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在西班牙瓦倫西亞的庫列拉海灘（Cullera beach）附近，一艘船在一碧如洗的海上緩緩駛過。
船長站在甲板上欣賞著四周的海域，陽光當頭，無風無浪，一切顯得如此平和美好。
直到他望向不遠處，看到一隻龐大的鯨魚漸漸浮現於海面之上……
對於常年航海的人來說，看到鯨魚當然不算什麼稀奇的事。
可令船長心頭一緊的是，那隻鯨魚顯然正在苦苦掙扎，像是被某種東西死死纏住一般，遊動的姿勢也十分詭異。
見狀，船長立刻返回船艙內部，撥打了救援電。報告在庫列拉燈塔附近，發現了一隻疑似被漁網纏住的鯨魚，請求儘快派人前來救援。
救援人員隨即立馬趕到了現場，卻發現，問題遠比他們想像的更加棘手……
游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頭長約55英尺、重達40噸的長鬚鯨。
這個大傢伙是全世界體型第二大的鯨魚，僅次於藍鯨。
而面前的這隻，身體已經摺疊成了恐怖的「V」字型，幾乎要被攔腰折斷。
在確保不會驚動這頭龐然大物的情況下，救援小組緩緩地靠近。
他們先是觀察了這頭長鬚鯨的身體，並檢查了它四周的情況，然而，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物捆綁。
在進一步仔細查看它的肢體構造後，海洋基金會的生物學家和獸醫得出了一個很罕見的結論——
這隻鯨魚沒有被任何東西纏裹，真正的問題出在，它有著嚴重的脊柱變形。
按理說這種程度，意味著它根本無法正常游泳。
然而，導致它脊柱側彎的原因卻是個謎。
首先排除天生殘疾這個選項。
根據2021年發表在《自然（Nature）》雜誌上的一項研究，鯨魚這種海洋哺乳動物，不會自然地形成脊柱側彎。
雖說鯨魚脊柱側彎的現象確實曾經出現過。但在已有的相關報告中，每一個案例都有著明確的外在原因。
而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創傷。
也就是說，鯨魚可能是不幸被船隻或者其他東西撞到後，才變成了這副模樣。
（示意圖）
這讓人聯想到了2019年的一個案例。
當年在荷蘭的一處海灘上，有一隻鯨魚幼崽被衝上了海岸。當人們發現時，它早已經死亡了。
而從外形上看，這隻小鯨魚同樣表現出了明顯的脊柱側彎。
由於能夠研究鯨魚脊柱側彎問題的機會並不多，當時，一支由生物學家、病理學家、獸醫、動物標本剝製師，放射科醫生以及整形外科醫生等專業人士組成的多學科團隊立刻成立，並對這隻鯨魚幼崽進行了屍檢和影像分析。
最終，解剖結果表明：這隻鯨魚之所以產生脊柱側彎，是因為它早期受到過創傷，進一步導致腰椎骨折並形成了畸形。
學者們隨後解釋道：這種由於外傷事故引起的脊柱側彎，往往會導致鯨魚的頭部和尾巴不在一條直線上，嚴重阻礙著它們游泳等活動。
這無疑會給鯨魚的生存造成相當大的困擾。
（圖為當時的屍檢影像）
不過，由於此次這頭長鬚鯨仍在海域內正常生活，相關人員無法對其身體進行研究，更不可能去解剖，也就無從得知致使它脊柱變形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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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也就不知道這種情況下，它的身體到底有多虛弱，又能堅持活多久。
種種未知導致救援小組無法採取更多措施予以幫助，更不用說幫其恢復到正常形態。
對此，救援人員也陷入了糾結之中：
要不要幫它？又該怎麼幫呢？
有當地海洋基金會的生物學家提出，可以在這頭鯨魚的體內植入跟蹤裝置，以此來獲得關於它生理狀況以及運動軌跡的詳細數據。
然而，考慮到這頭鯨魚已經畸形了的身體構造，再加上公海海域過於龐大，這個辦法明顯不切實際。
一時間，救援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而與此同時，網友也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眾人先是爭相猜測導致這隻鯨魚受傷的真正原因：
「我有一個小魚缸，裡面有著各種淡水魚。有一次我給它們餵食時，一條行動緩慢的魚去搶食，與此同時，另一條行動迅速的魚也游去吃另一塊食物，卻意外地撞上了前一隻動作比較慢的魚，並正好撞在了它身體的中部位置，結果把它撞成了半圓形。這條魚再也沒能『直』回來。會不會是這條鯨魚也被另一條鯨魚給撞了？」
「也許它還在長身體的時候，被塑料給纏住了，導致脊柱長彎了。然後等它長到足夠大的時候，塑料就被它擠斷了……？」
「這不是脊柱側彎，這隻鯨魚在掙扎著游泳並且緊靠海岸邊，很顯然，這是它所受到的新傷，它壓根活不了多久了。這個救援團隊甚至建議在一隻已經很痛苦的哺乳動物身上，安裝一個追蹤裝置，這完全是瘋了吧，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之後，網友們又對「人類是否應該介入」提出了不同看法：
「應該給鯨魚注入鎮靜劑，之後把它帶到海洋館裡，讓獸醫為它做脊柱手術。然後把它安置在一個巨大的區域內，直到它痊癒再放它重歸大海。」
「這真是聞者傷心，見者心碎。但如果這個生命沒有承受痛苦，就不應該去打擾它，讓它過上平靜的生活。當然，如果它在受苦，我們自然應該努力幫助它，可如果不是這樣，我希望它儘可能過上美好的生活。」
而最終，救援小組的決定是：不做過多干涉，就讓它繼續這樣生活下去。
於是，在和人類相遇的幾小時之後，這頭長鬚鯨又再次遠離了岸邊，緩緩地游向了那一片碧海之中。
不過，有野生動物保護組織的相關人士判斷，由於這頭鯨魚目前行動緩慢，它很有可能在未來的幾天內，就又和人類再一次偶遇。
至於眾人最最關心的問題——它未來還能活多久，目前還無法預測。
不過，它也未必不能創造奇蹟。
2022年的9月7號，在加拿大卑詩省海岸附近，研究人員首次發現了一頭同樣患有脊柱側彎的雌性座頭鯨。
它的下半身嚴重歪斜，甚至形成了一個扭曲的「S」形，預計從背鰭一直延伸到了尾鰭。
他們隨後得知，這頭鯨魚的暱稱叫做「Moon」。太平洋鯨魚基金會的研究人員，已經跟蹤了它十年之久。
Moon的身體被認為是經一艘船撞擊後才產生扭曲的。這同時說明，它很可能長期忍受著劇痛。
科學家們原本希望能對Moo實施安樂死，以此徹底結束它的痛苦。但又擔心藥物中的有毒物質，可能會毒害以它的遺體為食的其他海洋生物。
「如果Moon在陸地上，我們可以進行干預。但因為它在海里，再考慮到它的尺寸，我們無能為力。」
「這只會讓你感到更加心碎。」
然而，雖然身體已經極度扭曲，當年，生命力頑強的Moon卻在無法用尾巴推動自己的情況下，硬是靠著蛙泳趕了3000英里的路，完成了一年一度從加拿大到夏威夷的遷徙。
研究人員表示，過去的十年裡，它每年都是經過同樣的路線，一次次堅強地游向了溫暖的水域。
這種生命的奇蹟幾乎感動了所有網友：
「多麼令人讚嘆的決心和毅力。但也讓人感到難過。鯨魚真是偉大的生物。」
但同時，卻也令人心痛。
因為照片顯示，這些漫長的旅程讓Moon變得無比憔悴，身上也長滿了鯨虱。
當初那一次撞擊，終究還是造成了無法挽救的傷害。
更讓人難以承受的是，Moon也好，文章開頭提到的長鬚鯨也好，都不是個例。
每年還有高達20000頭的鯨魚都死於和船隻的致命相撞。
而礙於鯨魚的體型和生存環境，人類造成的傷害卻不能由人類挽回。
它們只能獨自承受劇烈的痛苦，終有一天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