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小孩真的越來越少了,每年的數據都比想像中的更加不樂觀,而產科醫生對新生兒減少的感受是最直觀的。
有醫生稱原本一晚上能接到7、8台剖腹產的手術,如今卻一台都沒有了,可見新生兒已經低到什麼地步了。
為什麼沒有人生孩子了?我們應該如何改變這種局面?
醫生才是最真實的見證者
上海一位產科醫生講,十年前他所在的科室是全院最忙碌的地方,一個晚上做7、8台剖腹產手術是家常便飯,現在整個晚上連一台手術都沒有,已經是常態,這種極大的反差感受不只發生在一線城市的醫院裡。
數據太明顯了,就在今年,全國的幼兒園數量一下子少了整整兩萬所,原因就是入園的孩子數量少之又少,當一個社會的新生兒開始變得「稀缺」,很多我們習以為常的規則、期待,甚至整個社會的運轉模式,都會不斷改變。
那麼為什麼沒人生了呢?年輕人脫口而出的「沒錢養」絕不是一句敷衍的藉口,沒錢這個理由實在是太現實了,有媒體算過,把一個孩子從呱呱墜地拉扯到大學畢業,全國的平均花費是68萬元,這還只是一個起點、一個非常保守的數字。
現實中任何商品只要冠上「嬰幼兒」三個字,價格立馬翻上幾番,新生兒的奶粉、紙尿褲、醫療檢查,每個月都是一筆躲不掉的支出,這筆錢對很多剛步入社會的年輕人來說,已經是不小的負擔。
而且大頭還在後頭,教育的投入像個無底洞,周圍的家長都在給孩子報班,鋼琴、舞蹈、編程,一節課動輒幾百塊,上海有對夫妻,孩子還沒上幼兒園,就已經把超前學習和密集的興趣班排得滿滿當當。
有的媽媽坦言自己本來也希望孩子能有個快樂的童年,但周圍的環境裹挾著你,讓你不得不焦慮,生怕自己的孩子在哪項技能上落後於人,這種人們根深蒂固的攀比心理,把育兒變成了一場停不下來的「軍備競賽」。
當生養一個孩子,在經濟上越來越像一場風險巨大的投資,而非一個自然而然的人生選擇時,很多人的消費觀也跟著變了,既然供不起這件最昂貴的「奢侈品」,那就把錢花在自己身上,買個名牌包、吃頓大餐,起碼能換來即時的快樂和滿足。
傳宗接代過時了嗎
經濟壓力只是表層,觀念的徹底改變才是「不生」的根本原因,那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古訓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約束力已經微乎其微,婚姻和生育,不再是人生的必選項,一個人抱著貓,也能過得很好。
尤其對現代女性而言,她們更願意把寶貴的精力投入到職業發展中,生育計劃被一再推遲,甚至直接放棄。從2017年到2023年,國內育齡女性的人口數量實實在在地減少了3000萬,這說明很多女性都是這樣抉擇的,而且已經是一個大趨勢了。
年輕人對「為人父母」的責任感有了遠比上一代更重的想法,過去覺得把孩子養活、養大就算盡了責,但現在大家想得更多,能不能提供高質量的陪伴?能不能關注他的心理健康?能不能為他規劃好未來的教育路徑?
這種責任標準太高,讓很多人望而卻步,年輕人說得很直接,現在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哪有能力再去對另一個生命負責?於是「理性計算」成了主流,大家傾向於在各方面都準備得更充分時,才考慮生育。
誰在為新生兒減少買單
孩子生的少了,最先感受到寒意的,就是那些曾經最火爆的行業,婦產科和幼教成了這場變革中最先經歷陣痛的前沿陣地,產科的冷清已經從上海這樣的大城市蔓延開來,在四川一個人口不足五十萬的小縣城,三年內活產嬰兒數就下降了近三成。
一些醫院的婦產科因為業務量嚴重萎縮,不得不關閉,醫生被迫轉崗或另謀出路,有資深醫生憂心忡忡,他擔心的不只是一個科室的存亡,而是整個產科學科可能出現的「塌房」。
如果沒有足夠的新生病例,臨床研究如何進行?醫學人才如何培養?這種萎縮遲早會傳導到下游的兒科。
教育領域的「寒冬」同樣凜冽,曾經「一園難求」的幼兒園,如今卻面臨「招生困難」的窘境,為了維持營運,幼兒園的老師們甚至需要走上街頭,像發樓盤廣告一樣給路過的行人派發招生傳單,這在幾年前是根本無法想像的場景。
不過,任何危機也都孕育著新的機會,當增量市場消失,存量市場的競爭必然倒逼行業進行升級和創新,一些敏銳的醫院已經不再僅僅是「接生」的地方。
它們開始向服務的兩端延伸,提供更精細化的全周期健康管理,從備孕時的產前指導,到產後的康復塑形,再到高危妊娠管理和心理諮詢,服務鏈條被大大拉長。
幼教行業也在積極自救,既然3到6歲的生源在減少,那就向下兼容,開拓1到3歲的托育服務,搞「托幼一體化」,這既滿足了雙薪家庭的剛需,也為幼兒園找到了新的增長點。
在深圳等地,甚至出現了更創新的社區服務模式——「老幼共托」,把社區養老服務和幼兒託管服務放在一起,讓老人和孩子能互相陪伴,既解決了看護問題,又實現了資源共享和代際互動。
歸根結底,生育率下降不是一個單獨的問題,它是經濟發展、社會觀念、公共服務等一系列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真正的解藥不在於如何「催生」,而在於如何構建一個對育兒真正友好的社會環境。
當養育一個孩子的經濟成本和機會成本不再那麼沉重,當高質量的公共服務能有效分擔家庭的壓力,或許生育才能重新回歸為一個自然、輕鬆的人生選擇,而不是一個需要反覆權衡、甚至令人望而生畏的社會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