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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冰:我所認識的楊衛澤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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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楊衛澤終於出事了。

我與楊衛澤有過零星的接觸,印象較深的有兩次:一次是2004年年中,楊衛澤時任蘇州市市長。是年7月,為貫徹時任江蘇省委書記李源潮提出的法治江蘇建設的要求,江蘇省委頒布了《法治江蘇建設綱要》。蘇州市需要具體布置,於是找了我等幾人,開了個專家諮詢會。那天我說了什麼,已經記不清了。但有一個細節記得非常清楚:在聽取專家意見時,楊衛澤突然提出了一個主意:利用蘇州市政府有立法權這一有利條件,將法治蘇州及其法治政府建設的要求制定為地方政府規章。另一次是2014年12月15日,為了落實四中全會精神,南京市委準備出台《關於全面推進依法治市問題的決定》,邀請我等幾人進行專家諮詢。我在會上提出了幾點意見和建議:名稱不科學,應是「若干問題」的決定;應再由市人大常委會作出決定,以利「一府兩院」遵守。江蘇省委常委、南京市委書記楊衛澤當場給予了充分肯定,最後通過的文件也採納了我的大部分建議。

20天前,在巨大權力的加持下,我所見到的楊衛澤顯得意氣風發、成竹在胸。而此時,也許他正在走向恐懼、品嘗孤獨。

在江蘇,在南京,楊衛澤出事似乎沒有多少人驚訝,因為長久以來的傳聞已經營造了一種「肯定出事」的氛圍,並有效降低了此類事件的衝擊力。微信和私聊中最常見的態度是調侃,如著名法學家周永坤發給我「南京殺羊」四個字,我的一位同事則強調了「謠言就是遙遙領先的預言」的正確性。還有一種是憂慮式的。一位平時總喜歡「讓牙齒每天曬太陽」的好朋友坦言:「我不關心官員命運,只是這種全是正面讚美的,一轉眼就全是負面批評。到底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啊?沒有是非對錯的標準了?」記得36歲的他當交通廳長時,我的一位和楊衛澤很熟悉的朋友就對他有個評價:要麼當大官,要麼階下囚;當了大官還會是階下囚。所以,今晚的楊衛澤只是邏輯地走進了歷史和制度為他設定的角色中。

讓我困惑的是:法治對於楊衛澤們到底意味著什麼?

——法治只是他們的「敲門磚」。我一向認為,權力的產生最主要有兩種辦法:提拔和選舉。提拔的忠誠對象是上面的人,選舉的忠誠對象是下面的人。楊衛澤們利用了現行的制度缺陷,通過表面上對法治的重視,作出了特定條件下應景式的忠心表態,從而將自己納入到一個自上而下構建的權力忠誠體系中。其實質,是為了邀寵。

——法治只是他們的「遮羞布」。在現在這種官僚體制下,楊衛澤是活在虛擬時空中的人物,老百姓只能看到他們非常光鮮的一面。即使是現在,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麼事,而只能沿著有罪推定的固有思路,相信他肯定「嚴重違紀違法」了。如果是這樣,那麼,楊衛澤們所高喊的「法治」,無疑只是掩蓋自己罪行的遮羞布。

——法治只是他們的「護身符」。縱觀楊衛澤們,一個顯著的特點是權力不受法治的控制。他們往往把頤指氣使當作工作的魄力,把吃喝玩樂當作生活的常態,把侵犯私益當作上位的台階。幾乎在所有的這些權力遊戲中,法律已然成為其得力的幫凶:其權力的產生、運作和消滅並不是實施法治的結果,法治在其中只是一種「程序」和「護身符」。

問題在於,楊衛澤們的倒下並不是法治的勝利,而只是單一權力作用的結果,因為在這齣反腐大戲中,作為權力所有人和監管人的老百姓仍然只是看客,他們只能用「殺雞(季建業)宰羊(楊衛澤)過大年」這樣的喜劇語言來描繪自己所在的這座悲情城市。

只要制度繼續延續,就必定存在路徑依賴。因此,這樣的「法治」,這樣的反腐,這樣的楊衛澤,現在和將來還會有吧?

我「尊敬」的大人:即使你立刻表態「堅決擁護」、「積極配合」,並用永遠「正確」的政治語言來顯示你的效忠和對昔日部下、同事或領導的蔑視、譴責,但你真的敢保證你不會成為在月黑風高夜演出的這齣大戲及其摺子戲中的下一個小丑?

我們需要思考的是:周永康的兒子為什麼囂張?是因為周永康囂張。周永康為什麼囂張?是因為周永康的權力囂張。周永康為什麼現在不囂張了?是因為他遇到了一個更大的權力。那麼,在沒有民主法治的條件下,這種更大的權力就肯定不會囂張嗎?

你懂的!

責任編輯: 趙亮軒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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