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 好文 > 正文

勸君莫再擼莫言

十二年前,莫言獲諾獎時,國內泛自由派普遍表示失望,覺得他不配。十二年後,莫言居然成了泛自由派的充氣娃娃,一變而為良知的化身。這只能說明,擼材太少而擼客太多了。

必須指出,莫言以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是自由派。在文學世界之外,他的認知相當平庸。最近出土的一個他早前的演講視頻充分說明了此點。(視頻連結:https://m.weibo.cn/status/5007434355839157?wx=1#video)

從這個視頻看來,莫言和胡錫進一道被起訴,還真不是老子與韓非同步口譯的誤會,他們兩個人的政治光譜,確乎屬於同一序列。更有意思的是,起訴者跟他們其實也是同道,這讓人忍不住英俊地笑起來:如今這個時代,實在是太卷咯……

關於莫言與諾獎,2012年我曾在香港中文大學《二十一世紀》雜誌發表長文,現在看來,其主要論斷還算站得住,只是客氣了一點。那時,我只知道莫言抄延安文藝講話,還沒看過上面這個視頻。

要將此文全文發出不太可能,且摘錄如下:

「作為中國第一個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莫言不能得到更多,也不擔心失去什麼,因此不再那麼沉默,但誰也不要指望他從此成為一個反對者。」

「人們常常認為,只要名氣足夠大,又能寫字,就是公共知識分子。這是一種誤會。持批判立場,就公共問題面向社會公眾寫作的知識分子,才是公共知識分子。作家可能是公共知識分子,也可能不是。莫言恰好就不是。他很少就公共問題發言,他只是一個喜歡寫小說也會寫小說的手藝人。」

「人們對莫言的敢言期待,可以理解,卻未必站得住腳。人們對他的失望,則是一種變相的期待,仍然沒有必要。」

「莫言的文學風格,我並不喜歡,覺得腐味過重,流湯滴水,其移植拉美的魔幻現實主義,混搭上中國民間信仰及民間故事,有時也顯得糙拙。他用並不精緻的語言,過於重複地寫刺激感官的性、暴力和污穢,也可能令人生厭。但他仍是一個有文學才能的人。」

「莫言筆下的民間信仰、六道輪迴、鄉村習俗等東西,中國人沒太多新鮮感,西方人卻會感到相當的衝擊力。比起文化混血兒般的村上春樹,莫言泥土味更濃,更有東方特質,更易打動諾獎評委。

文化異質性以外,翻譯也幫了莫言不少。就中文來看,莫言的語言坷坷垃垃,蔓蔓草草,不能算一流,但諾獎評委會看的不是中文文本,而是英文譯本。莫言作品的主要英譯者是美國翻譯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他並非逐字逐句翻譯,甚至不是逐段翻譯,而是整體rewrite,差不多等於編譯。2008年,葛浩文對《南方周末》記者說,『莫言的小說多有重複的地方,出版社經常跟我說,要刪掉,我們不能讓美國讀者以為這是個不懂得寫作的人寫的書。』這幾乎是直接批評莫言的寫作能力了。不過,在莫言獲獎後,葛浩文就厚道多了,他對《中國日報》記者說:『《酒國》是我讀過的在創作手法方面最有想像力、最為豐富複雜的中國小說;《生死疲勞》堪稱才華橫溢的長篇寓言;《檀香刑》,正如作者所希望的,極富音樂之美』。

已故翻譯家楊憲益的妻子戴乃迭曾說,『葛浩文的譯筆讓中國文學披上了當代英美文學的色彩』。葛氏對莫言作品的翻譯,很大程度上美化了其語言,流暢了其敘事,而保留了故事的穿透力。莫言獲獎,翻譯居功至偉。」

「諾獎是對莫言已有創作的蓋棺認可,但對他未來的創作極可能是一場災難。莫言很難再寫出超越或哪怕只是接近自己已有水準的作品,這是我的大膽預言。」

「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讓許多中國人感到彌補了過去百年的缺憾,但現在的缺憾,卻還遠未被填滿,而未來的缺憾,又要馬不停蹄地趕來,將現在的缺憾吞噬。」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四一哥 新新默存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tw.aboluowang.com/2024/0307/202689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