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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耀邦長子胡德平:大家談的大老虎是個禍害

  胡德平:我們現在也確實有一些好幹部,我接觸過的人,比方說楊善洲。楊善洲的女兒求他,說「爸爸我都沒工作,沒有找到好工作,就是你點個頭,不用寫條,我也能有個好工作啊」。她爸爸說,「誰讓你生在我們家呢?你生在我們家,那爸爸就對不起你了,這個打招呼也不能打。」

  東方早報:我相信是有不少這樣的好官。

  胡德平:是啊,但是這種人大家覺得現在不是很多的。我父親有一張照片,有一次父親去騰衝,騰衝那兒的地委書記,要接待我父親,但看車還沒來,看見農民在耕地,那地委書記是一把好手,農田活都會幹,結果他手腳也痒痒起來了,下地幹活去了。沒想到正幹著活呢,有人傳話說誰誰誰來了,結果他趕緊洗了個手,把腳也沖了沖,跑去迎接我父親時,褲腿都沒有放下來……我說的那張照片上反映的就是這個情況。這樣的人有。

  東方早報:老一輩里這種人挺多的。

  胡德平:是啊。我覺得現在說讓大家都像以前那樣,應該也不現實。那個時候,即使像這樣的人,也並不是一心想往上走,只為得到提拔重用。我知道的,就是剛才說到的騰衝的那個地委書記,最後他退休了之後,跑去種樹了,他團結了一幫人,種了十幾萬畝樹,據說還很有成就感。

  社會需要新的動力機制

  東方早報:我這次採訪的一些官員和學者,他們跟基層也有很多聯繫,他們談到一個情況,說現在基層的不少官員有些懈怠的傾向,尤其是八項規定之後,大家都不敢多說話,不敢大動作,寧願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不犯錯,求「安全」。就您所知,有這樣的情況麼?

  胡德平:是啊,現在確實有這個事,但你作為一個領導幹部,在任何情況下,你都不能鬆懈、怠工,不能出工不出力,不能沒有激情,不能對群眾的冷暖漠不關心。

  東方早報:比如很多人也會經常提到,希望能始終保持創業之初那會兒的幹勁……

  胡德平:你說的這是一個問題,我覺得必須要整。現在的社會需要一種新的感召力和動力機制,能夠激發廣大幹部群眾的熱情,共同去推進我們共同的事業。

  但是如我上面所說的倒逼機制,我看現在的銀行就有點坐不住了。現在,最有希望的是網際網路金融,最近馬化騰入股京東,這就是不得了的事。如果有一天買東西只要有一定的信用就可以白條交易,我們知道政府是不能打白條的,企業卻能接受白條,這個能調動多少消費者的積極性?對草根,包括白領草根,都是很振奮的。當然,這恐怕是違規,甚至犯法的,但作為一個新興的行業,因為虧損或者違反可能不合時宜的規定倒下去,這個也正常,這樣一個新的業態就起來了。

  要讓人民有信心

  東方早報:我看了您寫的書,您談改革什麼的,從字裡行間可以看出,您還是挺樂觀的一個人,對我們的黨和政府很看好,雖然也經常批評。所以我覺得您算是「根正苗紅」的。

  胡德平:這是好話還是不好的話?

  東方早報:好話。

  胡德平:你這有血統論之嫌。

  東方早報:您的特殊身份很容易使人想到這種血統。

  胡德平:我反對血統論。不過說我「根正苗紅」吧,應該也不能說是壞話。

  東方早報:您能不能總結一下這一年多來,新一屆領導的執政風格?

  胡德平:我還是比較樂觀,所以我對這個問題想得真的沒有你們想像得那麼深。你這個問題提得是很好的。總的說來,我比較樂觀,比較有信心。或許你要問,有什麼讓我這麼有信心,是不是屬於制度自信、道路自信、理論自信這樣的三個自信。

  東方早報:是啊,您的樂觀從哪兒來的呢?您知道嗎,前年,我帶李澤厚去見周有光,很有意思,兩位老人家就在那裡談,當時他們一個83歲,一個106歲。

  胡德平:李澤厚都83歲了啊?他原來是出去過一段時間,是嗎?

  東方早報:一直在外面,在美國。現在他差不多每年回來一次。我帶他們兩個相見,李澤厚其實是去取經,老問周有光有什麼長壽秘訣,周老很有意思,聊著聊著就想跟李澤厚扯中國的現實問題。比如,周老關心幾個社會主義國家的現狀,還關心中國的下一步改革等等。

  胡德平:是啊。就是說要有實際的進程和事實,能夠讓人民有信心。

  東方早報:我感覺您願意、也樂於接受新的信息,譬如說像您這樣的年齡,能有幾個人可以談網際網路金融的。

  胡德平:那就是「根正苗紅」啊。我還知道很多網際網路「新名詞」(胡德平拿出手機讀起了段子),譬如說主持人改叫大忽悠,化緣叫眾籌,算命改叫分析師,八卦小報叫自媒體,統計叫大數據分析,忽悠改叫網際網路思維,戴耳機的改為可穿戴設備,IDC都自稱雲端運算,辦公室出租叫孵化器,圈地蓋樓叫科技園區,放高利貸叫資本運作,借錢給朋友叫做天使投資……其實這些不是什麼新名詞,不過也能算作某種社會「輿情」的反映。

  東方早報:這就是現在的網際網路語言。

  胡德平:很多這樣的語言確實反映了一些社會輿情,反映了一些特定人群的思想和想法。

  考初中時理想是當記者

  東方早報:我還有一個挺八卦的問題,像您這樣「根正苗紅」的人,自由嗎?我剛剛等您的時候就在想,如果您進來時我朝您飛奔過去,會不會有安保人員立即衝出來把我按住……

  胡德平:現在我退休了,在工作期間,在工商聯和統戰部工作的時候,我覺得我在機關裡面,應該是能夠暢所欲言。當然我是暢所欲言的了,人家高興不高興,這是兩回事了。

  東方早報:您一直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胡德平:你說沒有一點顧慮,也有,但是基本的觀點我可以說得出來。退休之後,因為我是學歷史的,我也願意對改革開放的歷史,對我父親的一些思想發展等等問題做些研究,這一點我覺得也沒有對我的限制。

  東方早報:如果不是您父親的話,您給自己設計人生道路,會怎麼走呢?您小時候有沒有想過將來大了最想做什麼?

  胡德平:在小學畢業考初中的時候,問我的志願是什麼,我就說我想做一個記者。這恐怕是當年我父親帶我看了幾場球賽,當時看記者寫的報導,我覺得記者消息很靈光,你們上海人的話—靈光。

  東方早報:那後來怎麼沒有往這方面去發展呢?

  胡德平:以後考大學,就考歷史系了。

  東方早報:再後來呢?

  胡德平:考上大學以後,就想做個反修防修的革命戰士。

  東方早報:那也得有個具體的工作啊。

  胡德平:那時候就沒有想到職業,就是想到革命人生了。然後改革開放,就開始對經濟問題感興趣了,覺得應該是全心全意發展我們的經濟,全力以赴謀劃我們的發展。

  但是這種發展經濟,根據我所接受的思想,要講生產的目的,要講民富,就是共同富裕。如果講到發展經濟,就是激烈的競爭,就是拼命追趕,使經濟成為一種不能帶來幸福的經濟學,那應該也不能成為我們的初衷。社會競爭太厲害了,而且還有各種弊端,又缺乏法制的約束。發展經濟本來是很快樂和幸福的一件事,所以我希望經濟學能夠成為一種幸福、快樂經濟學,我覺得這才是社會主義,這才是「根正苗紅」。

  我們現在說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是個積極的概念,就是說,你不能把落後的因素說成是你的中國特色,把那些不快樂的東西,說成是你的中國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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