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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友平犧牲案:為什麼頭腦簡單的人容易作惡?

寫下「犧牲」兩個字,我的眼眶頓時濕潤。本來同樣是人,如今生死兩隔。胡友平只因為真正做了人,卻反而成了鬼;而很多人實際上是鬼,但卻在伺機作惡。

悼念胡友平的文章很多,所以這裡就不再寫類似的了。本號以談論哲學為主,所以關於胡友平,我還是儘可能給讀者提供一個根源性的解答,目的是為了讓我們今後的生活可以變得主題鮮明一些,以便在保證自己不作惡的同時,儘可能過上溫暖一點的人間生活。

我們首先要思考一個非常重大的話題:為什麼在當下,全世界範圍內,都是仇恨遍地?從根本上說,是新自由主義帶來的惡果。這種意識形態早已深入人心。人們相信金錢可以買賣一切,而一切皆可被消費。因此,很多人像無頭蒼蠅一樣,橫衝直撞。

人們崇拜的,是權力寶座、金牛犢等等。這些空洞的符號,早就鑿穿了人類的心靈,導致靈魂失所、心智迷亂。唯有那些將人當人而不是當作符號的人,才保留著對這個世界的美好願望。胡友平,就是後者,是現實中越來越少見的、一直生活在倫理世界中的人。因此,她的「挺身而出」是一種迅疾的本能反應,而不是像「我們」這些已經被符號打穿了的、貪生怕死的人那樣,凡事都在那個符號世界中掂量一整天,而畏懼迎接現實。

「我們」為什麼會貪生怕死呢?因為「我們」是被教會如此的。精神分析學大師、哲學家拉康說:「語言在實在上打洞。」而錯誤的語言和觀念,會變成社會化的、普遍性的意識形態,並且成為我們身上的一部分。人類歷史之所以在不斷演變,就是因為不同歷史時期會有不同的觀念模式,來對人類進行定型。

於是,人類歷史經常出現「以理殺人」的情況,大屠殺、大清洗之所以能夠順利進行,皆因如此。而那些頭腦簡單的人,最容易被符號世界吞噬進去。所謂頭腦簡單,跟受教育程度是兩碼事。相反,越是盲目接受意識形態規訓的人,越容易變成頭腦簡單、失去自我的人。其中最不幸的,莫過於完全脫離倫理、生活世界,而只是生活在某些「觀念」中的人。這類人最容易頭腦發熱,鋌而走險,將別人不當人而當物體、符號看。

一個人一旦被錯誤觀念吞噬或者洞穿,就容易自覺不自覺地作惡。這類人會將作惡變成一種本能和習慣。而胡友平的行善,同樣也是一種本能和習慣。這就是人們經常說的「觀念的力量」。德國哲學家謝林在《世界時代》中寫道:「如果在做決定時,某人堅持重新檢驗其選擇的權利,他就絕沒有開始。」此即「自由意志」。

頭腦簡單的人之所以容易作惡,是因為他們完全生活在自己的觀念世界中,容不得別人的介入、干預。因此,「惡向膽邊生」,隨時爆發。他們永遠都不想接受人的共在、共存屬性。他們認為自己的個人意志可以無法無天。謝林在《世界時代》中如是說:「意志就像舊約中忌邪的上帝,除他自己之外,他不能忍受別的神,他的表達是:我是唯一的神,除我之外,沒有其他的神。」

其實,人性是幽暗的。沒有人天生就是好人。好壞只能在倫理世界中實現,而在觀念世界、純粹意志的世界中,人性就是黑格爾所說的「世界之夜」:

人類的本性猶如黑夜,在它的單純性中,這個空洞的虛無包含著一切事物,無論是不屬於它還是尚未展開的那些數不盡的表現和印象。這個作為自然內在本性的虛無,它在變幻萬象的世界中純粹自我地存在著,萬事萬物圍繞著它,它們像白色的幽靈,時而吐出血盆大口,時而倏忽即逝。一旦人們穿越可怕的黑夜,尋找人類的本性,他們所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觀。

我們很多人都有聖人情結,這些人如果不回到倫理、現實世界,一般也會道德偽善。當然,道德偽善可能比頭腦簡單好些。只有那些頭腦簡單的人,才毫無猶豫地將自己拋進那個永遠黑暗的觀念洞穴之內。信奉理性、同樣容易迷失於觀念的知識分子,如果不經常警惕自己,那麼,他們也會成為罪惡推手。這一點,帕斯卡爾在《思想錄》中是這樣警戒世人的:

我要同等地既譴責那些下定決心讚美人類的人,也譴責那些下定決心譴責人類的人,還要譴責那些下定決心自尋其樂的人。我只能讚許那些一面哭泣、一面追求著的人。

實際上,人類是互為一體的關係。因此,我們總是生活在無意識中,受到人類共在共存這一事實的作用。我們真正的決定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做出的,不管我們是否願意。美國科學家尼爾·泰澤的《萬物本源:生命、意識,以及存在意義的複雜科學》寫道:「我們的每個行動、每個決定、每個想法,都不僅僅屬於我們自己,它們同時也是這個全階序宇宙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有相信人類共在共存的人,才不至於犯蠢作惡。

但,面對胡友平的無辜被害,我們不能僅僅憤慨了事。我們的社會應該傳播正義、倫理觀念,以此敲打那些蠢蠢欲動、想對他人作惡的人。我們應該接納全人類的所有文明,無論它是西方的,還是印度的、日本的。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方尋

來源:每天為你讀一本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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