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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鳳祥:點評奇文《國情對策》

作者:

又有學生來訪,送我一篇新加坡《聯合早報》數月前發表的「重要文章」,題目是「中國須認清國情找對策」(以下簡稱《國情對策》),作者是四川退休學者曾永昌。學生說,該文對中國現有經濟政策全盤否定,實為罕見。是否預示高層想「全面檢討」?甚至「改弦更張」?他們說我寫的那篇《點評任正非》有深度有啟發,所以希望我也能點評一下這篇似乎「很有來頭」的奇文。

人盡皆知,《聯合早報》素有「大外宣」雅號,它跟中宣部是否有特殊關係,咱不知道,但起碼有合作默契(私下授意?),所以才敢發表貌似中立,實則親中的另類觀點。至於曾永昌何方神聖,無從考證。聽說他常給該報寫評論,以大膽敢言著稱,可能是他們的「特邀撰稿人」?我不因人廢言,也不因言廢人,不在乎來頭,只看論證是否嚴謹,邏輯是否自洽。只要言之成理,就給予肯定。能自成一家者,更刮目相看。

總體印象

粗讀《國情對策》,感覺有高層背書或授意。否則,非但作者風險太高,鬧不好還會拖累報紙銷量。作者羅列的十二條經濟問題,基本反映國內現狀,沒有誇大。它不像國內官媒,通常先搞「正能量」轟炸,用假大空套話轟你大腦,倒你胃口。這篇《國情對策》不同,開門見山,單刀直入,先把文章主題,用摘要形式列在篇頭,直接扒掉知識精英們的內褲。從諾獎得主斯蒂格利茨,北大名教授林毅夫,到清華國情中心主任胡鞍鋼等人,毫不留情。明白指出,如今經濟的嚴峻形勢,源自他們的誤判、誤導和忽悠。從這個意義上說,體制內學者敢寫,大外宣敢發,因此,這篇公然「抹黑」黨國臉面的重頭文章,應該算「奇文」了。

不過說句公道話,把經濟困局推給所謂「誤導」,又把誤導責任,全推給幾位書生,有欠公道。鼓吹「北京共識」、「中國世紀」和「東升西降」的人,隊伍龐大,包括能進中南海忽悠政治局的名家大腕。與他們觀點對立的專家學者,其實也不少,隨便點一大堆,只是他們不受待見,長期遭受打壓而已。因此,如果說誤導有責,至少該有一半(或多一半)責任,該由被誤導者自己承擔,因為他們專揀喜歡的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仔細想想,如果高層有雅量,或足夠理智,起碼應該懂得「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的常識,怎麼也該找幾個對立觀點的專家,留在智囊班子內部「當反面教員(右派)」,允許他們提對立觀點,哪怕束之高閣,留作備用,立此存照也好。等到左派餿主意導致嚴重後果,需要有人出來擦屁股的時候,起碼知道,有先見之明的高人還在,或有替代方案,總不至於淪落到一籌莫展的地步吧。

說來也怪,歷代王朝,稍微聰明的君主,都允許主戰派跟主和派同時存在,自由辯論,好給朝廷提供不同方案,做出不同選擇。只要不杵逆龍鱗,讓萬歲當面出醜,一般也不會殺頭。只有一黨專政,才愚蠢到只留一種聲音,全是近親繁殖,直到山窮水盡,無計可施的時候,才想起透過外媒,釋放一點變調的探測氣球。

為啥要外媒放風,而不讓官媒代勞?原因簡單:惰性成阻力。就主事者而言,害怕擔責換人,地位不保,當然不肯輕易變調。受眾這邊,也難適應,假大空時間太長,跟溫水淋浴一樣,舒服慣了,突然變調,冷水澆頭,就算不激出大病,也得害場感冒。維穩壓倒一切,對中南海來說,當然還是悠著點好。

以下是對具體內容的點評。寫作方法,還沿用舊制:先把原文重點簡要複述一遍,適當壓縮,略去重複或無關文字。然後,另起段落,改用斜體,寫下我的點評分析。最後,再對全文做總結性評價。

逐段點評

原文:21世紀最大事件是全球化終結,地緣政治崛起,中國不可能再有「以時間換空間」的機遇。…….中國4月份經濟數據出來,消費全面走軟,經濟嚴重通縮。其實,去年5月份中國政府就緊急召開過穩經濟大盤動員全國大會,中共二十大和「兩會」後,也出台了很多經濟政策,但新形勢老思路,於事無補,一誤再誤。通縮難治,日本有前車之鑑。難處在於,當年日本有的沒的,中國都有。內外發展環境的不確定增加了風險。當前,看到問題比看到成績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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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評:全文主題,畫龍點睛。紙幣超發跟通縮共存,說明經濟已經病入膏肓,僅憑止痛片和眼藥水,救治無望。麻煩的是,當年日本通縮的時候,外部環境尚好,內部貧富分化,也遠沒到咱們的程度。如今,一面是大環境兇險提升,一面是體制性痼疾難除,於是陷入內外交困。最後這句「問題跟成績」的提示,值得玩味,顯示作者「此地無銀」的小聰明。不過老關感覺,此類廢話,對於保護作者安全,未必有效。如果高層一轉念,或論敵想反駁,他們能找出千萬條理由攻擊該文,「問題跟成績」的紙糊盾牌,根本抵擋不住明搶暗箭。

原文:問題一是產能過剩中國的產能過剩是規模龐大且技術落後的過剩。世界工廠是曾經的自豪,…..,房地產業已是明日黃花,汽車行業掀起倒閉潮,中國是出口導向型國家,外貿訂單銳減,工廠倒閉,就業困難,一些人35歲就找不到工作。…..二是高槓桿中國高槓桿世界之最。印鈔長期主導經濟大躍進,現在廣義貨幣供應量(M2)太大,銀行的錢找不到出路。…..銀行貸給高鐵、電網,多數是死錢。……三是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北上廣深的房價是西部農村的150倍,是四五線城市的數十倍。……中國製造業喪失技術優勢,不平衡不充分正在擴大。四是高投入低產出粗放式發展是中國宿命。……大多報酬率低,有的甚至爛尾。……中國用這麼多錢摸著石頭過河,再有錢的國家都耗不起。……五是世界工廠邊緣化。……改革開放走的是彎道超車特色道路。上世紀澳大利亞經濟學家楊小凱和北大國家發展研究院名譽院長林毅夫,有過一場發展道路的大辯論,林毅夫贏楊小凱的就是拿來主義。中國建成世界工廠後,以為工業革命就這麼簡單。自後,便炫耀以30年時間走完西方300年工業化道路的中國模式。問題是技術革命是個永恆的制度競爭,中國拿到3.0技術難以更新,而西方則升級為4.0技術,甚至5.0技術。……而今,中美技術代溝是兩代了。……六是外貿補貼政策是一錘子買賣。中國外貿引擎向來靠政府踩油門,……國企則憑藉補貼和優惠政策,在國際市場以超低價,擊垮質高價廉的資本主義私有公司。國企沒有創新能力,沒有政府關照,絕無可能憑自己技術創新的本事參與國際競爭,贏得市場尊重。大而不強,這是中國外貿企業的宿命。

點評:這一大段原文,涵蓋了文章列舉的12個經濟問題的一半,雖經刪減壓縮,篇幅仍然不小。我不想(也沒必要)逐個點評每種經濟問題,因為它只現象羅列,缺乏深入分析,所以,我只想擇其要者,點出問題癥結,同時指出作者沒有看透的關鍵點。重點有三個:

第一,究竟靠市場調節?還是靠拍腦門決策?從第一條到第四條,包括產能過剩,高槓桿,地區和城鄉不平衡,高投入低產出等問題,都是經濟運行脫軌失序的症狀,病根可歸結為一點:「政績」優先,拍腦門決策,政治掛帥的產物。決策人跟本不在乎(估計也不懂)市場規律為何物。劉鶴等懂經濟的技術官僚,常強調「市場(只有市場)才是要素配置的最佳手段」。因為他們知道,沒法像毛年代那樣,堅持用「看得見的手」,分配從糧油肉蛋到火柴肥皂的每樣東西,最終把數千萬農民活活餓死。但老關感覺,仍然有兩個原因限制了他們的視野,讓他們無法真正樹立市場經濟的主導地位。

一個是老祖宗留下的理論局限,或馬恩列斯毛灌輸的指導思想,認定資本骯髒,市場有罪,資本主義自發勢力,不可能優於社會主義的自覺計劃。這套說教,從延安的馬列讀本,到如今的黨綱黨章,再到官定的大學教材,都沒變過。因此,沒法說清:為什麼只有市場(而不是計劃),才能實現要素的最佳配置。相反,官方理論還強調,即使我們離不開市場,那也是不得已的權宜之計,是生產力水平還不夠高的結果。將來的方向,人類的未來,最終還要靠公有制計劃經濟。

二是黨國體制的運作慣性。求政績上項目,發號施令拍腦門,已成官僚常態,不但權力的傲慢可上癮,更重要的是尋租撈油水,因而有無法抗拒的誘惑力。就算有明白人,感覺這麼胡來後果嚴重,肯定不可持續,但習慣和利益的驅使,無人可擋。再說,一來官員不是民選,當然沒有為選民負責一說,只有為提拔者負責;二來,也沒有獨立的監督機制和客觀公正的司法制度,種種行政黑洞,多數無從追究,只有少數在權鬥中落敗的人,才會成為犧牲品。

第二,「後發優勢」與「後發劣勢」,究竟哪個更有道理?第五條說到世界工廠,提及有名的「林楊之爭」,也就是來自西方的「後發優勢論」,和「後發劣勢論」之爭。我校的課堂上,都能感受到那場辯論的衝擊。林毅夫主張「後發優勢論」,說後發展國家,不必沿用已開發國家走過的技術研發老路,可以用拿來主義(包括合法購買和非法盜用)西方已經成熟的技術專利,彎道超車,快速起飛。林的理論被官方接受,成為教科書信條,還列入考試大綱。

楊小凱教授,並不反對「後發優勢」的一般適用性,因為開發中國家的實踐證明,他們也確實利用這個理論,加快了經濟發展。不過,小凱提醒,西方同樣有一種「後發劣勢」(亦稱後發詛咒)理論,那就是過度依賴「後發優勢」,忽略學習已開發國家的制度優勢,不求體制改革,堅持抱殘守缺,也就是國人常說的「中體西用」,認為只要引進「堅船利炮」,就天下大吉。結果墜入「後發劣勢」陷阱,遭受「後發劣勢」詛咒,只能永遠跟在已開發國家後面抄襲,永遠沒有趕超的機會和可能。

看看如今遇到的局面,西方技術引進不少,就是拒不改革已經遠遠落伍的理念和體制,於是掉入楊小凱警告過的「後發劣勢陷阱」。如果說,小凱生前未能看到他跟林毅夫爭論的最終勝負,那麼現在,他應該可以告慰於九泉之下了。但我知道,他不會因為自己的獲勝而高興,反而很痛苦。他更希望「後發劣勢」理論,能成為國家認可的指導思想,從而為深化體制改革,發揮積極作用。

第三,要公平競爭,還是要國家壟斷?第五條說到外貿補貼。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怎麼說都不過份。首先,咱們在這方面的操作,的確取得明顯效果,據說在粗鋼、輪胎、光伏、五金、家電等許多產業,咱們已經占據世界壟斷地位,甚至掌握了定價權。之所以能做到,靠的就是國家壟斷提供的各種補貼優惠。以國家壟斷資本主義(簡稱國壟資)為後盾,長期大量補貼,當然不難打敗國外競爭對手。但是,它引發的反彈也很大,人家不但到世貿組織投訴,也引起外國政府警覺,開始用「反傾銷稅」等手段,保護本國企業。另外,咱們製造業所依賴的技術設備,基本都靠國外引進,自主研發數量少,能力差,當西方各國抵制封鎖的時候,咱們反擊的本錢很少。以晶片為例,人家一限制晶片出口,咱們的組裝產品就難以為繼。

再往深說,國壟資行為是正常貿易的一大禍害。法制化的市場經濟國家,為什麼要制定反壟斷法(也叫反托拉斯法),嚴懲破壞市場秩序的行為?就是因為它違背公平競爭的市場法則,是破壞市場秩序的罪魁禍首。一國範圍如此,世界市場何嘗不是這樣?只不過,世界市場,目前還沒有一個超越國家主權,能嚴格執行反壟斷法的執法機構。無論聯合國還是世貿組織,都是無牙老虎,就算能做出公正裁決,也沒有執行能力。

歸根結底,咱們在世界市場的霸道行徑,跟政府在國內欺壓民企的行為,如出一轍。本質上看,咱們黨國體制,就是一個不尊重市場,不服從公平競爭原則的攪局者。如今自作自受,面臨各國抵制,世界市場排斥咱們,國內市場一蹶不振,應該到全面反省的時候了。

原文:七是城市化和房地產紅利不在。去年中國城鎮化率為65.22%,比上年末提高0.5個百分點。看起來不錯,但卻把沒有城市戶口的3億農民工列為常住人口基數統計。……城市沒有農民工的位子,這3億農民工就要撒手走人。如此一來,城鎮化率註定暴跌。……當今,房地產已成扶不起的阿鬥。外國人在減少,……更不要指望城市政府會安置進城設籍的農民工。……文旅經濟,全國投資上萬億元,千篇一律,幾乎個個虧損。城市化已經做過了頭,大量基礎設施閒置嚴重。……八是大政府小社會增加管理成本。蔣時代中央、省、縣三級政權,毛時代中央、省、市、地、縣、鄉六級政權,現在是中央、省、地(市)、縣(市)、鄉(鎮)、街道、社區(村)七級政權。財政支出是個天文數字。65萬億元地方政府債務,已經困死地方政府……出台行政收費法規開源,割老百姓韭菜。城管在城市暴力執法還不夠,現在又新增設農業綜合行政執法局,干涉農民的經營自主權。這與鄧小平小政府大社會,放開搞活的做法南轅北轍。九是國富民窮。老百姓缺乏消費能力是致命問題。……指望內循環幾乎不可能。十是房子貶值風險很高。中國資產絕大部分是房地產資產,本身就很奇葩。……北京上海人口出現負成長,其他則或負成長或放緩。……城市化已經做過了頭。產業、人口雙重打壓是不祥之兆。十一是銀行暴利的黃金時代終結。過量印鈔是雙刃劍,直接造成匯率不確定,除了有利於投機,並不利於實體經濟發展,無人貸款,銀行活不下去。……十二是人民幣國際化。追求人民幣國際化本是好事,但在黃金時代奮鬥了八年,所有牌打完結算國際份額,也才占2.15%,和美日歐貨幣差得太遠,上位成本太高!……中國經濟通縮,經濟總量下降,資產貶值是大概率事件。兩件事疊加,人民幣國際化不會比現在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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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評:這段引文,涵蓋了另外六大經濟問題,咱們分頭點評。針對第七點,城市化和房地產紅利萎縮,我的看法,癥結還是生產要素不能經由市場主導,實現最優配置。在諸多要素中,勞力、土地、和資金,是投入房地產的三大主要生產要素,其中勞力相對過剩了若干年,土地名義上集體所有,本質上國家壟斷,任意從鄉村低價收購,高價賣給開發商,維持土地財政。資金來自國有銀行,按潛規則貸給權貴集團,高價賣房,逐級分贓,導致中國的房價總值,超過全球其它國家房地產的總和。儘管高喊「房住不炒」,但不見實效,空置率世界第一,鬼城隨處可見,遠遠背離市場規律和實際需求。不過,對「城市化已經做過了頭」的說法,我不認同。縱觀各國城市化,包括中國近代伴隨工商業發展的城市化過程,都是人口自由流動和聚集的結果,城市建設規模,隨著農轉非的實際需要逐漸擴大。房地產的發展速度,應該跟隨市場化的自然過程。而咱們房地產的急劇膨脹,與其說是城市化的自然過程,不如說是城市化的扭曲過程。記得有地產大佬放話「房子就不是給農民工住的」。還有,批評農民工子女不能在城市入學的文章,多如牛毛,但說了也白說。因此,有國外學者批評,說中國有快速工業化,但沒有相應的城市化,或者說,沒有跟工業化同步增長的城市化過程。而脫離城市化的工業化,將造成兩個嚴重後果:一是加速貧富分化,二是加劇城鄉對立。

八點,是大政府小社會增加管理成本。據《文學城》網站統計,中國官民比例為1:21,美國1:700、歐盟1:720、巴西1:610、非洲1:350、俄羅斯1:330、印度1:520。說中國養官比例世界第一,不算過份。一直高喊「精兵簡政」,但越減越多?原因有多種,主要還是缺乏選民監督,政府有自我擴張的衝動。其中,權貴家族和關係網自我繁殖,是主因。這種現象,在縣級熟人小圈子裡,看得特別清楚。關於「農管執法」的事,據《自由亞洲電台》的梁京評論說,「農管隊伍」是獨立於地方政府的垂直指揮系統,經費中央撥,人員上面派,似有平衡和監管地方的功能,目的是保證非常時期的糧食供應,因為中央已對地方失去信任。梁京曾是體制內農業專家,如果他的話屬實,那麼,「農管」來頭不小,將扮演什麼什麼角色,值得密切關注。

第九點,國富民窮;第十點,房屋貶值風險;第十一點,銀行暴利時代終結。這三點可合併點評。關於「國富民窮」的說法,我有兩點補充,一,部分國人有偏見,認為「國」是指中央(朝廷?中南海?),民就是中央以外的其他人。其實從權力架構看,所謂「國」,應該包括從中央到地方各級黨政軍機構,所有吃皇糧的人都算。而所謂「民」,是指跟皇糧無關的各色人等。如果這麼一算,那麼,就能發現,如今所謂「國富」,也未必真富。起碼,已有貴州等省,公開表示無力償債,希望中央撥款。而中央,也發話「愛莫能助」,「自己孩子自己抱」。

二,順便反駁一種謬論,什麼「有國才有家」,「國富民才強」,「大河有水小河滿,大河無水小河干」,比喻國跟家的利益關係。照此說法,似乎水流方向不是溪流奔江河,江河歸大海;而是相反:大海倒灌江河,江河填滿溪流,溪流由低往高,爬上山坡。凡正常思維,都知「先家後國」「民富才能國強」的道理。可是,官宣硬是相反,跟革命歌曲唱的一樣:「魚兒離不開水呀,瓜兒里不開秧,革命群眾離不開共產黨」。黨成了水跟秧,人民成了魚跟瓜。主次混淆,順序顛倒,從來無人質疑。愚民宣傳的結果,國與民的關係,就成了鐮刀與韭菜的關係。「民窮」的結果,「國富」必成泡影。如今民企倒閉,外企撤離,國企虧損,失業嚴重,各級財政惡化。就算中央能無錨印鈔,也不可能放開膽子不顧後果,向來習慣對外大撒幣的中央,如今也開始捉襟見肘。

第十二點,人民幣國際化。口號喊了多年,也有個別小國捧場,但成效甚微,人民幣占國際結算的比例,一直沒超3%。想跟美歐硬通貨抗衡,須知前提條件:一是經濟實力持久穩定;二是幣值堅挺,信用度高。儘管歐美日也有紙幣超發問題,但畢竟市場與法制兼顧,就算印鈔,也是」有錨印鈔「。而咱們屬於「無錨印鈔」。就連國際金融權威,亞投行行長金立群最近也承認,人民幣取代美元絕無可能。如咱們經濟復甦無望,長期處於低速運行的話,人民幣國際化的目標,恐成海市蜃樓。

原文:國家發達無一不是深耕政治制度、基礎研究,然後推動工業革命的結果。歷史從來沒有僅憑任性的權力就可以不顧資源條件,無限擴張經濟而成功的。

21世紀最大事件是全球化終結,地緣政治崛起,中國不可能再有「以時間換空間」的機遇,國際博弈得靠實力,當務之急是解決好舉鄧旗還是走毛路,要民富國強還是國富民窮的問題。至少得解決好保護私有財產,法治替代人治、禁割老百姓韭菜三大問題。

總點評:全文最後兩段有總結性,所以我的點評,也得做個總結。先說國家發達的條件,作者提到關鍵三點:一曰深耕政治制度,二曰砸實基礎研究,三曰推動工業革命。我都同意。應該說,三個條件沒有先後順序,基本同步發展,互相促進。咱們幾十年的快速崛起,看似彎道超車,走了捷徑,最後恐怕免不了還得重新補課。

然而,作者的回顧反思,蜻蜓點水,缺乏深度,這可能是體制內跟大外宣的先天局限,不必苛求。文章最後寫道:當務之急是解決三大問題:第一,究竟舉鄧旗還是走毛路?第二,究竟要「民富國強」還是「國富民窮」?第三,完善法制,保護私產,禁割韭菜。這些都沒問題,我只補充一點:就是思想路線的關鍵作用(或叫認知障礙)。就跟上次改開先從解放思想發端一樣,假如沒有真理標準討論,不能破除「兩個凡是」,就不可能有改革開放。如果真想開啟改開第二春,需要解決的分歧,不僅僅是毛路還是鄧路問題,而是更為深刻的全面反思,系統檢討,為什麼改革開放煮了夾生飯,走了回頭路?這跟老鄧只改經濟,不改政治,一手遮天,罷免胡趙,六四屠城,惡性走資,把社會矛盾積累惡化到無以復加的程度,都有關係。鄧說毛後期的問題「積重難返」,依我看,缺乏配套的鄧氏改開(包括江胡習的國家壟斷與惡性走資)所造成的嚴重後果,應該是積重難返的N次方。

好了,我的點評已經超長,必須打住。如果讀者有興趣,想聽我詳解如何才能開啟二次改開?不改開又會如何?敬請期待更多拙作。

2023年7月15日,草於北京寓所

作者關鳳祥為北京退休教授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李廣松

來源:議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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