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個國慶檔期,馮小剛的新戲《芳華》就要上映了。
誰也沒有想到,電影竟然被臨場下架!
跑去馮導的微博一看,千真萬確,《芳華》真的被下架了。
具體的下架原因,不清楚,也說不清楚。
嚴歌苓的原著小說,雖然時常都有搬不上銀幕的故事,但是,這部她當編劇的電影,都過了審拿了龍標,點映都已經放了好幾場,肯定早已經掄圓了這個故事。
至於為什麼還會被臨時下架,只能說:運氣不好?
上海的發布會上,主創人員好多都在哭,包括老炮兒馮小剛。很多人說,這是第一次見馮導哭。
年輕的女孩們人手一團紙巾拭著淚,惟有黃軒,抱臂旁觀,臉上的表情,又冷靜又冷峻。
對他而言,或許早已見慣這種臨陣變更的戲碼了吧!
他的不哭,更讓人心疼,鬼知道他經歷了什麼,才有了這麼一副寵辱不驚的面孔。
真的,娛樂圈要盤點一下「點兒背」的演員,黃軒如果屈居第二,還真的很少有人敢坐第一。
出道十年,頭七年的時間,都用來磨性子了。
其實拋來的都是橄欖枝。
大一的時候,張藝謀的《滿城盡帶黃金甲》就找上了他,讓他出演戲裡一個王子。海選加試戲、試妝,折騰了足有半年,副導演拍著他的肩膀說:基本上就定你了,但是先得保密。
我軒那個心花啊,一邊怒放著一邊煎熬著保密。
結果,直到人家戲都開拍了,他保的密還沒解套。一問才知,戲臨時改了框架。加了周杰倫進來,戲裡兩個王子需要拉開年齡距離,周演大的,小的就要調整到14歲。
那麼,就沒19歲的黃軒什麼事了。
原本已經板上釘釘的機會,說沒,就沒了。
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黃軒在那一刻,知道了什麼叫做出師未捷身先死。
隨後,又一個文藝大導婁燁找他拍《春風沉醉的夜晚》。
片子倒是完整地拍了,軒兒在裡頭的戲份足有40分鐘。婁燁還誇他演得好。
這片子,後來入圍了坎城電影節。
消息傳來時,正在拍崔健執導的《成都我愛你》的黃軒興奮極了,樂顛顛跑去跟崔健請了5天假,說要去坎城走紅毯了。(哦,順便說一句,《成都我愛你》這片子最後也沒上,據說是資金出問題了)
誰能想到,煮熟的鴨子,最後還是飛走了。
《春風》的成片出來,黃軒被剪得只剩一個背影和字幕表上的一個名字。40分鐘的戲,他身上的整條線,因篇幅原因,全剪了。
我軒坎城夢碎,惟一的紀念,是婁導送給他的一張有他完整戲份的DVD。
《春風沉醉的夜晚》劇照
再接下來,是薛曉路的《海洋天堂》。
黃軒為戲裡的角色做了一個夏天的準備,特意跑去北京郊區的孤獨症患者學校體驗生活,跟他們一起吃住,每天進行高強度的游泳訓練。
折騰到最後,他卻被放棄了。理由是:他跟李連杰長得太不像(難道文章就長得像李連杰嗎)?
最後一捶,來自《日照重慶》。
導演王小帥欽定了他,卻鬥不過投資方,掐了很久,還是迫不得已,換上了投資方的人。
而黃軒聽到這樣的消息,已經不會憤怒了。
那天收到換角消息時,他人還在巴黎機場等著回國,當下就決定不走了。
懷揣著一顆破碎的心和200歐現金,及一張信用卡,在巴黎遊蕩了半個月。
啃麵包、喝白水、住青旅。
白天看美術館,晚上蒙頭睡。
目的是:讓自己安靜下來。
其實黃軒是個心性非常敏感的人,敏感到什麼程度呢?
一般演員為了拍好哭戲,都會去刻意醞釀情緒,回憶一些悲傷的事情之類。黃軒也這麼做,為了配合演戲時的情緒濃度,刻意去回憶深愛他但已不在的那些人。
這本無可厚非,比起滴眼藥水的演員,會這麼做,已經是很敬業的表現了。
但是黃軒卻覺得,這是一種功利行為,為此,他在微博上發泄情緒,稱很瞧不起自己。
這樣的人,遭遇到接二連三的打擊,情緒不可能不出問題。
坊間有段時間傳黃軒抑鬱症。也許得病雖然不至於,抑鬱的情緒,黃軒肯定有過。沒在那段最艱難的時候崩潰掉,估計最大的功臣就是酒吧!
他最躁的那段時間,也是他酒喝得最凶的時候。
那會兒,時常在收工後揣一瓶酒去馬路牙子上坐著喝的他,估計翻來覆去問自己的,只有一句話吧:為什麼是我?!
時運再不濟,也不帶這麼拿人當猴耍的吧?
但是有什麼辦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娛樂圈,可是個大江湖吶!
後來,上曹可凡的採訪,他說起自己在最絕望的時候,內心裡卻一直有一個隱約的信念,他在意念里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站在鏡頭前,頭上有人打著光的樣子。
我懷疑那段時間痛苦的黃軒看了不少身心靈的書。他描述的,跟《秘密》的作者在書里寫到的『吸引力法則』指導思想一模一樣,就是在意念里想像具體的場景,細節越真實越好。只要堅持這樣想像,總有一天,宇宙會接到你下的訂單,一償你的夙願。
這個法則的真假我無法分辯,只能說,老天不負黃軒,還真是讓他等來了這一天。
拍《岡仁波齊》的張揚導演,看了他演的《地下的天空》後,來找他出演《無人駕駛》。
兩人面對面坐了半小時,相顧無言。
黃軒不懂客套,張揚也不會寒喧。
才聊了兩三句,張導就讓他當面把合同簽了。
戲也不用試,妝也不用試。
不順的時候,苦心經營全落空。
順利的時候,得來全不費功夫。[page]
命運就是這樣,狂毆你一頓,可能會給你一顆糖。
後來,在許鞍華的《黃金時代》裡,不知道黃軒飾演的駱賓基在電影的尾聲,走在街頭,一邊嚼著一顆糖一邊悲從中來時,有沒有聯想到自己乖張的命運。
《黃金時代》劇照
是的,黃軒一路走來,命運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
從小父母離異,家庭條件不好,讀書成績不好,人際關係也不好。
好不容易因為迷戀麥可.傑克遜的舞步,發狠考進了舞蹈學院,卻在大三那年,遭遇父親心梗突然過世。
隨之,疼愛他的爺爺奶奶也相繼查出癌症。
年紀輕輕,黃軒就已經嘗夠了世事無常的滋味。
他也由此養成了慢熱的性格。
因為他知道,就算他像熱得快一樣熱得快也沒用啊,指不定什麼時候,一盆冷水就澆下來了。
後來,在好運面前,他習慣了小心翼翼地靠近與接受,怕轉頭又是一場空歡喜。
但是因為慢熱,他差點失去出演《紅高梁》的機會。
第一次試戲,完全進不了狀態。要不是蔣雯麗在鄭曉龍導演面前幫他說話,他說不定真的就走不到這一天了。
《紅高梁》成了他演藝事業的一個轉折點,好像忽然間,導演們都知道了黃軒這個人。
《紅高梁》劇照
但他又太害羞,有著讀書人那種小清高,不喜歡做上趕著的事。
很多人想方設法留導演的聯繫方式,逢年過節問候一下打打情感牌,他拍完電影連導演的電話都不留,為這事,姐姐蔣雯麗還教育過他。
幸好,真正有才華的演員,導演都看在眼裡。
為了彌補他在《春風沉醉的夜晚》裡的遺憾,婁燁拍《推拿》的時候,再度找到了黃軒,給了他小馬的角色,還就跟他開玩笑說:欠你的戲,我還了,而且還大發了。
被壓抑了多年的黃軒,在小馬這個盲人推拿師的角色里,釋放了他所有隱忍的壓抑與激情。在戲裡,他演出了那種近乎神經質的執拗勁兒,看得人起雞皮疙瘩(戲太好了呀)。
《推拿》劇照
《推拿》入圍了柏林電影節,雖然最終沒拿獎,但黃軒飾演的小馬贏得了評委之一梁朝偉的誇獎。他特意跑來跟黃軒說:你演得很好,其實你一直在我們的選擇里,一直留到最後。
被自己的偶像肯定的那一瞬間,黃軒覺得,從前種種折墮,都值得了。
《推拿》出來後,黃軒忽然成了新晉男神。
坊間有位擅論時政、以知性聞名的年青女作家,甚至以黃軒為YY對象寫言情小說。
網絡上渾不吝的衣錦夜行燕公子,公開拿黃軒開撩。
更別說,採訪過黃軒的女記者,最後都幾乎要愛上他。
黃軒有什麼?
欲女們喜歡他笑起來欲放還斂的性感。這種克制著的荷爾蒙,比到處亂噴的更誘人。燕公子說:看黃軒笑,會覺得那笑容是為你而綻放的。
玉女們喜歡他外形俊朗,內心純淨,有一說一,毫無矯飾。
女文青們喜歡他的文藝氣質,還有他那些田園詩人般的喜好。讀書、練字,喝茶,彈吉他、種花草。
女記者們喜歡他的真誠,不講套路話,不走官方那一套,這麼實誠的採訪對象,哪裡找?
上金星秀節目
中婦們喜歡他身上男人和男孩兼具的兩種特質,眉清目秀,帶點落拓的不羈,最能誘發女性身上的母性柔情。
直女們欣賞他文藝卻不娘炮,這個被大西北的風沙磨礪過的男人,滄桑起來,也是一條響噹噹的硬漢。[page]
《非凡任務》劇照
導演們愛他的臉,可塑性極強。
《親愛的翻譯官》裡,英俊瀟灑霸道溫柔的程家陽是他。
《羋月傳》裡,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黃歇也是他。
《芳華》裡那個「好人」劉峰是他。
《非凡任務》裡糙得一比的臥底警察也是他。
路人甲是他,萬人迷也是他。
這張臉,只能說是上帝偏愛,進可攻,退可守。
導演們也喜歡他的拼。
拍《非凡任務》時,他把所有危險的招都玩了。從樓上跳下,飆車甩尾,單手扒車頂,飛車破窗。
那會兒拍戲的時候救護車就候在邊上。最後他還是傷了韌帶,為了趕戲,都沒顧上休息,打了石膏馬上返回拍攝現場。
《非凡任務》劇照
導演們還喜歡他的真與純。
鄭曉龍說黃軒是個內心特別乾淨、特別純的人。
《羋月傳》,他演的,就是他本人。
馮小剛說,他拍《芳華》,因為啟用的除了黃軒外,都是新人。為了氛圍的合諧,希望大家都別帶太多助理。
黃軒只有一個助理,還把他遠遠打發在外圍呆著,自己打飯、自己拾掇自己。
《芳華》的演員們
近年,黃軒的好運氣開始來了。
張藝謀的《長城》、陳凱歌的《妖貓傳》,陸續找上了他。包括馮小剛這部《芳華》
後來想想,黃軒的大器晚成也不是壞事兒。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愛好一半是茶,一半是酒。就像他的性格,文靜溫潤是他,剛烈如火也是他。
從小打架鬧事的娃,如果讓他早早出頭兒,指不定哪路性子會占上風。
也許少年成名,一飛沖天。
也許會像某男星一樣,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了。
而過了三十而立才出頭的黃軒,性子裡扎人的鋒芒都已經被一種叫「命運」的東西銼過了。
他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克制、學會了不動聲色、學會了靜候命運光臨。
他身上惟一的偏執就是:除了演員,什麼都不想做。
他的目標是成為梁朝偉那樣的知名演員:在商業與文藝里進退裕如,活得自我、低調、內斂,能保全自己的性格。
如今《芳華》再度擱淺,看來黃軒的磨鍊,還沒徹底結束。
而我們除了祝福,還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