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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史實大揭密---中華名將張靈甫

撈刀河:虎落平原(1)
  
七月七日,贛北宜春。

暴風雨即將到來的時刻,沒有一絲風,陰沉沉的烏雲扣在明月山上,像蒸籠罩住了悶熱的潮氣,山下的河邊臥著一頭老水牛,只把鼻子露出水面,幾株河柳也沒精打采,片片樹葉低垂,連樹上的知鴉都懶得叫了。

時值蘆溝橋事變四周年紀念日,國軍第七十四軍舉行盛大的校閱儀式,四萬人馬以連為單位,排成270個方陣,肅立在這樣一個令人窒息的夏日裡。士兵們一律右手持槍,左手以九十度角彎曲,扶住槍口上的刺刀柄,整齊劃一,紋絲不亂,汗水流進眼睛裡,火辣辣的難受,也不曾擦拭。

「通、通、通」,三聲禮炮。

大群倦鳥從棲息的樹蔭下驚惶飛起,雜亂飛過壯觀的方陣上空。

天邊,掀起滾滾煙塵,一行騎兵護送國民政府要員奔馳而來,馬蹄聲聲,刀劍鏗鏘,軍委會參謀總長何應欽上將、政治部部長陳誠上將、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岳上將、副司令長官羅卓英上將、楊森上將、參謀長吳逸志中將、美軍顧問團團長羅斯少將專程前來觀摩七十四軍的校閱儀式。參加校閱儀式的,還有來自全國各戰區近百名代表,其中,軍銜最低而最引人注目的,則是一年前從德國留學回來、在第一戰區第一軍任少尉排長的蔣緯國。

穿過凱旋門,直抵檢閱台。

有人悠悠高呼:「長官到營校閱----奏樂!」

按少將用一番號、中將兩番號、上將三番號的迎送禮儀,一字排列在檢閱台前的十名軍號手挺胸吹起軍號,嘹亮的三番號聲久久迴蕩在天地之間。

軍號聲聲,捲起一陣陣濕重的風。

遠遠近近,數不清的各色戰旗中,以檢閱台上一面藍綢質地的旌旗最為醒目,耀眼的白色飛虎在迎風招展的旗面上呼之欲出。

這面旗幟,就是七十四軍的青天白日飛虎旗。

何應欽等眾將官翻身下馬,昂首向七十四軍飛虎旗莊嚴敬禮。

飛虎旗旗手、身材高大的蕭雲成把軍旗傾斜十五度,向長官們致以長時間的最崇高的還禮,直到來賓逐一登上檢閱台才禮畢。

為迎接長官蒞臨,軍長王耀武、副軍長施中誠、五十一師師長李天霞、五十七師師長余程萬、五十八師師長張靈甫等七十四軍師以上主官早已迎候在檢閱台下,隨後也依次走上檢閱台。

隨著一聲「校閱儀式現在開始」的口令,一道閃電恰倒好處地划過天際。

伴隨著遠方雷聲轟鳴,軍號手們又吹起七十四軍軍歌。

軍號特有的尖銳、明亮和粗獷,將威武雄壯的軍歌旋律演奏得極具穿透力。

攝人心魄的旋律中,四名禮儀兵高舉軍旗,首先走過檢閱台,步兵、騎兵、炮兵和汽車兵各兩個方陣緊隨其後,縱向線、橫向線、斜向線,條條如刀削;帽沿線、槍口線、步伐線,道道似箭痕,表現出七十四軍一往無前的英雄氣概。

又一道電光閃過,將西邊的雲層撕開一條彎彎曲曲的裂縫。

暴風雨就要來了,天色更加陰暗和沉悶。

每一方陣經過檢閱台時,齊步瞬間改正步,弟兄們一律向右看齊,持槍高呼:「中國萬歲!抗戰到底!」

鏗鏘有力的足音和氣勢如虹的誓言,如遠山漸進的雷聲,勢不可擋地滾動在一望無際的莽原上。

軍靴踏在地面上,揚起硝煙一般的塵土。

風煙里那一張張飽經戰火與風霜的臉,有羅斯少將曾經熟悉的面容:就是眼前這樣一支軍隊,曾經剃著光頭、打著赤膊,在沒有重火器的情況下一舉拿下日軍重兵把守的張古山,又死守三天,從而取得著名的萬家嶺大捷,而現在他們越戰越勇、越戰越強,已成為槍林彈雨中的虎狼之師!

羅斯少將不勝感慨,對身邊的陳誠說:「七十四軍了不起、了不起啊!」

陳上將回答:「每當戰局危難之時,委座就想到七十四軍,在地圖上查找他們的位置。」

說者動情,聞者凜然,羅斯少將向台下的七十四軍舉起象徵勝利的V字型手勢。

隆隆的雷聲越來越近,最後頭頂上一聲霹靂。剎時間,銀河被炸斷了,狂風大作,樹葉、草莖、沙土漫天飛舞,河邊的垂柳被吹彎了腰,暴風驟雨夾著冰雹從遠處狂掃而來。

巍然不倒的依然是七十四軍。

頂著暴風驟雨,戰地文工隊最後出場。

中尉隊長劉驍走在最前面,踢正步劈刀敬禮,八十名文工隊員分為四行縱隊,朗誦隊在前、軍樂隊在後,依次走到檢閱台下立正站好。

劉驍以刀作指揮,向上一舉,軍號聲止,全場肅穆。

緊接著,軍樂隊以長號、圓號、短號、黑管、雙簧管、薩克斯管、大小軍鼓等一起奏響了德國第一裝甲師戰歌,將氣勢磅礴的閱兵式推向最高潮。

節奏強勁的旋律之中,孟玲玲等朗誦隊員齊聲背誦歌詞:

那歌聲,由心底迸發,飽含熱情和鬥志,充滿朝氣,帶給我無窮的力量和希望,激勵我勇敢、奮進、全力拼搏,而挫折和苦難,不過是起伏的音符,令整首歌曲更加激昂有力。

來吧!磨難!你的存在將為我的生命樂章增添更多的伏筆和驚奇!沒有你,奇蹟如何發生?來吧!挫敗!沒有你的磨練,我如何成為耀眼奪目的鑽石?來吧!我的軟弱!如果我不能看見你,我如何變得剛強?來吧!對手!沒有你的參與,我與誰競爭?沒有你的參與,我的潛力如何能被激發出來!

這樂章,才剛開始,空氣布滿緊張的氣氛,大戰即將來臨,淚水划過母親的臉龐,祖國就在身後,遠方傳來敵軍的腳步聲,大地在顫抖,是捍衛正義的時候了,熱血早已澎湃,乾枯樹枝上最後一片樹葉被寒風打落,閃電撕破了遠處沉重的黑幕,看,那是我七十四軍在前進!在前進!!在前進!!!

結尾之處,巧妙做了改動,使得這熱血沸騰的朗誦,更加扣人心弦。

檢閱台上,群星閃耀,上至上將、下至少尉,莫不激情澎湃,在風吹雨打中無一人躲閃。

年輕的蔣緯國,才回國不久,這熟悉而強勁的旋律,又讓他仿佛置身於德軍裝甲部隊的滾滾洪流之中,他衝動得一跺右腳,把右手伸出斜前方,致以一個標準的德軍軍禮。各戰區代表中,有不少也深受德軍戰略思想薰陶,此時此刻也伸出了右手。

眼前這威武雄壯的閱兵式,讓張靈甫不由得想起十五年前的一幕:一九二六年十月四日,黃埔軍校舉行第四期畢業典禮,他像今天一樣,列隊經過檢閱台,高聲朗誦軍人誓詞:「不愛錢,不偷生,統一意志,親愛精誠。遵守遺囑,立定腳跟,繼承先烈生命,發揚黃埔精神,以達國民革命之目的,以求世界革命之完成。」十五年彈指一揮間,多少校友倒下了,而自己竟九死一生,由一名少尉逐級遞升為一名少將!

雨水將他全身澆得透濕,卻澆不熄他心中那團已經燃燒了十五年的火焰。

儘管傷腿隱隱作痛,但他拄著手杖,和四萬名官兵一樣挺立在風雨之中。

閱兵式在「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口號聲中結束。

眾將官轉身走下檢閱台,意猶未盡,顧不上趕快上馬,又聚在一起議論起來,對本次校閱讚不絕口。何應欽上將說,七十四軍以軍號演奏軍歌最激動人心;薛岳上將說,七十四軍軍紀嚴明、陣容壯觀,令人信服;而蔣緯國則認為七十四軍戰地文工隊演奏的第一裝甲師戰歌最讓人難忘,他向王耀武問道:「七十四軍並不是德式師,您的部下如何熟悉德軍歌曲?」

王耀武掩飾不住自己的得意,抹了一把滿臉的雨水,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回答:「鄙人投其所好呀,知道小老弟在德國學的是裝甲兵,所以專門為你準備了這台戲。」

陳誠插上一句:「我看,那個指揮軍樂隊的年輕人倒很不錯,王軍長可否忍痛割愛,調本部效力?」 這位當年指揮淞滬會戰的上將,在代表最高統帥來參加校閱的過程中,又發現了一個難得的才俊,豈可輕易放過?

而羅斯少將卻對蔣緯國等人對德軍的喜愛之情頗為不滿,他牽著馬走過來,以不太流利的中文對蔣緯國說:「少尉蔣,我注意到你剛才敬禮敬錯了,那是希特勒式的軍禮。」不等他回答,又面對王耀武說:「貴軍演奏德軍的戰歌也不妥當,德軍和日軍一樣,都是民主力量的敵人。」

聽到大家議論和羅斯少將的批評,張靈甫並不以為然。他說:「委座訓令:軍事第一、勝利第一,凡能鼓舞士氣者,皆可而為之。」

雨越下越大,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

轟隆隆的風聲、雨聲、雷聲,蓋過了大家的議論聲。

比起天性傲慢、古板、愛頂牛的史迪威,羅斯的性格中更多地具備了美國人民率真、寬容、不記仇的特點,即使觀點不一致,朋友依然是朋友,並不會因此而形成對他人的偏見和成見,這就使得羅斯在中國贏得了廣泛的好評和人緣。

晚上會餐,大禮堂里燈火通明。參加會餐的有上級長官、各戰區代表和七十四軍團以上主官,十人一桌,擺了十五桌,四菜一湯,用臉盆盛著,品種不多,但分量很足。

羅斯來得比較早,換上乾淨的國軍制服後,便想著要和大家進一步探討德軍軍禮和軍歌該不該運用的問題。正巧,張靈甫也來得早,他是急著想從羅斯那裡了解美國政府對華的軍事援助究竟何時開始?兩年前在萬家嶺,羅斯和史迪威饋贈的兩把衝鋒鎗,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國軍武器太差,急需大規模的無償的軍事援助,而前不久七十四軍裝備的一批蘇聯武器,全是國民政府用美元買回來的,數量太有限了。

軍人在室內須脫帽。張靈甫一進禮堂,便將軍帽拿在了手上。結果,他們兩人一見面,還沒來得及寒暄幾句,羅斯就驚奇地發現,他的髮型怎麼跟希特勒似的?在額頭前搭了一綹劉海!聯想到一部分國軍指揮官對德軍的欣賞,他的心裡一沉,只怕張靈甫也十分崇拜希特勒,要不怎麼會連髮型也模仿希特勒的小分頭呢?

那知,當他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疑惑之後,張靈甫哈哈一笑,連稱誤會,把額頭前的那綹劉海扒開,露出半寸長的一道傷痕,說:「遮醜也、遮醜也,如有模仿,純屬巧合。」

哦,賣高得,原來如此!

羅斯跟著也大笑起來,這麼帥氣的軍人,當然在乎自己的相貌呢。

笑過之後,兩人接著談起各自的問題。張靈甫坦率承認,對德軍的軍禮和軍歌,他和國軍其他指揮官一樣,是重形式而不重內容,國民政府以三民主義為信條,永遠不會出兵侵犯弱小民族。羅斯則詳細介紹了美國政府近年來的對華援助問題。

他說:「根據1939年的民意調查,同情中國者占74%,贊同對日禁運者為72%,這表明美國民眾是一直同情和支持中國的。中日開戰後,美國政府也多次向中國提供了間接和直接的援助。例如,中國實行幣制改革,白銀大量過剩,從1937年7月到1938年7月,美國以高於國際市場的價格,購買了總價值為13800萬美元的白銀。1940年,又先後分五次向中國提供了總價值1。45億美元的借貸款。

也在這一年7月,美國宣布對日全面禁運,將禁止出口廢鋼鐵擴大到一切武器彈藥、軍事裝備、飛機零件、光學儀器、金屬加工機械和各種戰略物資等。今年3月,在國會通過租借法案、明確表示將無條件全面援助中國民眾的抗戰事業後,羅斯富總統已經作出兩項決定,援助中國價值4500萬美元的軍用器材和9040萬美元的武器彈藥。

前不久,由110名飛行員和150名地勤人員組成的第一批美國志願飛行隊也來到中國,他們將在天上與國軍並肩作戰。而且,美國政府還拒絕了日本要求美國承認其對中國領土行使權力和停止援助中國的外交建議,反而要求日本從中國撤軍,並宣布這是美日談判的基礎。」

羅斯熱情而全面的介紹,讓張靈甫看到了美國人民的偉大和善良,信心倍增。作為軍人,深知智慧與武器是最關鍵的兩個重要因素,有了更多更先進的武器,加上指揮官的智慧,打起仗來定能橫掃千軍如卷席。

與此同時,前來就餐的人開始陸陸續續走進禮堂,羅斯和張靈甫注意到一個驚奇的細節:陳誠居然對蔣緯國說:「你先別坐著,去門口當門童吧。」

「是!」 蔣緯國竟也滿口答應,起身站在了門口。

何應欽、薛岳、羅卓英等人先後走進來,都坦然將帽子、雨衣遞給他,想必見怪不怪了。王耀武看來是第一次接受這種服務,顯得十分難為情,連忙擺著手說我自己來、自己來,不麻煩小老弟了,而蔣緯國還生怕王耀武不麻煩他,一邊說沒關係沒關係,一邊從他頭上摘下軍帽掛在了牆上。陳誠見狀,又走過來,當著大家的面,毫不客氣地指導蔣緯國說:「王軍長還沒有來得及摘帽子,你就從人家頭上一抓;還有,他剛脫雨衣,你也一把搶過來,這都顯得不禮貌呢,你應該慢一點,兩隻手去接;當然,有些長官講客氣,不要你代勞,情願自己動手,那也要等他客氣到第三句之後,你才可以遵從他意願。」

不僅如此,蔣緯國的差事還沒完。

會餐開始以後,薛岳又支使蔣緯國布菜。對他說:「王軍長作為東道主,本應該由他布菜,但你最年輕、官階也最低,現在就由你代勞了。怎麼樣?知道如何布菜嗎?這裡頭也講究著呢。」

「不就是一個盤子夾一筷子菜嗎,還有什麼可講究的?」蔣緯國有些不明白,他長期生活在象牙塔里,又有四年留學德國,老祖宗的傳統美德接觸得並不多。

「給客人布菜,得有規矩,薛長官年紀最長,你要站起來,第一筷子夾給薛長官,他心裡會很高興,覺得你很尊敬他,其他人看了,也認為你很會做人,有禮貌。這第二筷子,你要夾給何長官,他職務最高。然後,你再順著桌子右邊,依次夾菜就行了。吃完飯之後,你還應該按照這個順序,給大家上茶。」

陳誠講解完了,蔣緯國才恍然大悟:「哎呀,我再懂了、清楚了,多謝長官教誨。」

外界傳聞蔣介石集團實施獨裁統治,生活驕奢淫逸,但羅斯今天親眼看到身為「獨裁者」的公子蔣緯國,為大家充當下人,沒半點皇太子的驕橫氣焰;陳誠等人不但不受寵若驚,反而嫌他幹得不好、服務不到位,據實指謬、當面訓導;而對這種類似耳提面命式的指教,蔣緯國還謙恭受之、真誠致謝。

「百聞不如一見。」羅斯對所謂「國民黨的腐敗統治」有了一個不同的直觀認識。

而蔣緯國的這種舉止,對張靈甫的觸動更為強烈。蔣介石,貴為國家元首、三軍統帥、容忍批評、寬容對方,已實為難得,別的不說,就說憲法規定有新聞自由後,報紙上總有文章抨擊委座,也沒見委座大興文字獄,把人家滿門抄斬。如今,他的兒子蔣緯國和普通軍官一樣,不把自己當太子,國民政府要員們也不巴結這樣一個有背景、有來頭、有身份的人,還敢指派他為大家掛衣接帽、布菜端茶。這樣大度的領袖,這樣樸素的家庭、這樣和諧的君臣關係,才是將士用命的最根本的保障。

這時候,羅斯少將站起來,熱情洋溢地發表祝酒辭:「先生們、朋友們,讓我們為了自由、為了正義,為了打敗一切法西斯,乾杯!!!」

責任編輯: 鄭浩中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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