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終於水落石出,姜萍獲獎,是造假。
憤怒仍在繼續,只不過,從罵我這樣的當初質疑者,變為了站在「柔弱的姜萍」的立場,罵達摩院。
我想我還是有資格說說吧。
一、
不問出身,不問資格,全球選拔的比賽,只能搞開放性的君子之約。要根除作弊,全球集中考試,成本很大。全球有時差,同時考試不可能,再怎麼都有時間差,可以傳遞信息。全部集中到一地,全球機票、住宿,費用很高。2000美元一個人,1萬人,就是2千萬美元。而如果要限定人數,必然篩選資質,姜萍這樣的人根本沒機會。
所以,開放性的比賽規則,是合理的,有作弊也很正常。各個大學的學生,也是這麼團隊協同玩的。有人用聚類軟體分析了各校選手的分數,這顯示出「團隊作戰」的明顯痕跡和普遍性。
所以,比賽結果,要專業機構來承接,就是草根出身的選手,通過比賽,進入全球各國的專業體系。
在我質疑的時候,很多人說,姜萍憑什麼要理浙大的邀請,北大教授的教授憑什麼質疑。殊不知,不接受專業機構的檢驗,不進入專業機構,阿里辦這個比賽的意義、初衷,就完全喪失了。
二,
不必把姜萍塑造成一個「完美的受害者」。
王閆秋肯定許諾了一些好處,比如中專本身的獎勵,可能的保送等等。王閆秋認為,後果不大,姜萍也是這麼認為的——因為他們都不懂輿論。
這當中,姜萍有很多機會澄清。姜萍想說清楚,也不難,找班主任,找校長,都可以的。不必把王閆秋想像成一個大魔王,姜萍是一個小白兔,姜萍被威脅了。王閆秋沒有那麼兇惡,他也沒那個能力。一般中專中,混社會的學生,老師都要讓三分。所以,不必把姜塑造成為一個完美的受害者。
只要涉及女性,未成年,輿論通常都塑造一個小白兔形象。這是錯誤的。
她也一定程度上參與了,只是,他們都沒想到事情最後會鬧得那麼大。事情鬧大後,面對採訪,還心存僥倖。直到,徹底的失控。
所有的鬧劇、悲劇,往往都是因為失控。
三、
對王閆秋的處理,可以是開除,但現在的處理,也是合適的。對姜萍有適度的處理,比如處分,是合理的。沒有,也是可以接受的。因為這只是民間比賽。
但姜萍不是一個「完美的受害者」。
塑造姜萍的完美受害者,是為了構造憤怒。因為只有姜萍是受害者,阿里才能是罪魁禍首。當一個未成年、弱女子形象的姜萍,被從事件中摘出去的時候,憤怒就可以肆無忌憚了。阿里錯在沒有及時發現、澄清,但要說達摩院害了姜萍,也是不成立的。
找可以憤怒的對象,是一個常見的中國智慧。
前幾天,杭州的登山比賽,參賽者闖入民宿,在泳池中洗鞋。民宿主人憤怒指向了組織方,說組織方沒有標註出民宿,沒有警示。不要闖入私人地方,這個常識,用得著警示嗎?民宿只要有掛個牌子「不要進入」,或者有根繩子攔著,責任就是參賽者的。抓這些參賽者的責任,就是警方的。但作為一種中國智慧,民宿主人知道,只有找主辦方,因為報警未必有用,的確,警方說,這是經濟糾紛。
給民間組織者賦予過高的義務,就會消滅一切民間空間。你轉條微博,發個朋友圈,你能完全核實嗎?
阿里當然更大,是資本,要給資本更高的義務。順理成章的,民營企業也不是一個普通的民事主體。這個邏輯往下走,是什麼結果呢?
這並不是說,出錯就是應該的,應該承擔公信力的損失,應該道歉。不必強求不錯,但要捍衛質疑。
四
我的這個態度是一貫的,用我質疑時的文章的一段結尾吧。
但與此同時,社會始終是灰色的,這本身是社會活力的另一面。而民間社會組織,自己籌資,以自身公信力運行,具有更大的彈性應對這些灰色的東西。失誤,糾正,再失誤,再糾正,去偽存真,這不是惡意,而是一個活力社會不斷發展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