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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的醒悟
李漢榮(原發於晚報2005.12.20後被讀者收錄於2006年11期47頁)
有一天，我和一隻狗在路上相遇。
我正為它讓路，它已經退到路邊。
狗卻對我說：不必了。我站在路邊，正好看你走路的姿勢。
這麼說來，狗一直在人。它一定熟諳人性的人類學家。
多年前，我養就一隻狗。
我希望它做我的朋友。
它的確對我很忠誠。
漸漸地，我發現它的忠誠已升級為崇拜。
甚至在我走向懸崖的時候，它也豪不遲疑地隨我。
在我感冒仰頭達噴嚏的時候，它以為我成了天文雪茄，於是也仰頭狂吠，對著太陽吹捧我。
我因為自私，置眾人於不顧，而卑鄙地逃離了一個災難現場，它跟從我，以為跟叢著一位聖人。
我由於頹廢而委靡、昏睡，它陪著我，以為陪伴這一個深沉的思想者。
我與賭徒們圍在一起賭博 ，它虔誠地偎在我的身後，以為我們已經和真理圍坐在一起。
我終於知道，它已經成了我的信徒，它崇拜和信仰著我，我成了它生命的方向、道路和意義。
直到有一天，它知道了我的底細??
它所信仰的這個人， 卻無所信仰；
它所視為道路的這個人，卻一直在歧路徘徊；
它所信仰的這個人，卻無所信賴……
這隻狗終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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