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 社會觀察 > 正文

4老人2娃,深圳中年獨生子女的「夾心困境」

敲下這段開頭前,李竹林在微信上告訴我,她的婆婆,一個生活在湖南農村的老人,剛剛確診癌症,中晚期。

李竹林上一次為贍養問題擔憂,緣於丈夫同學A的經歷。A是獨生子女,父親60歲出頭,在一年多前的體檢中查出了癌症。為了給父親治病,A多次向公司請假,往返於深圳、老家、廣州醫院之間。父親的治療費用花了20萬左右,這其中很大一部分錢是A出的。

A和妻子在深圳收入一般,結婚後一直未能買房。因為父親的病,A牽扯了大量的時間、精力,以及金錢,他和妻子為此鬧過數次口角。

「你說父母生病,能不給他們治嗎,這樣好像於心不忍。」聽說A的事情之後,李竹林和丈夫還討論過一番。

李竹林和丈夫,承擔著雙方四位老人的贍養責任。李竹林是獨生子女,父親在她十幾歲時,因眼疾導致視力障礙,日常生活缺不了人照顧。丈夫有三個姐姐,不過按照老家的習俗,給父母養老的擔子要靠兒子來扛。

李竹林30多歲,按她出生時的計劃生育政策,父母只能生育一個孩子。根據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郭志剛測算,城鎮「雙獨家庭」(夫妻二人均為獨生子女)將在2030年達到34.2%的最高比例,「單獨家庭」(夫妻中有一人為獨生子女)持續保持在近50%的高位上。

隨著婚育年齡推遲,「高齡老人,低齡兒童」的家庭結構越來越常見。2019年「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查」顯示,國內60歲及以上老年人,14歲及以下子女的城市家庭,占比達27%,中年獨生子女面臨著更高的雙重照料壓力。

4老人2娃,深圳中年獨生子女的「夾心困境」

出身農村的中年獨生子女

程鈺和丈夫也是「單獨家庭」,雙方老家都在湖南,老人均為農村戶口,沒有養老金等相關保障。

剛結婚那一兩年,程鈺「特別焦慮」,丈夫是獨生子,公婆當時還有欠債未還清。公公在農村不算勤快人,在兒子結婚之前,一直沒有打過工,家庭收入捉襟見肘,家裡遇上大的開銷,需要借錢應付,也因此背上一些債務。

老大出生後,公婆來到深圳幫夫妻倆照料孩子。程鈺堅持讓公公找了份工作,「他們才五十多歲,我們老家的風氣是這樣的,你能賺錢,就不該讓別人來養」,她的意見也得到了丈夫和親戚的支持。

婚後,程鈺和丈夫幫公婆還清了債務,也特別跟老人講明,在深圳除了日常開銷,兩人不會再給老兩口任何金錢支持。

在多重壓力下,公公在家附近找了份工作。上了幾年班後,公公的觀念慢慢轉變了,「現在他也覺得自己賺錢挺好的,態度也很積極」。按照家庭規劃,公婆的衣食住行由程鈺夫妻承擔,公公賺的錢全部攢起來,作為老兩口將來的養老儲備。

對於公婆65歲以後的養老問題,程鈺夫妻跟老人做了商量。將來回老家生活,還是留在深圳跟小家庭生活,隨老兩口的意願。

如果回老家,家裡的房子裝修過了,老兩口65歲左右手裡應該能攢下十幾萬,夫妻倆每月給老人一些生活費,並承擔老家的一切人情開銷,公婆在老家生活不成問題。程鈺給公婆買了商業醫療險,加上農村的新農合(新型農村合作醫療),醫療也有保障。這個安排,公婆相當滿意。

程鈺父親已經去世,母親在幫二姐帶孩子。程鈺有兩個姐姐,生活在湖南老家,在母親的養老問題上,程鈺承擔的經濟責任更多一些。按照姐妹三人的規劃,母親身體健康,生活可以自理的時候,自己住或者在三個女兒家輪流住,都沒有問題。

程鈺之前給母親買過商業醫療險,這兩年母親因高血壓住過幾次院,導致無法續保,現在的醫療保障只有新農合,「只有大病可以用」。

根據《2020年度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公報》,農村老人人口收入中,只有10.4%來自離退休金,6.4%來自低保,剩下8成以上老人依靠家庭供養或勞動收入。依賴公共養老資源生活的農村老人數量,遠遠低於城鎮老人。

4老人2娃,深圳中年獨生子女的「夾心困境」

李竹林公婆的年齡在70歲左右,生活在湖南農村。公公是退伍軍人,每月有2000多元的相關補貼,支撐老兩口在農村的日常生活不成問題。李竹林春節回去時,常聽婆婆念叨,村裡的青壯年,有能力的都會去縣城買房定居,村里現在只剩下老人,沒有年輕人幫忙,很多自留地都荒掉了。

「養老也一樣,沒有青壯年在村里搭把手,很麻煩。」

十年前的冬天,婆婆在老家打工時,為了省錢在宿舍用木炭取暖,導致一氧化碳中毒。婆婆原本不想去醫院治療,李竹林丈夫堅持讓母親做了治療。這次意外給婆婆留下了後遺症,丈夫懷疑母親的腫瘤,身體應該早已出現疼痛的信號,只是後遺症影響了她的痛覺神經,才一直未能被察覺。

李竹林夫妻在老家縣城有套房子,前兩年想讓老人搬進去住,但公公不想離開村子。按照夫妻倆的計劃,等老人點頭,或者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就將老人接到縣城生活,兩個姐姐生活在縣城,負責日常照料,丈夫和她主要承擔經濟責任。丈夫的三個姐姐,只有一個經濟能力還過得去。婆婆一氧化碳中毒的治療費用,公公去年住院的醫療費用,都是由李竹林丈夫承擔。

半個多月前,婆婆感覺喉嚨疼痛,連續忍痛兩周她才告訴女兒,「到醫院拍了CT,發現喉嚨里長了腫瘤」。接下來,婆婆要定期接受化療,「希望做了能有效果」。

為了方便治療和照護,婆婆搬到了大女兒家裡,未來給老人治療,安撫重病帶來的心理壓力和生理痛苦,要投入的心力、精力和經濟成本,還是一個未知數。

李竹林的父母跟她一起在深圳生活。父親今年剛滿60歲,患上眼疾之前他在國企工作,因此有一份不錯的退休待遇,因為工作單位的一些歷史遺留問題,父親一直沒有醫保,李竹林準備給他購買商業醫療險。母親54歲,還在繳納每月1600元的靈活就業社保。

李竹林覺得丈夫很有意思,在兩人認識之前,丈夫找對象,就打定主意要找「未來岳母一定要比較年輕」的家庭。他期望孩子由外婆來帶,以避免婆媳相處帶來的摩擦。夫妻倆的孩子現在三歲,二胎也在計劃當中。去年李竹林遇上裁員,做了一年多的自由業。李竹林被裁之前,孩子主要依靠母親照料,母親同時還要照顧父親的日常起居。

生活中,李竹林的母親跟女婿相處得很好,小區不少鄰居把兩人誤認為親母子。丈夫雖然沒有明說,李竹林看得出來,他已經默認了岳父岳母未來跟小家庭共同生活的計劃,「前段時間他還跟我說,以後有能力的話,還是想換第二套房,住得寬綽一點」。

現在,李竹林覺得短期內換房已不太可能,婆婆的病,初步預估的治療費用在15萬以上。

當父母「躺在床上」時

截至2022年末,全國60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28004萬人,占總人口的19.8%;全國65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20978萬人,占總人口的14.9%。中國進入中度老齡化社會。據北京大學人口研究所所長鄭曉瑛的測算,2030年中國失能老人將超7700萬。

日本NHK2021年的紀錄片《老後兩代破產》中,呈現出少子化、老齡化社會失能老人的贍養困境。為了看護年邁的父母,中年子女辭去工作,依靠父母的養老金,維持兩代人的生活和看護開支,最終落入兩代破產的境地。

除了經濟壓力,看護、照料失能失智老人,本身也是一件高度消耗的家庭工作。英國衛報在2019年開始連載主題為「一個不情願的照護者的自白」的系列文章,作者是家庭中年近50歲的兒子,因父親身體失能,回家全職照顧年近90歲的父母,在長達數年的照護中,兒子的心理和父母的身體一起崩潰。

去年李竹林的外公住院,兩個舅舅承擔了夜間的陪護任務。輪番陪護了一段時間後,兩人都抱怨「受不了」,「白天要上班,晚上在醫院守著,真的很折騰」。老人病得嚴重,嘴裡時不時「胡言亂語」,舅舅形容「像唐僧一直在耳朵里念經」。

李竹林能理解舅舅的倦意,「工作壓力那麼大,社會節奏又那麼快,很多人說不定還要996,下了班還要在醫院熬著,誰長期也受不了。人家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我這兩年的感受就特別深」。

4老人2娃,深圳中年獨生子女的「夾心困境」

在我們交流時,李竹林特地跟我打聽,我曾跟她提及的長護險。《2022年度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公報》顯示,國內目前有49個長期護理保險制度試點城市(含縣級市),參保人數約1.7億人,享受待遇人數累計超200萬人。

「照料這個話題,我和我媽已經很麻木了」,父親視力出現問題以後,「做不了飯,洗不了衣服,樓下散步都要我陪著」,生活沒法自理之後,以前的朋友也少有來往」,李竹林有時會擔心,缺少社交生活的父親,「以後會有阿爾茲海默症」。

「為什麼農村人老是說養兒防老,因為沒有別的東西可以防老,社會沒有什麼支撐的。我們這一代人,說起養老這個話題,有點沉重了」。

在程鈺的老家,農村失能老人的生活狀態更令人沉痛。

程鈺奶奶84歲時,有一天突然中風。「救護車已經開到家門口了,叔伯們攔著沒讓送醫院,一是醫院太遠,二是覺得醫療條件沒那麼好,後面奶奶就半癱了,半個月後就去世了」。

「老家不像深圳這些大城市,有康復療養機構,有專業看護。老人癱瘓了,就住在家裡,由子女親戚輪流照顧,得不到專業的治療支持,這些老人一般都支撐不了多久的」。「能活比較久的失能老人,一般是多子女家庭,或者子女經濟能力很好,照護支持力度比較大」。

在程鈺老家,對於老年人患病,親友鄰居之間存在著心照不宣的紅線——「如果癌症晚期,很多人就直接不治了。如果是癌症中期,或者心臟上的疾病,醫療費用20萬,能報銷個十幾萬,可能還會給老人治。如果治療後,又復發了,或者超出了家庭的經濟承受能力,可能就不治了」。

程鈺老家也有養老院,中位數價格為每月三四千元,「說實在的,送到養老院的比較少」。老兩口中,如果有一人失去自理能力,就由另一人照顧,子女提供金錢上的支持,如果老夫妻沒有能力互相照顧,子女才會考慮照護。

李竹林丈夫的外婆,五六十歲時患上白內障,最終導致視力障礙。就這樣,老人還是獨自一人生活了二十多年,一直到八十多歲去世。

在公婆和母親的照護上,程鈺和丈夫也做好了約定,「如果老人生活沒法自理,我媽,我和姐姐們輪流伺候,或者請人,不用他動手。他父母他自己伺候,我不參與,他精力顧不上來,就花錢請人照顧」。

程鈺認為這是一種公平的處理方式。就像現在,公婆跟夫妻倆一起生活,她生下兩個孩子,懷孕、生產、坐月子或是平常生病,婆婆都不會提供照顧,全部是自己母親和丈夫照顧,婆婆只在家務和帶娃上搭一把手。

在老人將來可能出現的醫療費用上,程鈺和丈夫也有約定,「比如他父母生病了,他可以借錢給父母治,但是要保證我們三年內還清,如果超出三年都還不清,我們就不借了。給老人治病沒問題,但不能把整個家搭進去,畢竟我們倆這副擔子上,擔著三個老人、兩個小孩。」

在老人們失能後的照護問題上,除了經濟壓力,李竹林更擔心當下社會照護資源的支持能力,「我和我媽照顧爸爸這麼多年,我知道這裡面要消耗的耐性」。在她看來,即便在深圳這樣的一線城市,看護耐心專業、素質較高的養老院,可能不超過20家。

4老人2娃,深圳中年獨生子女的「夾心困境」

在深圳,目前全市共有219間普惠性質的社區老年人日間照料中心。其中提供床位的有160間左右,能提供護理床位的不超過10家,龍崗大部分日間照料中心尚未開放,南山區僅有3間提供床位,提供的床位數分別為2張、2張、4張。根據鏈老網的公開數據,大多數日間照料中心的收費起點為每月3000元到6000元之間。

深圳南山區桃源街道長者服務中心(即上文「 日間照料中心」)不提供床位,根據媒體今年8月份的公開報導,該中心營運兩年來,簽約居家上門養老服務16戶,共計服務250餘人次。相較於該街道24.75萬的常住人口,上門養老服務的數量和頻次還處於星火微光之勢。

深圳各區當中,目前羅湖區為居家養老提供了上門診療、康復等服務,從官方平台公布信息來看,10公里以內居民,護理人員單次上門服務費為200元,上門提供的鼻胃管置管、導尿、針灸推拿等健康照護服務,以及飲食、清潔、排泄等生活照護服務,需另外收費。

「家庭很難找到價格可承受,專業的失能照護服務」,中山大學副教授鍾曉慧、廣州大學副教授彭銘剛在2022年聯合發表的研究《養老還是養小:中國家庭照顧赤字下的代際分配》中提到。

《城鎮失能老人子女照料的影響因素分析》(作者李運華,劉亞南,2019年)提到,我國60%的城鎮失能老年人主要的照顧者是成年子女,但是約55%的失能老人每周得到子女照顧的時間小於36個小時。福建等十多個省份確立了獨生子女陪護假,但假期很短。

李竹林記得讀中學時,父母在電視裡看到失能老人的生活狀態,「在家人需要別人餵飯,把屎把尿」。父母當時跟她說,「這樣子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如果他們也這樣的話,讓我幫他們把氧氣管拔掉。」

「壓力肯定有,但是沒有辦法,我覺得人很多時候就是走一步看一步」,李竹林說。

能把父母帶在身邊生活,這一點李竹林覺得很幸運。她發現深圳很多中年家庭,一般不會把老人接到深圳生活,要麼是一個老人來深圳帶孩子,等孩子長大再回老家生活,要麼是老人一直在老家生活。

跟小區鄰居聊天時,李竹林也發現了深漂老人的諸多不便,有些老人想去做個理療,刷不了醫保,生了病也得回老家治。有些老人不適應深圳的生活,甚至有些老人不會講普通話,日常交流都是個問題。

李竹林老家就在廣州,父母在深圳的生活沒有什麼阻力,這一點也比多數家庭幸運,「能多陪父母就多陪一點,等他們真的離開了,我不會留下太多遺憾」。

「夾心層」又能老有所依嗎?

對於自己和丈夫30年後的養老問題,李竹林對養老金已不抱多少期望,「多大歲數能領,領多少是個未知數。」

被裁員以後,李竹林的自由業收入很不穩定,家庭開銷主要依賴丈夫,每個月除了日常支出,還有房貸,過完年夫妻倆打算換輛車,「又是花錢的時候」。

丈夫的年終獎相對豐厚,從去年開始,丈夫會把獎金的一大部分交給李竹林用作儲蓄,「不管是我們將來養老也好,應付家裡其他事情也好,存下錢才能應付風險」。

跟李竹林,以及深圳的大多數家庭一樣。程鈺和丈夫在深圳的生活,處於一種緊繃的平衡狀態——兩人工作相對穩定,每月稅後收入總共兩萬多,房貸占了收入的一半,一家人開銷一萬,「剩不了什麼錢,如果出現變故,抗風險的能力也很低」。

對於可能出現的變故和風險,程鈺有心理準備,「房子供得起就供,供不起就賣,大不了離開深圳回老家,這個工作幹不了,大不了我再找個收入低一點的工作,不行就去做保姆,也能賺錢」。

在自己的養老問題上,程鈺考慮得也很細緻。她和丈夫的社保繳納情況還算理想,等手裡有餘錢,她也考慮再去買點商業養老保險,另外深圳的房子,也可以作為兩人養老的資產,「我們不靠孩子,以後孩子在養老上的作用就是,幫我們簽個字」。

和當下常見的教育心態不一樣,程鈺和李竹林都沒有「雞娃」的打算。

程鈺剛生下老二不久,老大今年4歲,她按照孩子的興趣,只給孩子報了輪式溜冰和積木兩個興趣班,「其實花不了太多錢」。在孩子的教育上,她想根據孩子興趣和特長做引導,而不是盲目花錢參加各類培訓,「我認為,提供一個好的學位,一個好的學習環境更重要,當然父母的陪伴和參與也非常重要。」

「孩子未來能不能成才,還得看他自己,不能的話,你也要接受他的平凡。靠砸錢去培養孩子,這不切實際,特別是對我們普通家庭來說。再說,這對孩子來說,也是徒增壓力」,程鈺說。

李竹林甚至對孩子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16歲能自食其力最好了」,當然這是一種調侃。平時聊天時,丈夫對孩子的期望是「至少考個本科」,李竹林在一旁潑丈夫冷水,「能考上公立高中,我就燒高香了」。

李竹林有個同學,在孩子教育上非常焦慮,「夫妻倆收入加起來每月不到1萬,給兩個女兒,從兩歲就開始報各種班」。

「我覺得沒必要這樣,最好的教育是父母的言傳身教。你做好父母的本分,孩子即便不是讀書的料,保不准在其他方面有優勢,社會越來越多元化,他總有謀生的辦法。我老公外甥大專畢業,工作第一年就賺了十幾二十萬,也挺好的」。

對於自己的夾心層壓力,程鈺的話很豁達,也帶點聽天由命的無奈,「我覺得順其自然,養老,育兒,你自己做好規劃,真的超出這個規劃外的,意外,那就是命嘍,坦然接受就好了,不要去想結果」。

在送走父母,養大孩子之後,這一代「夾心層」也迎來了自己的晚年。中國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發布的《中國養老金精算報告2019-2050》提到,未來 30 年制度贍養率翻倍,養老金當期結餘將於 2028 年出現赤字並不斷擴大,2050年,養老金當期結餘可能達到負11.28萬億元。簡單來說,2019年,接近2個繳費者贍養一個離退休者,到了2050年,幾乎1個繳費者需要贍養一個離退休者。

正如李竹林所擔憂的,自己的晚年,「一切都是未知數」。

責任編輯: 李華  來源:深圳微時光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tw.aboluowang.com/2023/1230/199752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