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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高檔小區里,撿廢品的老年人

02燕子壘窩般地賺錢

許慧珍的賣廢品帳本。

許慧珍也是陳喜蓮的鄰居。疫情之前,許慧珍常去深圳北站做義工。疫情之後,考慮到安全她沒再去過,況且60多歲的老人,精力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許慧珍跟女兒住在一起,大部分時間家裡只有她一個人,一天當中,電視絕大多數時候都開著,儘管播放的節目她也看不下去。下樓轉一圈,她總能撿幾個小紙盒或者水瓶,然後再帶回家一一踩扁,再分門別類地綑紮、收拾,而後一趟紙皮,一趟水瓶,運到附近的廢品收購站,大半天的時間也消磨完了。

許慧珍的退休工資有4000多元,應付日常生活沒有問題。但生活在深圳,她總感覺賺得不如花的多,尤其每次跟女兒吵架,她賭氣嚷著要出去租房時,總要在心裡算一算,這點錢夠不夠付房租。

因為撿廢品,女兒跟她吵了好幾次架,最後倆人各退一步,妥協的結果,就是許慧珍的廢品只能放在陽台角落的小推車裡,放不下以後就立即賣掉。

何明亮也住在同一個小區。老何60多歲,開朗健談,每天收拾得清爽體面。他和妻子在小區里住了十幾年,在鄰居當中人緣不錯,不少年輕人有了紙箱、水瓶等廢品,會特意打電話讓他上門取。

何明亮和妻子算是小區里最勤勉的老人。倆人各自為戰,從不結伴,從早上7點多到晚上9點多,總能在小區里看到他們的身影。

何明亮和妻子的退休金加起來有6000多元,兒子買房買車老兩口都出了力。現在孫子讀中學了,兒子經常出差,兒媳在臨深片區上班,每周只能回來兩次。多數時候,家裡只有老兩口大眼瞪小眼,前兩年老何還能在附近打打小牌,誰知道這牌越打越大,老何不敢再玩,能做的也只剩下四處閒轉撿點廢品。

一樓架空層角落的某個隱蔽處,被老何用來放廢品,有了這點空間,像泡沫這種占地方的廢品,別的老人不願意撿,老何都留了下來。

泡沫1.2元一斤,紙皮1元一斤,塑料5毛錢一斤,銅、鐵、不鏽鋼這些金屬也能賣上價錢,夏天的衣服1塊錢一斤,秋冬的衣服5毛錢一斤……何明亮和妻子每天像老燕壘窩一樣,一點點積攢著這些不起眼的東西,每月能賺1000多塊錢。

03賣廢品的門道

許慧珍所住小區附近有3家廢品收購點,都位於城中村。

其中老董的廢品收購點離小區最近,他和妻子在深圳收了20多年廢品,前兩年才租下門面辦理了執照。

小區撿廢品的老年人都知道老董常缺斤短兩,有位將近70歲的老人,攢了幾十斤的紙皮,運到了老董這裡,生生被剋扣了十斤的重量。為此,許慧珍每次出門前,都要自己先稱稱重量,這樣老董就坑不了她。

但小區大多數老年人,像李正福、何明亮,寧願選擇更遠的收購點。從小區走出去,過十字路口,再走一段上坡路,進城中村穿街走巷,一路走下來接近1公里。

很多人一次性攢幾十斤的廢品,要運到收購點,要麼靠平板車,要麼靠買菜小推車。許慧珍見過小區里一個瘦高的老太太,每次都是把幾十斤的紙皮,要麼用一根棍子,像挑水一樣挑著,或者捆成一捆吊在肩後,就這麼步行1公里賣掉,許慧珍清楚,這是農村搬運莊稼的方式。

不同的廢品有不同的去處,像舊衣服,舊鞋,舊皮包這些,都要賣給老胡。每到下午3點,老胡的三輪車會準時停在小區附近。不到半個小時,這兩三輪車就會裝得滿滿當當。

跟幾家收購站老闆比起來,老胡態度最和氣,嘴也甜,老遠看見個老太太就招呼一聲「來了阿姨」,這一聲招呼也能讓老人們寬慰不少。許慧珍記得有一年,她去附近一家收購站賣廢品,看見收購站老闆衝著一個同齡老太太吼了聲「滾」,從此她再也沒去過這個收購點。

老胡做這行已有7、8年,他每天要在龍華轉十來個小區,收購上千斤衣物。而後這些衣物再經消毒、處理,被運到非洲作為二手衣物出售,「我們做這個利潤再低,也比收紙皮的高的多」。

偶爾也有年輕人來賣舊衣服,老胡稱重後遞給人家幾塊錢,好幾次對方都擺擺手不要,「年輕人看不上這點錢」。

不過老年人們,就覺得老胡的生意做得精明,幾百塊一件的衣服還沒穿過幾次,就被老胡捆成一捆論斤收了過去。但老胡也有苦衷,收的衣服太差,上一級老闆也要扣他的錢,為了賣得上價格,他還得跟人家周旋。

每天賣廢品的這點錢,在許慧珍心裡算是小小的意外之財,「花起來不心疼」。

許慧珍出生於河南農村,關於飢餓的記憶伴隨整個成長曆程,家裡一年到頭的主食是紅薯面,白面逢年過節才能吃上一點,許多同齡人到了富足年代,看到紅薯胃裡就忍不住泛酸水。每茬莊稼收割後,半大孩子們會跑到地里再扒拉一遍,「一顆豆子,一個麥穗,看見了得趕緊撿起來」。

節儉,是上一代人刻在骨子裡的基因。

責任編輯: 李韻  來源:深圳微時光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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