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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東莞的「小姐」出台價漲至1000

原標題:歲末東莞四晝夜觀察記

2014年2月9日,央視曝光東莞部分娛樂場所存在色情服務,一場掃黃風暴隨後展開,從年初持續到年底。三溫暖被封、會所停業……曾經以「世界工廠」聞名,後又被稱為「性都」的東莞,因「黃」而成為年度最引人關注的城市。

如今已到年底,東莞這個城市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乘動車從深圳羅湖火車站到東莞需要43分鐘。實際上,這可能是往來兩地最冷清的交通方式。羅湖火車站在深圳最南端,東莞則處於深圳的正北偏西。而「東莞站」其實是原石龍火車站,從那裡到東莞城區,乘公共汽車還需要近1個小時。

第1日

外地人少了

的哥每班少賺200塊

掃黃之前,東莞夜班計程車承包費是180元,現在只有120元

12月17日,東莞最高氣溫15℃,最低氣溫7℃。下午3點半,踏上東莞站的站台,連記者在內,下車者不足10人。

石龍方向的站前廣場上空蕩蕩的,七八輛計程車停在出口外,攬客的司機比出站的乘客還多。

東莞的計程車有兩種,一種外殼黃色,只能在各鎮街營運,被稱為「黃的」;一種外殼綠色,可以在全市範圍營運,被稱為「綠的」。

40歲出頭的老宮是個「綠的」司機,來自廣西,在東莞開了五六年計程車。

「你來晚嘍,去年還能體驗『莞式服務』,現在找不到嘍。」計程車司機老宮替記者「遺憾」。

這些年,老宮載過數不清的外地乘客,他們上車後,最關心的就是哪裡有正宗「莞式服務」。作為外來者,老宮對這個城市並沒有太強的歸屬感。色情行業成為城市標籤,他也沒有任何牴觸,相反還有些喜歡:「來的人多了,錢都花在這兒才好嘛。」

老宮總是對「莞式服務」講得繪聲繪色,然後在乘客聽得開心時,嘆一口氣說:「可惜現在沒有了,抓得太嚴,她們都不敢做陌生人的生意。」

這些都是鋪墊,老宮的最終目的是幫乘客「牽線」:「你一個外地人,自己肯定找不到,想要找她們就得通過我們。」

掃黃近一年來,老宮最大的感受是東莞的外地人少了,白天晚上都少。這給他帶來的直接影響是收入銳減,以前一個班他能賺500多塊,現在只賺300多塊。掃黃之前,東莞夜班計程車承包費是180元,現在只有120元。那時送客上門,酒店還會給計程車司機20到50元不等的客人消費提成。

東莞不設市轄區,其城區就是四個街道辦事處構成的區域。東莞下轄28個鎮和4個街道,但並沒有一個標準意義上的城市中心。東莞給人的整體感覺是不像農村,也不像城市。每個鎮都是一座城市,鎮中心高樓林立,用當地人的話說是「城市中有城鎮、城鎮中又有城市」。

記者所住的酒店是一家全國連鎖機構,17日當晚入住率四成左右。這個比例跟往年同期相比,甚至略有提高。在酒店當班經理的口中,那些帶三溫暖和KTV的大酒店,才是警方重點關注的對象,像他們這種時尚酒店,根本不在掃黃範圍。

酒店門外,是東城街道的主幹線東城中路。17時許,道路上的車輛比下午密集了一些,但還遠未到堵車的程度。18時剛過,酒店不遠處,一家沐足會所亮起燈光,但沒有客人出入。門前停車場空蕩蕩的。

第1夜

「盛世歌朝」已停業

三層小樓燈全熄

東莞證照齊全的三溫暖有198間,歌舞娛樂場所有581間,沐足場所有832間,全部停業整治,驗收合格才能恢復營業

19時,東源路西側的金月灣廣場,店鋪招牌的霓虹燈閃爍著。

三層高的小樓,燈光全熄,這裡就是「鼎鼎大名」的盛世歌朝夜總會。

兩尊通體金色的獅子雕像,蹲坐在小樓頂端,獅子背後長有雙翼,很像守護威尼斯的聖馬可飛獅。招牌很大,通體黑色,盛世歌朝四個銀字鑲嵌其上,字高近1米。

兩扇玻璃門鑲嵌在深色大理石牆體上,外側的拉手被鎖在一起。附近商鋪的燈光透過玻璃門,照在水晶吊燈上,折射到牆壁,留下斑斑光影。近門處,堆放著一些紙箱。遠處,隱約可見到沙發和茶几。

正門向南十幾米遠,是盛世歌朝的地下停車場,出入口都設置了柵欄,值守崗亭內空無一人。

兩個月前,東莞警方對盛世歌朝進行了突擊檢查,發現營利性陪侍,勒令停業整頓6個月。11月,經營者宣布停業,全部資產低價出售。直到12月,尚無接盤者。

坊間流傳,盛世歌朝有數百名陪侍人員,她們身高超過1.68米,身材和長相都不輸明星。

很多人把盛世歌朝的停業稱作「一代傳奇的消逝」,因為從開業至停業的6年間,這裡一直是東莞服務業的「標杆」。其實這裡只是今年宣布結業的眾多娛樂場所當中的一個。

2014年2月9日,央視曝光了「莞式服務」,當天下午,東莞警方出動6525名警力對全市的三溫暖、沐足及娛樂場所進行了突擊檢查,新聞中涉黃的娛樂場所全部當場查封,67名相關人員被帶回審查。3天內抓獲920人,刑拘121人。

東莞證照齊全的三溫暖有198間,歌舞娛樂場所有581間,沐足場所有832間,全部停業整治,驗收合格才能恢復營業。

從2月到6月,61家娛樂服務場所被取締,10家娛樂場所被吊銷證照。

比較新的消息是,截至9月17日,娛樂場所驗收合格復業的,三溫暖場所41間(自行停業6間),復業率20.7%;歌舞娛樂場所478間(自行停業20間),復業率82.3%;沐足場所652間(自行停業14間),復業率78.4%。

當地人管掃黃叫「颱風」,一層意思是力度大,另一層意思是像颱風一般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次掃黃卻持續很久,第三階段從9月份開始,持續到年底。不過,9月17日之後,當地再沒有公布過掃黃數字。

第2日

給公安「熟人」送禮

酒店老闆遭拒

胡老闆坦承,他也有「關係」,包括公安、工商和衛生系統內都有熟人。可從掃黃開始,這些熟人就開始「疏遠」他

12月18日上午,胡老闆坐在自家酒店大堂,茶几上的菸灰缸里堆了五六個菸蒂。最近,他從早到晚這麼坐鎮,可生意也不見起色,每天入住都不超過三成。6層獨立小樓,2樓和3樓開了一間KTV。酒店有將近10年歷史,3年前重新裝修,據稱是參照三星級酒店的標準。

10年前,胡老闆有了一筆錢,是投資工廠還是酒店,他搖擺了很久。那時東莞的色情產業已經興起,但遠沒有近幾年這般「知名」。而電子製造企業正處在最快速的發展階段,當時有個說法:「東莞塞車,世界缺貨」———2000年,IBM亞洲區副總裁形容,如果東莞到深圳的高速公路塞車,全球將有70%的電腦產品缺貨。

不過最終,他還是選了做酒店生意。他的經營模式是把酒店部分出租,經營三溫暖或KTV,有「生意」就到酒店開房。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之後,大量的東莞本地資本進入酒店業和娛樂業,胡老闆推測,至少一半的東莞本地老闆把錢投到了這裡。

從那時開始,東莞的新開酒店呈「井噴」態勢。東莞市觀光局官網顯示,東莞現有五星級酒店22家,四星和三星級酒店90家。五星級酒店的數量僅次於北京上海

2014年,有很多酒店宣布結業,但具體數字是多少,沒人清楚。

酒店業和娛樂業需要有「關係」,本地人的關係網更大一些。

胡老闆坦承,他也有「關係」,包括公安、工商和衛生系統內都有熟人。可從掃黃開始,這些熟人就開始「疏遠」他。不僅不肯透露消息,甚至請吃飯都不來。今年中秋,胡老闆像往年一樣準備了禮物,結果一份都沒送出去。

胡老闆知道,這是「風聲緊」的緣故。所以即便將來另一家酒店的三溫暖可以營業了,他也準備先空置著,是重裝成客房,還是做別的,以後再說。

3月下旬,廣東省公安廳發布消息,包括東莞市副市長、警局長嚴小康在內的36名警察被立案查處和問責處理。

6月中旬,東莞市政府網站稱,對涉嫌充當「保護傘」或存在失職失察、瀆職問題的43名公職人員進行問責,其中14人移送司法機關處理。

在這之後,就沒有公職人員被問責的消息傳出。胡老闆從其他渠道了解到,他在公安系統的熟人曾被上級叫去口頭警告。

其實不僅胡老闆不清楚狀況,就是很多公職人員也不清楚要追責到哪一步。一位在市委工作的公職人員表示,現在他們對於掃黃也是諱莫如深,甚至私下裡都很少交流。

十年前,胡老闆的一個朋友把錢投進工廠,在忙著擴大規模的時候遭遇金融危機。那時他還暗自慶幸自己選擇了酒店業。如今,胡老闆的酒店也因為掃黃遭遇了危機。

這是個簡單鏈條,工廠不景氣,資本轉入見效快的酒店業;酒店密度太大,涉黃成了贏利的保障。然後問題來了,色情服務絕跡之後,酒店業要怎麼辦?如果撤資,下一個投資方向在哪呢?

胡老闆不知道。

第2夜

兌店生意冷清

「復工」遙遙無期

「我在東莞快10年了,這麼長時間跨度的掃黃,還是第一次見」

12月18日傍晚,34歲的紅姐坐在化妝品店中,兩個多小時,一個顧客都沒有。

幾個月前,她兌下這家小店。十個月前,她還是某娛樂場所的「媽咪」。「下海」前,她是學市場營銷專業的本科畢業生。

沒人確切知道,東莞到底有多少性工作者。即便是在色情行業幹了9年的紅姐,也只能給出「幾萬到十幾萬」的模煳數字。

2月和3月,很多人外出躲避。「我在東莞快10年了,這麼長時間跨度的掃黃,還是第一次見。」紅姐也躲起來觀望,她感覺到,「復工」的日子遙遙無期。她兌下這間化妝品店。「生意很不好,以前『她們』賺錢容易,花得輕鬆。現在最有消費能力的人跑了,自然生意就差了。」紅姐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剛好,我喜歡清靜。」

紅姐的小店距盛世歌朝很近,步行10多分鐘。那裡結業之後,紅姐特意去看了看。「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反正現在和我無關了,我現在的生意是做好這個小店。」

大學生「下海」只是少數,在東莞,最多的是廠妹「下海」。

28歲的小許7年前從湖北老家來到厚街一家工廠打工。「下海」理由各種各樣,小許覺得,所有理由歸根結底只有一個,來錢快,最多時,她一個月能賺2萬多塊錢。今年2月,帶小許的「媽咪」跑路去了四川。小許繼續做按摩技師,遇到合適而且安全的客人,她還會「出台」。

像小許這樣留下來的還有不少。她們一般只做熟客的生意,偶爾才會通過「仲介」攬客,仲介主要是計程車司機或保健品店老闆,因為風險的緣故,她們出台價格漲到1000元。

「以前在三溫暖,小費是600到800,但我們最多能拿到七成。」小許說。雖然單次「收入」提高,但累積下來還是不如從前豐厚,小許的生活水準也降下來了。「以前買衣服去萬達廣場,現在最多就是街邊專賣店。」

小許萌生了回家結婚的念頭,去年過年她回老家相親,處了一個男朋友,對方在浙江打工,並不知道她的行當。

但小許又有點捨不得現在的高收入和自由生活。「還是再看看吧,沒準過年之後,這陣風就過去了。」

至於回到工廠,小許從來沒想過。不僅小許,很多「下過海」的,都不曾想過回到工廠去。

厚街鎮岳范山大道附近,集中了喜來登、海悅、厚街國際等多家高檔酒店。

鄰街的一棟7層樓房,一些房間窗戶上粘貼著「出租」字樣,出租給在附近色情服務從業者。

50多歲的梅女士在這裡有三套小戶型,2月份後,三套房子的租戶都不告而別,其中一個走得匆忙,留下不少衣服。梅女士給對方打電話,對方說衣服就送給她了。「我是個50多歲的老太婆,她們的衣服咋穿得出去喲!」租期到了,這三套房子的租戶都沒有回來。

據了解,這一片幾乎所有租戶,離開後一個回來的都沒有。

第3日

「工廠關門、廠妹成災」

很多打工妹離開流水線

東莞色情行業一直是伴隨著「世界工廠」的興衰而產生和發展的

小許下海的原因,除了個人原因之外,最重要的是所在工廠的倒閉。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東莞的加工製造企業受到衝擊,很多中小型企業紛紛倒閉。「工廠關門、廠妹成災」從那時候開始流行,甚至被編進了招攬客人的簡訊。可以說,東莞色情行業一直是伴隨著「世界工廠」的興衰而產生和發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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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港商在虎門鎮創辦了全國第一家對外來料加工廠———太平手袋廠,由此開啟了東莞「三來一補」(來料加工、來樣加工、來件裝配和補償貿易)的經濟模式。

上世紀90年代,台灣的土地和人工成本開始升高,很多台商把產業轉移到了更有優勢的東莞。這一階段,東莞進入快速工業化階段,大批港台商人和外商來此投資,大批外來務工人員湧入城市。胡老闆認為,那麼多打工仔生理問題需要解決,色情行業因此發展起來。

從1997年到2008年,亞洲金融危機到全球金融危機之間這11年,東莞電子製造業快速發展,一躍成為全世界IT產品的加工製造基地。

普通性服務在這時被發展成為「莞式服務」。所謂莞式服務,就是把整個過程分解成很多步驟,服務之後讓客人給這些步驟打分。很多娛樂行業從業者和經營者都認為,莞式服務應該是從台灣或香港傳過來的,因為那時候,消費能力比較高的只有港商和台商。

在坊間,莞式服務也被稱為「ISO」。這個詞其實是來源於東莞的眾多工廠。「工廠是流水線作業,講究流程和標準,這個概念就轉到娛樂業來了。」胡老闆說。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之後,歐美市場受到衝擊,需求銳減。東莞的電子製造業,有70%以上是「兩頭在外」的代加工,訂單來自國外,在東莞生產完後,產品再運送到國外。

國外訂單的減少,人工及土地成本的增加,讓電子製造業的利潤大幅降低,很多中小企業被迫關門結業。

於是有了「工廠關門、廠妹成災」,於是很多打工妹離開了流水線,走進酒店賓館三溫暖沐足,「繁榮」了色情行業。

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前,東莞GDP連續多年增長率都在18%以上。但2009年到2011年,東莞GDP增長率連續3年在廣東省排名墊底,2012年排名倒數第二。

2014年一季度東莞實現GDP1182.31億元,同比增長7.3%,增速在廣東21個地級市中位列第17位。前三季度東莞實現GDP4153.41億元,同比增長7.6%。增速比上半年快0.1個百分點。

從表面看,東莞最近幾年觸底反彈的態勢,並沒受到今年掃黃的影響,畢竟增速排名仍在前移。然而,目前披露的數據,與年初東莞官方「9%的增速」的預期,仍有一個百分點以上的落差。

記者的行走還在繼續,為您揭示東莞更多的故事,請繼續閱讀B03版。

第3夜

曾經紅火的生意

都冷清下來了

像「流水線」一樣的化妝攤,如今多數連攤主都沒有

厚街購物廣場,是厚街鎮老牌的商業廣場。曾經從下午開始,商場三樓的化妝攤上都會坐滿了面帶倦容的女孩。花上15塊錢,用各種不知品牌和成分的化妝品,遮掩住因熬夜而變得粗糙的皮膚和黑眼圈。然後離開這裡,走進一家家燈紅酒綠的娛樂場所。

19日傍晚,這裡卻空蕩蕩的,多數攤位連攤主都沒有。「以前化妝的女孩一個接著一個,像工廠里的流水線。」攤主華仔今年剛剛30出頭。

他知道怎麼描畫能讓人在燈光下看起來更美,也可以用特殊的方法遮掩臉上的瑕疵,所以他的生意最好,相熟的女孩也最多。

現在,華仔其實已經放棄了這裡的攤位,承包費交到年底,但他已經有大半年沒來過了。

入夜,東莞城區的文華路上燈火通明,這裡是當地有名的美食一條街。

曾經,這裡也是那些女孩消夜的地方。一過23時,尋歡客就會領著女伴來這裡,之後的去向一般都是各種星級酒店。這裡的餐館也有了自己「習慣」:18時到22時,接待的多是普通顧客;23時至次日凌晨,接待的多為尋歡客和女伴。

通過時間判斷來者身份只是一種方法,這條街上的經營者,無論開的是餐館、便利店還是水果店,眼睛都「毒得很」,從街上經過的女性,他們大都能迅速判斷其職業,甚至有的還能通過穿著,判斷其工作場所的檔次。

不過,現在他們不用去判斷了,因為不管是18時還是23時,甚至凌晨2時,來這裡的都只是普通女性。與之對應的,是他們午夜生意的清冷。

當地人請吃或聚餐,一般都不會在飯店流連到很晚,而且除非必要,酒也喝得不多。

在某文化單位工作的高先生,7年前從東北遷居東莞,除非接待東北來的朋友,一般都是晚上10點之前,飯局就結束了。

因東莞「性都」的稱號,從前很多朋友來這裡,都要去體驗「莞式服務」,高先生只好領著朋友們,吃飯之後走進沐足、KTV或者三溫暖。最多一晚他花了七八千塊。

掃黃對於高先生來說,節省了接待朋友的開銷。凌晨1時,文華路上墮胎稀少,亮著空車牌的計程車,守在為數不多的還有顧客的餐館門外。

車行一路,先後經過了花園新村和萬江街道的一條美食街,那些餐館的大門敞開,燈火通明,但就餐者寥寥。在年輕的計程車司機看來,以後,東莞就沒有夜生活了。

保健品店老闆李華強也是這麼想的。來自廣西的李華強今年不到30歲,去年兌下的這間保健品店,「附近酒店三溫暖多,她們一買都是幾十盒(安全套)。」當初因為這個「好位置」,李華強額外多花了一兩萬塊錢。

轉過年來的掃黃,讓李華強生意急轉直下,現在一天也就賣一兩盒,購買對象全是周邊的居民。

來自統計部門的數據顯示,前三季度,廣東省實現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20762.19億元,同比增長11.8%,增幅與上半年持平。扣除物價因素,實際增長9.9%。

而東莞市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1197.54億元,同比增長8.6%,增速比上半年提高0.1個百分點。低於全省總體水平,甚至低於扣除物價因素的全省總體實際增長水平。

第4日

艱難支撐的工廠

和破產轉行的老闆

曾有工人近百的老闆,賣掉廠房和設備給工人開完工資,身上就剩下不到1萬元

12月20日,淅瀝了一天的小雨終於停了,但天上依然有雲層。厚街工業區內,一家製鞋廠掛出了「招工」的牌子。臨近年底,很多工廠都缺人,招工的牌子比比皆是。

製鞋廠老闆姓康,來自江蘇。除了這間工廠,還在寮廈村的鞋業批發商場開了一家成品鞋店。

對於做鞋業近10年的他來說,進一步發展有兩個難題需要克服。一個是持續走低的利潤,幾年之前,生產一雙鞋利潤有幾塊錢,有的款式能達到十幾塊錢,去年一雙鞋的利潤就降到了一兩塊錢,今年很多時候只有幾毛錢。

與利潤下滑成反比的,是用工成本的增加。一個普通工人,包吃包住月工資3500元。這是同行業中,能招到人的最低工資標準。目前康老闆的工廠里有30多名工人,缺口近20人,「要是下海的廠妹能回來一些就好了。」

康老闆原來的打算是積累一定資金後,上自動化程度更高的大型生產線,慢慢培養自己的品牌,「利潤低也得做,總不能像對面那家廠停工吧。」

康老闆口中的「對面那家廠」是一家生產聖誕用品的工廠,一直都是接國外訂單,但是去年訂單減少,老闆乾脆就不做了。廠房閒置了一年,無人問津。

「我們這些小企業沒有技術優勢,只能靠壓低價格,縮減自己的利潤,路越走越窄。」喬先生曾經開了一家生產電子元件的工廠,給國外一些企業做代工,2009年擴大規模後有近百名工人。

進入2010年,歐美經濟蕭條,喬先生的工廠連續幾個月接不到訂單。「廠房和設備都低價賣了,付給工人工資之後,我身上就剩下不到1萬塊錢。」喬先生現在做二手設備回收的生意。幾乎每天他都會開著自己的麵包車,在厚街鎮和虎門鎮的工業區轉,偶爾也去遠一點的長安鎮。

看到有工廠掛著「出租廠房」牌子的,喬先生就會打去電話,問對方是不是有二手設備要賣,「這兩年破產的工廠太多了,而且收購價很低。」

為了存放這些二手設備,喬先生在厚街租了一個近千平方米的舊廠房,租金很便宜。倉庫里多是中小型設備,喬先生缺乏本錢,而且他覺得大型設備不好轉手。100多台氬弧焊機集中在倉庫一角,以松下、林肯等知名品牌居多。

在喬先生的計劃中,他準備攢夠一定數量,請工人整合修理一下,然後成批賣出去。就在上個月,喬先生一個朋友,在這裡用兩台機器組裝出一台能用的。

全新的氬弧焊機,最便宜的松下品牌以前也能賣到兩萬多塊。「實在不能用的,我就拿去賣廢鐵。」喬先生說。

第4夜

掃黃查處的珊瑚酒店

已大門緊鎖

當地人說,掃黃帶給東莞的是一時疼痛,電子製造業的困境才是東莞的主要桎梏

晚上7點,莞太路邊的喜來登大酒店燈火通明。10個月前,央視曾曝光這裡富豪會所存在色情服務。300多天過去,如今在外圍已經看不出富豪會所存在的痕跡。

「對不起,我們現在只提供住宿及餐飲服務,沒有三溫暖服務。」這是該酒店前台,對所有詢問客人的統一答覆。

幾百米外,康樂南路旁邊小巷的四川麵館里,老張在感慨生意難做,麵館銷量跌到了從前的三分之一。「一月份房子到期,我就回家不來了。光指望那些打工仔打工妹,賺不到什麼錢。」老張說這話的時間是12月20日晚上8點,他的小店裡一個顧客都沒有。

康樂南路是厚街的商業中心街路,當地人稱行人徒步區。

從東風路到珊瑚路之間這段,店鋪林立,品牌服裝、婚紗攝影、珠寶首飾……直到晚上11點,這裡都是墮胎如織。

康樂南路周邊,分布著相當多的沐足、三溫暖和酒店,這裡曾經吸引了整個珠三角的客人,停在酒店門外的車牌,從粵A到粵Z(港澳進入大陸車輛)都有。

珊瑚路上,一輛警車停在路邊,警燈無聲地閃亮著。距警車幾十米外,就是已停業的珊瑚酒店的大樓。1998年開業的這間酒店,和喜來登酒店是同一投資方,掃黃風暴中被警方查處。如今酒店大門緊鎖著,扶手上落滿了灰塵,印有「整體出租」字樣的條幅已經有些褪色。

午夜已過,警車悄然離開。康樂南路上的店鋪紛紛關門打烊。還亮著燈的,大都是沐足、三溫暖和酒店。

很多兩輪和三輪摩托車在厚街鎮的主要街路上穿行。一年之前,這些「摩的」的後座上,曾經坐著花枝招展的女孩。如今,「摩的」大多空駛,期待著行人向他們招手。

凌晨3時,厚街終於沉寂了下來,酒店和會所的霓虹燈漸漸暗去,街邊的飯店和排檔也歸於平靜。

某時尚賓館的前台,小李剛給幾位客人辦好入住手續。對於這個20出頭的女孩來說,很知足有現在這份工作,至於「下海」,她從來沒想過,「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教育我做人要踏實。」

支撐起城市經濟的,永遠不會是色情產業。支撐起這座城市的,只能是那些平凡工作崗位上的打工仔和打工妹們。

就如很多人表達的那樣:「掃黃帶給東莞的是一時疼痛,電子製造業的困境才是東莞的主要桎梏。」

遠處,厚街工業區內,已是一片黑暗,只有一些工廠的大門處,還亮著微弱的燈光。

21日上午,莞太路上車輛很多,轎車、麵包車、大客車,還有工程和運輸車輛。十幾年前,這條路上,跑的最多的就是大貨車,他們把東莞的產品運往虎門港、運往深圳,然後發往世界各地。

跟國內很多城市一樣,東莞的地鐵也在「如火如荼」地修建中,其中2號線就是沿著莞太路,一直延伸到虎門鎮的白沙村。

高鐵從虎門站到深圳北站,最快只需17分鐘。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zhongkang

來源:新文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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