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留守女孩性安全教育調查(2009-04-07 06:30:55)
吳治平<中國鄉村婦女生活調查>連載:
根據全國婦聯2008年２月２７日發布的《全國農村留守兒童狀況研究報告》顯示：全國農村留守兒童約５８００萬人，其中１４周歲以下的農村留守兒童約４０００萬人。我國農村重男輕女傾向嚴重，外出打工的父母帶孩子出門一般也是帶男孩，所以留守女孩要占留守兒童的多一半。近年來，由於家庭、學校及社區缺乏對留守女孩的有效保護以及性安全教育，留守女童遭受性侵害的案件屢有發生，據調查，現在越來越多的罪惡之手伸向農村留守女童，前不久媒體曾報導：重慶市其下屬一縣法院在不到一年時間就辦理了14起強姦猥褻留守女童案件，涉及17人。河南省X縣檢察院對2005年以來所辦理的62起強姦、猥褻兒童案件統計，針對留守女孩的性侵犯案件共21起，占34％，受害者主要為5－12歲女孩。而據湖北省Z區法院不完全統計：該區法院2006年來，共判未成年女孩受性侵害案件47件，受害者95%來自農村家庭，多為年幼無知的農村貧困留守女孩。
下面披露我們調查的幾件典型案例：
2007年，鄂西北某村發生了一件令人驚震的事：一個40多歲的老單身漢，娶回一個寡婦，這個寡婦帶來三個女兒，後來女人外出打工，男人在家把妻子帶過來的三個女兒全都強姦了，大女兒14歲，小女兒才10歲，女人打工回家，看到床下的安全套，問女兒方知三個女兒都受害了，女人抱著三個無辜的女兒痛哭起來，當即向公安派出所報案，犯罪分子雖然得到了懲罰，但對三個小女孩的生理和心理傷害無疑是沉重的。
某村一個12歲的女孩，母親去世後她小學三年級就輟學回家，父親外出打工，她就一直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後來她和村里幾個女孩被騙到外地一個路邊餐館打工，她一去就被軟禁，老闆逼迫她賣淫，2000元「開苞」之後，老闆逼著她天天接客，她染上了性病，後來身體受不了不能接客了，可狠毒的老闆還是逼著她干，於是她就絕食抗議，最後路也不能走了，完全倒床不起了，老闆怕出人命才叫人把她送回家鄉，家裡人把她送到醫院時，這個少女已患上尖銳濕疣，陰道完全糜爛得像一朵爛棉花，人被摧殘的也沒有個人樣了，將來即使治好病，她面對的也會是終生不育的痛苦。和她一起受騙出去的五個小女孩，最大的只有十六歲，最小的年僅 12歲，一個都沒跑掉。2000元的開苞錢，能換她們的青春嗎？連治療費都不夠！
某村還有一個一歲多的小女孩，她的父母外出打工，小女孩交由奶奶看護，而奶奶缺乏防範意識，一次，奶奶打麻將時將小女孩順手交給同灣里一個男光棍，男光棍抱走後就用性器官接觸摩擦小女嬰，後來，這位老奶奶見小孫女哭得異常，怎麼也哄不住，就仔細查看，發現小女孩下身陰部破皮紅腫，褲子也濕了一大片，覺著不對勁，就抱到鎮醫院，經醫生檢查，發現小女孩是被害了，老奶奶慌神了，才趕緊報案。
我們在調查中發現，一些留守女童被人強姦造成懷孕等嚴重後果的案件屢見不鮮，更令人擔憂的是，很多留守女孩在受到性侵害後沒有及時向家長或社會求助，主要是家人擔心一旦張揚出去，將會給女兒名聲及家人帶來恥辱和巨大的壓力，大多數受害者家庭大都採取「私了」，還有的由於受害人年齡小，案件一般都是事隔幾個月，甚至幾年後才被發現，有關證據滅失，給案件偵破審理帶來極大困難，罪犯不容易受到應有的懲罰。
一、農村留守女孩的性安全教育現狀令人擔憂
農村留守女孩遭性傷害頻頻發生很重要一個原因是留守女孩青春期性安全教育嚴重滯後和缺失。
據對湖北某鎮東方小學45名留守女童調查：由祖父母監護的占74.1%，由親友監護的占22.6%，無人監護的占3.3%，留守女童中成績優秀的占 12.6%，較好的占23%，較差的占64.4%；許多留守女童由於家庭教育的斷裂或缺位，出現了性格內向、孤僻、自卑、不合群、不善於與人交流、任性、易怒等問題。
我們走訪的幾所農村中學老師和校長反映：有40%左右初中留守女生有早戀現象，每年有大約1／15的女孩初中未畢業就出去打工，新的讀書無用論在農村蔓延，有的留守女孩周末沉迷在網咖，爺爺奶奶又管不住，很容易上當受騙，如某中學一男生與一女生上黃色網頁，當天兩人就開房間發生性關係；某中學5名留守女孩被網友欺騙集體出走而陷入淫窩。現在，學校最頭疼的是留守女孩安全問題，每逢周末社會上的小混混就到學校門口，專門引誘成績差的留守女孩。
我們選擇外出打工人員比較多的河南、湖北、甘肅三省，對303名父母都在外打工的年齡為11歲-16歲留守女孩進行了一次問卷調查，調查結果如下：
1、留守女孩母親的文化程度：中專或高中13人，占4.3%；初中165人，占54.5%；小學及以下125人，占41.3%。母親應是女兒性安全教育的第一責任人，留守女孩母親的文化程度如此低，從客觀上制約和影響對女兒的家庭教育。
2、留守女孩對學校發的《健康讀本》的閱讀率：讀過的只有109人，占36%，沒有讀過的194人，占64%。
3、留守女孩青春期自我防護知識的告知率：媽媽告訴過36人，占11.9%；爺爺奶奶告訴過11人，占3.6%；老師告訴過45人，占14.9%；而沒有任何人告訴過211人，高達69.7%.
4、留守女孩對愛滋病傳染途徑的知曉率（多項選擇題）：知道性傳染途徑的 122人次，占32%；知道母嬰傳染途徑的121人次，占31%；知道輸血傳染途徑的144人次，占37%；另有部分女童認為擁抱握手、接吻、與愛滋病人共餐、與愛滋病人面對面談話也可以傳染。68%的留守女孩不知道不安全性行為是愛滋病的主要傳染途徑。
5、留守女孩對青春期性安全教育進中小學課堂的贊成率：贊成的261人，占86%，認為無所謂的42人，只占14%。
從我們走訪的幾所農村中小學校看，由於條件限制，都沒有單獨開設青春期教育的課，發給學生們一本《健康教育》讀本，學校對讀不讀也沒有做硬性規定，而留守女孩的父母、爺爺奶奶、外祖父母或其他臨時監護人都認為女孩的安全有學校管，學校則認為有家長監護，結果兩頭都沒有管，留守女孩的青春期性安全教育幾乎趨近於零，甚至成為一個盲區。
二、關於加強留守女孩性安全教育和保護的幾點建議
加強留守女孩的性安全教育，保護留守女孩的合法權益，讓她們健康成長，是目前擺在家庭、學校和社會面前的共同責任，這不僅關係留守女孩的未來，也關係到國家和民族的未來。為加強留守女孩的性安全教育，保護留守女孩的合法權益，建議如下：
1、建議在農村社區開設家長課堂和母親學校，對家長進行性安全相關教育，組織專家編印容易被小朋友理解的性安全知識教育手冊，免費發放到農村留守女童手中，拍攝文盲也能看懂的光碟，組織留守女孩的臨時監護人觀看。也提醒所有外出打工的父母，千萬不要忽視女兒的性安全，一定要為女兒選擇好安全的監護人，不要輕易把女兒託付給男性親戚監護。特別是母親，對留守在家的女兒從小就要進行性安全防範教育，提高孩子的防範意識。
2、建議性安全教育進課堂。學校要配備足夠的師資和基本教學設備，從小學高年級開始，對留守兒童進行適度的性安全科普知識教育。
3、建議嚴格社區對留守女孩性安全的監管職能，農村社區和村兩委會應配合學校對留守女童監護人進行培訓，提高監護人的防範意識。同時還要對本社區內有性侵犯傾向的人加強教育，預防性犯罪。鄉鎮每年要將留守女孩遭性侵害案件納入社會綜合治理「一票否決制」內容，對村兩委會進行考核。
4、建議加大法制宣傳力度。司法部門應堅持送法下鄉，利用廣播、電視等媒體講授保護婦女兒童權益的法律知識，並在重要集鎮、交通要道設置宣傳欄，宣傳國家打擊侵害婦女兒童權益的相關法律知識，並完善立法，對侵害留守女童性權益的犯罪，司法機關要形成打擊合力，依法懲處。
5、建議構建監護人、學校、社區和社會密切配合的留守女童性安全教育體系，只有全社會共同築起保護留守女孩的安全網，才能確保下一代女性公民的健康成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