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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內熱傳文章:關注八孩母親 讓文明點亮蠻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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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徐州的文章,我們先前寫過一篇,被刪了。其實沒關係,因為某種程度上,我們都要感謝,感謝豐縣的故意遮掩與徐州的故意包庇,某種程度上,正是那些明晃晃的遮掩,更加堅定了我們深入此事的決心。

寫這篇文章之前,我與中國業內極其出名的某位調查記者聊了一個下午,當時我們從兩個案件探討女性侵害:頂層之惡的代表是2018年,新城控股董事長王振華強姦幼女案,徐州一名9歲女童被以「去迪士尼」為名,帶至上海,被王振華猥褻。而底層之惡的代表則是這件「八孩母親」案。

我們發現,頂層之惡是小基數的,強權者以享樂為目的對女性進行侵案;而底層之惡,則是以繁衍為目的,大規模、聚集性的對女性進行侵害。前者有極強的自發性,而後者則具有更強的社會性。

基於這一點,伴隨著我們對徐州、豐縣、以及各個地區的拐賣現象的了解,也許我們的探討,可以更進一重,聊聊諸如此類事件的本質:文明與蠻荒——底層之惡。

今時今日,中國女性正在變得越來越勇敢,只要跟人交往便敢去他的家裡,敢跟著他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旅遊,敢和力量幾倍於自己的人共處一室,還能安睡。這種勇敢一方面來自於愛,一方面來自於對文明社會的信心。

但印度的女人可不敢這樣。

我跟前任去過一次印度,當時我們住在一個門禁森嚴的社區,裡面的設施和秩序就跟世界上任何一個文明社會一樣。但一出大門,就進入了真實的印度社會,底層人沒有尊嚴,不被當人對待,底層男人更是不把底層婦女當人對待。我對男友說:「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這些底層社會的野蠻」。

而在今天的中國,就像印度那個社區的大門,我們其實長期處在一種社會的隔離狀態,大部分人也許並不了解真正的底層社會的野蠻。

隨著城市進程的加快,當我們無數的信息渠道依賴於手機、網際網路的時候,我想提醒諸位,所謂的文明,也許只是一張幕布:「有多少人,今天我們對於社會底層的想像,也就是外賣員、服務生、快遞員?」

但是,事實上,你所見到的這些所謂的社會的「底層」,其實已經是底層社會中的「精英」,他們是來自底層,正在脫離,或者已經脫離底層的一群人。

而真實的底層社會,本質上是蠻荒。這正是被我們的「文明」所遮掩的,比如徐州,比如豐縣。

連日來的關於拐賣的新聞,那麼多的細節,那麼多的案例,那麼多尸位素餐,上下包庇,本質上就是這種蠻荒對於「文明」的踐踏,本質上是鋪天蓋地的不把人當人的惡。

但潛意識裡,我們好像又並非如我們想像的那樣無知,我相信有很多人,尤其是90年代以前生人,我們很憤怒,但我們並不吃驚,我們潛意識裡其實很清楚發生過什麼,所以面對那些官方通報,我們不信。

今天的文明其實是脆弱的,越是先進的文明,越尊重個體的「人」的豐沛,人與人在一起,更多的是合作。而蠻荒社會則不然,越是蠻荒落後的群體,他們越團結、越容易忽略掉這樣的對於個體的尊重。

當你被困於一個蠻荒的社會。你高知有用嗎?你講道理有用嗎?你有天分,有能力,學富五車,躊躇滿志,有用嗎???你也只能被鐵鏈像拴狗一樣拴著,被打掉牙齒,被迫地生下很多的孩子,在牆上刻滿無數的「跑」。當文明孤身一人的時候,蠻荒可恥,卑劣,下流,但有用!!

所以他們往往以犧牲掉「人」的豐沛性,來換取各宗族的繁衍。所以他們需要鎖鏈,所以他們打碎牙齒,所以他們分外團結。

這也是為什麼此事一出,豐縣會首先否認拐賣,這也是為什麼,徐州會在二次通報中再次否認關於「八孩母親」的苦難:

因為他們歸屬於蠻荒,因為他們一定會先保護蠻荒,而這種保護,又往往以「我愛我家鄉」為藉口。

比如在微博被熱議的某智障網友的發言:

徐州是「2021年中國最具幸福感的城市」,在這裡,光棍娶不上媳婦可以買,不聽話可以用鐵鏈拴著,拴起來生八個孩子可以用來炫耀……也許有的人習慣了,街對面有地獄,他們依舊可以照常生存。

這種現象普遍嗎?只有豐縣嗎?其實不然,一種生存常識是:「如果你在家裡發現了一隻蟑螂。莫慌,暗處還有1000隻。」

你們知道什麼是蠻荒的底色嗎?

當一個宗族因為蠻荒與貧困正在面臨嚴峻的生存危機的時候,當明天就要亡族滅種的時候,你是否會選擇放棄現代文明去換取宗族的存續?是否會為了傳宗接代而綁架一個女人生孩子?是否會為了血脈聯合整個外部環境去達成共謀?

我在想,我如果是那個男主人,在一個沒有被教化的叢林社會,我會不會也買個女人延續香火呢?人性之善何來?

什麼是真相?「八孩母親」一案,官方第一時間闢謠說不存在「人口買賣」,難說與當地政府無關。從辦結婚證,到八個孩子上戶口,哪個環節不是藉助當地政府來完成的呢?如果當地政府對於底層群體有一點點教化,不會出現今天的局面。

從兩份通報,我們不難看出,在這樣的事件中,從徐州到豐縣,可能有多少的保護傘。有的是在先前就是的保護傘,有的是在輿情壓力之下為了官帽被迫充當的保護傘。

那孩子呢?八個孩子,最大的已經23歲,已然是個成年人,剩下的孩子大多也都明事理了,如果他們尚且有一絲的良知,又怎麼可能看著自己的母親一直如此?孩子無辜嗎?好像也不是。

那鄰居呢?在曾經同一家作秀直播時關心過「楊某俠」的街坊四鄰呢?如果這些人但凡有良知,楊某俠怎麼可能跑不出去?如果沒有整個周遭社會的熟視無睹,作為施暴者的「董某民」又如何敢在抖音上,堂而皇之的開直播?

在徐州,解救婦女是一件非常困難並且危險的事情。每個村口、交通要塞以及分界處,往往有老人提著銅鑼值班把守,見到誰家媳婦逃跑或者外地公安進村辦案,立馬就敲響銅鑼,片刻,整個平原大地銅鑼響徹,每個家有收買媳婦的惡人立即組織追趕或通風報信,被拐的女性插翅難飛,而辦案的民警在解救婦女時被數十上百,甚至數百的村民圍攻也是常事。

微博上許多網民很天真的以為:鐵鏈是用來防止「楊某俠」逃跑的,別天真了,她跑得出去嗎?狗拴鎖鏈是為了什麼?是怕惡狗傷人!

如果你是楊某俠,但凡有一日的清醒,你不會屠夫、屠子、屠村嗎?為什麼有鎖鏈?被綁著的都是那些不願認命的人,是那些反抗的人,是在底層被毀滅了,決定以暴制暴的人。楊某俠但凡願意屈服,又怎麼可能被綁這麼多年?

這才是真實的底層社會,這才是真正蠻荒之地的人吃人。

此刻,我們對於蠻荒的討論來在了第二重:底層社會為何會與整個文明插肩而過?或者說徐州是如何數次與現代文明失之交臂的?

生存之惡

一如我們在前一篇文章中所表述的:自古以來,黃泛區都有蠻荒的底色

徐州,宿遷。整個蘇北,都地處黃河下游,從古到今,這裡的社會秩序都是極其脆弱的。因為古來有之的:辛勤耕作—積累資金—增購田產的發展模式在黃河下遊行不通。

洪水過後,地貌大變,原有的地界、田界無影無蹤,大家只能憑感覺重新劃界,或者誰搶到就是誰的。當人們見慣了財物易手,連土地這個最重要的財產所有權都難以穩定維護時,人們對產權、人權能有多少尊重?

穩定的社會信用自然也無法建立起來。洪水一到,親戚、朋友、債主、仇人,不是被洪水沖走,就是逃荒或遷居外地。在極不穩定的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下,人們的行為模式會本能選擇短期策略。

假如一個人不幸生在黃泛區,他應該選擇怎樣的生存策略?顯然,積蓄財產和經營名聲這種長期經營策略不會成為優選,只考慮眼前短期利益才符合理性,以及儘快逃離。

早在明清時期,大家就這麼形容徐州,「民性不戀土,無業者輒流散四出,或彌年累月不歸,十室而三四。」

這座城市的人口凋零自古以來就是很嚴重的,他們的人口拐賣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搶的多了,民風就彪悍,兩個月內,豐縣法院曾判決了三起製造槍枝,一起種植毒品案。

同時,你可以在現在的尋親網站《寶貝回家》中,看到大量的尋親的消息。

據統計,2019、2014、2006、2012年,不同時期的網際網路中的徐州被拐人口到網際網路求助。

清朝思想家魏源曾在蘇北為官,他形容此處「土地荒蕪,民惰而好鬥,習於搶劫,故該地素稱難治。」

制度之惡

在豐縣,本質上極其缺乏一種現代社會基礎的文明:制度文明!

而質問這種制度文明,則是有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的。「八孩母親」來到豐縣時是否是個正常人?

如果是,那麼她後來的精神問題是誰造成的,這是否與反覆的懷孕生子有關?

如果不是?那麼一個精神病患者在沒有親屬陪同,沒有戶口本的情況下是如何結婚的?

這一問,不僅可以替楊某俠發問,更可以替所有徐州被拐的婦女發問,制度文明的稀薄。一直以來都助長著當地的拐賣行為。

不僅如此,在豐縣的數篇官方通報中,我們可以更加淋漓盡致地見到當地社會對於這種拐賣行為的袒護。所以豐縣不行才要找徐州,徐州不行才要找江蘇,那江蘇再不行,小小一個豐縣又要誰來查呢?

是的,原本,政府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保護這種制度文明,因為這是現代文明的基礎,本質上保護的是以:尊重,自由,法制,人權為基礎的社會構成。

如果沒有呢?如果沒有,這個社會就會迅速的淪落至蠻荒,淪落為社會達爾文主義,淪落至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如果在這座城市裡,文明和教化已經蕩然無存,如果在這座城市裡,叢林法則中的弱肉強食才是唯一的標準,那麼,一個沒有背景的人,如果想當一個好人,就必然落入底層:

才華橫溢的人會被篩掉。

天性善良的人會被淘汰。

剛正不阿的人會被毀滅。

當價值混亂時,錢,就會變成尺度。

在這樣的尺度下,連人自身,都會被變成可以換錢的標準。

在這座城市裡的每一個人,要麼只能放棄自身的道德與良知,要麼只能逃離當地,去到文明世界的本土。

精神之惡

更重要的則是關於精神文明的,底層社會對女性的壓迫是一種古來有之的傳統。

在《水滸傳》中我最喜歡的女人是潘金蓮。印象最深的,是一段她與武松的對話。

潘金蓮:本來,一個男人要折麼一個女人,就有許多男人都幫忙,乖乖讓男人折磨死的,才是貞潔烈女。受折磨不死的,就是淫婦。不願受男人折麼的女人就是罪人。怪不得叔叔是吃衙門飯的,也跟縣太爺一樣,只會說一面兒女的理。

武松:嫂嫂,你一派瘋話,我完全聽不明白。

潘金蓮:叔叔,你還是糊塗點吧,你要是明白,就做不了聖人之徒了。

看到「八孩母親」的故事時我總想起她,如此這般的女人,怎會在窮鄉僻壤嫁給一個賣燒餅的武大郎?你又焉知,那碗藥不是一種自我救贖?潘金蓮所說的那番話,恰恰也是今日的,豐縣的現實。

精神病不是傻子,她們的話耐心認真聽,是有自己的邏輯跟規律的,只是思維特別短,跳越大,所以一般人聽不懂。但是隨便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都能找到他們的邏輯。楊某俠一直說:「他們不讓我走。」「這世界不要我。」「他們一家都是強姦犯。」這是她極其混亂的時候深深印在她腦子裡的概念,她究竟受了多大折磨,才會一直記著這些事?

精神文明的定義,是對自然的敬畏、對生命的尊重、對弱者的同情、對正義的捍衛、對邪惡的鞭撻、對是非的拷問,這是正在今天的網際網路上發生著的,而這些東西卻從未存在於豐縣當地。

一百多年前,中國的先知先覺們已經在說這些東西,梁任公、胡適之、周樹人、梁漱溟等無不在以不同的方式翻來覆去地講著同樣的話:「蠻荒的出路在於脫離蠻荒,包括脫離各種惡習,接受現代文明的價值觀。」而我們今天做的很多事,並不比一百多年前的前輩們來的高明。

對待婦女的態度,是一個社會文明程度的重要指標,也是個人精神成色的重要標誌,如果我們對那些明知是蠻荒的惡劣習俗視而不見,我們又有什麼資格談論大國驕傲?

每一個社會都有德行污爛的地盤人群,只是每個社會中地盤人群所占比例不同,這是一個基本現實,但我們的社會如何處理,卻至關重要。

此時此刻的很多人,也許沒有意識到,「八孩母親」已經成為了至關重要的一案,它決定了往後很多年我們對於文明社會的信心,當有一日我們走在街頭時,是安穩,還是人人自危。

這將是標誌性的一案,不僅僅是時間本身的樣本性,更是整個社會與政府的標誌性:標誌著這個社會的文明程度。

這個事件需要全媒體、全民、全社會的關注。此時此刻,我們的目光,其實是一種文明的凝視,它可能不會有立竿見影的變化,但卻可以潛移默化的推高這個社會的下限。

這種全社會的注意力的聚攏,是一束光,聚焦豐縣,是為了把這束光照進去,就像太陽照射下的放大鏡可以點燃枝丫,文明的關注,也能為蠻荒帶去火種,以期在某個意料之外的時刻,迸發出振奮人心的力量。

做媒體這麼多年,我常常講:「灰色地帶的灰,並不僅僅因為他們的罪惡,更是因為在沒有光的地方——開不出花來。」

而文明,則是降低治理成本的重要一環。

良知尚存的中國人里,若有憂國憂民的情懷,如不是高明的野心家,不妨認清現實,用目光,點燃一下枝丫。「不必等候炬火,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那唯一的光。」

百年樹人,任重道遠。

把這束光照進去,是為了讓生命,靈魂,自由,文明,在豐縣這片蠻荒的土地上,得以生長。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趙亮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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