果的高端品牌形象,隨著中國開拓親中市場,如東南亞、中東和非洲等一帶一路國家,中國品牌手機恐成為他們的首選。
陳子昂還說,iPhone16發表當日,台股的蘋果概念股,股價收盤持平,無「慶祝行情」,代表市場對蘋果「不寄予厚望」。
據國際數據公司(IDC)中國分社今年1月底發布的統計顯示,蘋果去年在中國的全年出貨量居冠,市占率達17.3%。
若單就中國手機品牌,IDC7月26日發布的最新報告顯示,今年第二季度,中國品牌智慧型手機市場共出貨約7,158萬台,同比增長8.9%。其中,華為在2024年上半年以17.5%的市占,居五大中國品牌之冠,另在4000元人民幣以上的機型市場,也持續縮小與蘋果差距。
IDC以書面回復美國之音時引述其研究總監納比拉·波帕爾(Nabila Popal)9月初提出的觀點稱,儘管iPhone16具AI應用等亮點,但缺完整的語言支援,新機種短時間內很難帶來太多增長。
蘋果發布新機前,市場議論紛紛,但看法偏負面,例如,其AI應用或能阻卻蘋果銷售衰退,但真正改變遊戲規則的應用程式還須時醞釀,iPhone16的增長也會滯後。
對此,IDC全球移動和消費設備跟蹤部門副總裁瑞安•瑞斯(Ryan Reith)以書面回復美國之音時說,iPhone16硬體升級不大,僅靠AI應用不具吸引力,因消費者有GPT及其他AI方案可用,尤其中國智慧型手機市場比其他市場更具挑戰性,因市場和消費者情緒極差,且中國主流產品朝低端市場轉移,整體需求比四年前更弱,包括華為也面臨高端市場的買盤大幅減少的挑戰。
或基於敏感性,IDC婉拒評論華為新機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