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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雁:死得好看不等於死得有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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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在一個很渣很渣的時代或一個很渣很渣的環境,越是良民,活得很難看,死得更難看;越是壞蛋,活得很好看,死得更好看。至於尊嚴嘛,沒有必要牽強附會。每天ICU耗資越巨大,病房越豪華,葬禮越隆重,悼詞越冗長,儀式越莊嚴,墓碑越高聳,也許是死得最不要臉的。活都活得那麼不要臉,死還怎麼可能要臉。

就題論題,本文與具體某人選擇什麼樣的方式終結生命沒有直接關係。如果死可以選擇的話,一個人選擇如何死,純屬自己的私事,嚴格說是自己的隱私。即便他或她自願公開而全程直播,那也不是我拿來當噱頭指指點點的正當性。可能,這也是我尊重逝者的一點點尊嚴吧!

關於死,我特別欣賞史鐵生大叔在《我與地壇》中的觀點:"一個人出生了,這就不再是一個可以辯論的問題,而只是上帝交給他的一個事實。上帝在交給我們這件事實的時候,已經順便保證了它的結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如果死可以做選擇,我與大叔的看法一樣,不必糾結,聽從上帝的旨意是最佳選擇。

死得是否有尊嚴,與死得是否好看、是否痛苦、是否有儀式感沒有必然的關係。死得是否有尊嚴完全取決於是否活得有尊嚴。莫言有句話是咋說的,"你活著都沒有靈魂,死了還怎麼可能有靈魂"。對,如果活得都沒有尊嚴,還想死得有尊嚴,這種想法本身就很不尊嚴。

譚嗣同、秋瑾、徐錫麟死得都難看,但我認為他們死得很有尊嚴。在晚清死於義和團毒手的一群西洋傳教士,他們死得也很難看,但我覺得他們死得倍兒有尊嚴。在烏俄戰爭中犧牲的烏克蘭勇士和在以哈戰爭中犧牲的以色列勇士,估摸也死得都不好看,但我認為他們死得特別有尊嚴。因為他們活得有尊嚴。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在一個很渣很渣的時代或一個很渣很渣的環境,越是良民,活得很難看,死得更難看;越是壞蛋,活得很好看,死得更好看。至於尊嚴嘛,沒有必要牽強附會。每天ICU耗資越巨大,病房越豪華,葬禮越隆重,悼詞越冗長,儀式越莊嚴,墓碑越高聳,也許是死得最不要臉的。活都活得那麼不要臉,死還怎麼可能要臉。

尊嚴是什麼?

我保存了一張陳行甲先生的圖片,他這句話說得就很尊嚴,也只有他才會毅然決然自動退出毫無尊嚴但看起來很好看的活法。

是的,尊嚴和幸福一樣,不要亂用,兩者都屬於靈性層面的概念:活得有信仰,才叫活得有尊嚴。它與世俗榮衰、貧窮富貴、暗淡光鮮、好看與否,沒一毛錢的關係。換句話說,只要你活得有信仰,怎麼活都是尊嚴的,怎麼死都是尊嚴的。如果活得沒信仰,怎麼活都很賤,怎麼死都很賤。

錦衣玉食本身也沒錯,衣衫襤褸也不丟人。

有沒有信仰,這是人與動物的分界線。有,就是人;沒有,就是豬狗。譬如百達翡麗和Dior羽絨服,人穿戴上它們,很漂亮,很有尊嚴;但一頭豬穿戴上它們,就是對它們的褻瀆和糟蹋,豬狗還談什麼尊嚴。西方人的動物都有尊嚴,但那不是動物本身有尊嚴,而是人活得有尊嚴的延伸品。

尊嚴,王爾德認為"不是看一個人獲得了什麼,而是看他活成了什麼"。尊嚴,席勒認為"不是看一個人占據了什麼樣的舞台,而是看他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尊嚴,我最推崇的是柏拉圖:"待人不公正遠比受到不公正更有失體面。"

如果我開著水泥罐裝車,一邊叫吼著"***不讓我活了,大家都別想活",我像一頭瘋狗一樣撞向毫無防備的無辜車輛和無辜路人。這叫什麼?這就叫不知尊嚴為何物。自己受到不公正待遇,卻把不爽和憋屈無差別泄憤給其他無辜的人。活著是豬狗,死得豬狗不如。

昨天我看見一張微友轉發的圖片,說是僅僅在今年,就發生了6758次類似駕車無差別衝撞路人事件(我沒有考證,數據僅僅參考)。這在其他任何國家和土地都是不可思議的,唯有我們腳下這一塊從未經受過信仰神光照耀過的土地,鮮有人聞到"尊嚴"的香味,才會有這樣弱弱泄憤的奇葩悲劇。越是發生類似弱弱泄憤的事件越多,不但越是觸動不了叢林法則澆築的冰山壁壘,反而是在為冰山壁壘源源不斷輸送合法養料。這就是為什麼延續兩千多年的冰山壁壘巍然不倒且越築越堅硬的根本原因。

上層沒有信仰,死活再好看都沒有尊嚴。底層沒有信仰,死活再難看更沒有尊嚴。中產呢?我們來看一個小視頻。

小姑娘跳起腳怒罵的就是一群中產,他們有尊嚴嗎?這就是我為什麼寫那篇《一群罪犯,還談個什麼尊嚴》的來由。有沒有尊嚴,這與他們被某個病人家屬宰了死得狼狽不堪,或去瑞士注射一針鎮定劑死得風情萬種有什麼關係?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古羅馬著名哲學家西塞羅說:"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結,而是換個地方繼續活。"別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活著造的孽休想一筆勾銷。活著沒有尊嚴,死了也不過是一個逃犯。

修改於2024年10月27日

責任編輯: 李安達  來源:白堤雁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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