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在的世界是共同世界。」
——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
中國人一輩子都在犯各種錯,但由於社會意識的落後,所以,極少人反思自己的錯;別說反思,就連承認,也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因此,說謊是中國人的常態。黑格爾曾經就這樣評價中國人:「他們以撒謊著名,他們隨時隨地都能說謊。」
黑格爾還說:「造成中國落後的原因是中國人內在精神的黑暗」。「在那裡,理性與自由的太陽還沒有升起」,「人還沒有擺脫原始的,自然地愚昧狀態,凡是屬於精神的東西都離他很遠」。
其後果是嚴重的。它導致中國人在內心中,是無法無天的。沒有法權意識,也沒有真正的道德自覺。西方的告解制度存在了很久,因此,懺悔意識深入骨髓。而中國人卻幾千年「無辜」,覺得沒什麼好懺悔的。不唯如此,在儒家倫理之下,知識分子還有自聖情結。那麼,倒霉的、被問罪的,就只剩下「老百姓」了。
01中國人缺少公共生活精神
現代國家源於社會契約,即盧梭所說的「公共意志」。黑格爾說,「國家是自由的法則。」但中國人並沒有建立起相應的現代國家意識。我們只有儒家之下的「內在超越」和宗法家族倫理。這種家長制傳統培養了中國人「老子天下第一」的自私自大情結,以及等級制的特權心理,這種集體無意識成了中國幾千年發展速度緩慢甚至停滯的根本原因。
02中國人缺少公共性的語言活動
由於每個人都夢想著「內聖外王」,因此,中國人「私人語言」特別發達。(也因此,中國人總是自詡「中國人世界上最聰明」,因為「老外」說話時沒有藏著掖著的東西。)而維根斯坦告訴我們,「私人語言」並不存在。它是一個幻覺。西方人通過極其豐富複雜的語言活動,讓世界敞開,為世界去蔽。而中國人基本上生活在語言的牢籠之中。
海德格爾認為,對語言的反思是思想的核心任務。語言是「為世界開闢道路的道說」。他認為,人不是語言的主人;相反,語言是人的主人,語言支配著人,「語言說著我們」。實際上,海德格爾無非在表達一個政治觀點,「人是語言動物」,而語言中存在著「公共意志」。但,如果語言死了,那麼,停滯不前就無法打破。
03中國人分不清政治與倫理的關係
中國人總是自詡中國文化是倫理類型的,是泛倫理的。但由於缺少公共生活,因此,中國人最講倫理但卻最不道德。因為在中國,個體的人尚未誕生。中國人的思維方式、生活方式,和古代沒什麼實質性變化。我們的無「我」性,實際上是主體性、主體間性、交互主體性的缺失。
中國人造了很多「神人」,但幾千年卻造不出一個超越性的真神。由於缺少超越性思維,因此,中國人往往表面上老實,但內心卻誰也不服——既然沒有一個公共性的、超越性的倫理參照系。於是,「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就是中國人典型的人格寫照。而且,兩千多年以來,中國人的精神再生產基本上停滯,似乎誰也沒辦法超越孔子。又,由於政治生活、公共秩序的不可避免,儒家等級秩序的延續,導致了中國社會的泛倫理化,實際上成了泛政治化。結果,文人拼命玩政治。
04中國人缺少科學實證精神
北大教授喬曉春說:我們學的社科理論都是源自西方。這些理論是經過大量的實證研究得出的,國外的論文都是有證據的(數據和模型是其不可或缺的工具),而中國的社科理論有時候是一些學者專家坐在家裡想出來的,能自圓其說講出道理,看著好像也對,但不是真正的基於事實研究分析得出來的理論,所以中國的知識庫里究竟有多少是有效的新的知識,這是一個謎,因為沒有人知道。
至今,中國人在人文社科領域,仍然沒有像樣的學術積累。中國人都是嘴上的巨人,但在心智上,卻無法斷奶。因為,人始終棲居於一個與他人共享的世界中。學術界缺少精神高度,那麼,社會意識也就懵懂、無法長進。於是,大家都心甘情願地淪為海德格爾所說的「常人」。
05中國人缺少法治意識
中國人對自己人是最「狠」的。因為人格與尊嚴意識,我們還沒有培養起來。而這只能依靠法治。中國人的心智與道德要想發達起來,就必須樹立現代人必需的法感情。正如德國著名法學家耶林在《為權利而鬥爭》中所寫的那樣:「……再也沒有比國民法感情更寶貴、更需要培育、獎勵的財產了。這是政治教育的最高且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只有每個人的健全有力的法感情才是國家力量極為豐富的源泉,得以自立於國內外的確實保證。」
法律,是現代人的公共語言。唯有法治,才能回應人類最古老的夢想。耶林說:「在這理想的高地上,人們……拋棄了衡量一切的功利標準,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理念價值的追求之中,……以主張人格為目的權利鬥爭變成了寫詩,為權利而鬥爭具有了詩意。」
……
今天讀完了《如何閱讀海德格爾》。海德格爾之所以思想深邃卻犯了大錯,是因為他在抨擊「常人」的同時,自己卻要求別人為國家做出「本質性的犧牲」,而且還將這種犧牲美化為「藝術品」對真理的去蔽。但,這個人一輩子都不曾真正公開懺悔過。
中國遍地文人,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缺少以上精神、意識,因此,他們總是犯錯而不會懺悔。可見,我們還是得回到語言本身的生產性。而這一點,唯有法治才能信靠。法治就是讓所有人說話,讓「公意」呈現。當「公意」無法呈現時,我們就應該懺悔。只有懺悔,才能走向救贖,讓我們不至於被語言吞噬。
不得不說,無良假文人泛濫,是吾人的一大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