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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始無終的《我和章含之離婚前後》

重慶晚報  2008-05-11

9日,由江蘇文藝出版社出版的潘石屹新書《我用一生去尋找》在北京舉行品鑑會,作家邱華棟、鳳凰衛視中文台執行台長劉春等來賓紛紛前來捧場,而不久前才經歷喪母之痛的洪晃,也作為嘉賓出現在活動現場。一向口無遮攔的洪晃依然滿嘴跑大炮,還在接受記者專訪時首次表達對親生父親洪君彥的不滿。

  罵親生父親

  他對女兒「不負責任」

  大多數人都熟悉章含之和喬冠華的婚姻,卻對章含之的第一任丈夫、北大教授洪君彥沒有印象,就連章含之母女也從來不在媒體前提及。當天,認為「母親已去世,有些事可以公開了」的洪晃告訴記者,與親生父親洪君彥的主要矛盾源於《我和章含之離婚前後》這本書。在該書中,洪君彥講述了他和章含之的許多私人恩怨。多年前這本書在香港明報上連載時引起了非常大的風波,而洪君彥卻對外界稱這本書是女兒洪晃讓他寫的,這讓洪晃感到非常傷心和失望,並用嚴詞要父親不要再寫,她表示:「當我看到自己的父親用女兒的名義來傷害自己的母親,我覺得他不負責任。」

和他兩年沒聯繫

  洪晃透露,兩年前,洪君彥寄了一本《我和章含之離婚前後》給她,她沒有看這本書,但收到這本書之後,她就和洪君彥徹底斷絕了聯繫。但她了解到,父親目前在香港,並和一位陳姓女士在一起,雖然對父親有許多不滿,但洪晃依然希望父親洪君彥「年紀大了,要更多地注意身體,保持好的狀態,不要把心思放在怨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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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選取的是2004年《北京青年周刊》刊發的一篇舊文。洪君彥先生所著《我和章含之離婚前後》一書,已於去年在港完整出版。

三個星期前,香港某報紙長篇連載洪君彥的回憶文章——《我和章含之離婚前後》。沒想到,剛剛刊出三期,在讀者們期待著最新章節的時候,一個簡短的啟事終止了這篇回憶錄的繼續刊出。

啟事如下:

《我和章含之離婚前後》作者洪君彥停稿啟事

《我和章含之離婚前後》一文全部是我的親身經歷,是我前半生坎坷遭遇的真實寫照。今應女兒洪晃的請求,續稿暫停。——洪君彥

洪君彥先生是北京大學著名的經濟專家、美國問題研究學者。他與洪晃的母親、著名近代人士章士釗之女章含之女士的恩愛情仇、悲歡離合是近代中國一代知識分子坎坷經歷的寫照。

他和章含之女士從相知相戀相伴到離婚整整23年,他們的婚姻於「文革」時期破裂。洪君彥先生說,那十年,是他一生中最不幸、最災難深重的歲月,至今不敢回首。

洪先生自己說,我已年過70了,人到古稀之年重新回憶這段往事仍然感到痛心疾首,有時候仍然徹夜難眠,好幾次想擲筆作罷。但是,我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洪先生的回憶就像一個突然的闖入者,把當事人已經沉封好多年的記憶的潘多拉盒子,突然打開了,沒有任何前兆和原因。

在他的筆下,他與章含之離婚的原因,與眾所周知的章含之筆下的截然不同。他還寫了,當年是如何愛上了僅僅十四歲的亭亭玉立的少女章含之。

作為女兒的洪晃說,這事對我是一件特恐怖的事,我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九歲,恐怖,委屈,不知道該愛誰。所以,我就跟他嚷嚷,讓他停下來!他在電話里說,為什麼我就不能說話?

章含之與洪君彥

「我說,沒有覺得你不能說話,但我就跟你說一句話,因為你愛我,你女兒這輩子就求您一件事。我爸想了兩分鐘,說你要這麼說,就撤!我也挺感動的,他也是憋了30年有話要說,有些事情真的是能忘掉就忘掉。」

「名門痞女」哭了

在講到她父母離婚的那天晚上,看到父親一個人坐著公共汽車回北大,洪晃哭了。她說,那種難受勁兒就是感覺到一個人突然就那麼沒了!

從來在別人面前都是嬉笑怒罵,渾不吝的「名門痞女」,突然的柔情,把我和攝影記者一下子搞得不知所措。

其實,在中學讀朱自清的《背影》時,儘管老師一個勁的讓我們去感受作者字裡行間的深厚情感,那時的我,對「父親的背影」的那份深意和濃情,還是懵懵懂懂。顯然,洪晃以一個女兒的心讀懂了「父親的背影」。

她說,自己其實內心是一個特別悲觀的人,平時可以咋乎,可以高興,因為如果不這樣就會瘋掉。她是怕自己陷入到一個自己可憐自己的境況中去,只有憋足了勁往前走,才能甩開這些東西。

原來「名門痞女」的「痞」是她保護自己的方式。洪晃,有你的!

「父母、親情對我來說是一個特別難受的話題,我能留下的記憶就那麼一點,不想再被人拿走了。我跟我爸說,在我的記憶里從來就沒有一個一家三口人在一起的完整形象。」

聽了這話,我覺得其實富有的標準有那麼多,貧窮的方式也是那麼多,你是一個哪種意義上的富人?在財富和情感上,是否都富有?

洪君彥喜歡照相,他總埋怨洪晃為什麼在媒體上總是那幾張照片。「是沒照片嗎?我給你寄兩張過去吧?」於是,不久前洪晃就收到了父親給她寄來的二十多年前拍的幾張照片,每張照片都經護貝封。

章含之與女兒洪晃

因為你愛我,你女兒這輩子就求您一件事

你為什麼讓父親停下來?

因為那些事我不想再想,那是特別不愉快的。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沒有多少人離婚,可是,我爸和我媽離婚了,作為他們孩子的我,總覺得跟別人不一樣,特別羞恥,不敢把父母離婚的事情告訴別人,就像出身不好一樣。

那個時候沒有心理醫生,好多事情只能自己處理消化,我處理問題的方式就是把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東西密封起來,不再打開。

我爸寫的回憶,就像打開了我的潘多拉盒子。我不願意打開它,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講也沒有意義。更何況他們前幾年已經成朋友了,還能互相打電話問候,這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安慰。

我沒有想到他還要再把那些事情拿出來,這對我來說特別恐怖。就像又回到了九歲的時候,恐怖,委屈,不知道該愛誰。他寫這些回憶對我來說就像噩夢重新開始了。

我爸就是想把有些事情講清楚,我爸「文革」受了好多罪,可能覺得有話要說。我認為每個人都有語言權,但我不願意他發表,我爸媽身體都不好,禁不起折騰,現在兩個人都在住院,而且我覺得這幾年怨氣沒有那麼多了,我不願意他們再到媒體裡吵。

我不覺得他們離婚寒磣,但對我來說,不想再回到九歲那樣在父母中間站隊的狀態。一個小孩子不可能在父母中間站隊,我那時覺得特別無奈,都是我爸媽,我能拿他們怎麼樣?我今年都43了,怎麼能又回去了,我覺得那個密封的罐子已經被我封蠟深埋了,這樣我才能往前走,這個罐子對我來說真的不能打開。

章含之與喬冠華

你當時是怎麼勸他的?

這些稿子在香港報紙刊登的第一天上午,我爸就給我打了一個電話,當時我正在做頭髮。你知道,那時的狀態是最放鬆的,他說他在香港的報紙上發表了一些東西,我以為是一些學術性的,還覺得挺好。

然後他說他回憶了一些過去的事情,他一說這個,我就馬上緊張了。我問他說什麼了,他說他回憶了「文革」的時候自己怎麼離婚的。

我當時還沒有急,穩穩噹噹的跟他說,你覺得有必要嗎?事情都過去了,大家現在生活都挺好的。他說有話要說,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我後來覺得不對勁,就又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我急了說,爸你不能這麼做!但他不在家,我所有的話都是留言。最後終於在家了,我就跟他嚷了一頓,他就把我電話給掛了。最後我再給他打電話,說我求求你停,不要再登了!他說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就不能說話?我說,我沒有覺得你不能說話,但我就跟你說一句話,因為你愛我,你女兒這輩子就求您一件事。

我爸想了兩分鐘,說你要這麼說,我就撤!我也挺感動的,他畢竟也是憋了30年有話要說。我真是覺得,在這時候,再做回憶的事會特別傷人。有些事情真的是能忘掉就忘掉吧!

晚年章含之

你覺得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是怎樣的?

後來我才知道,他沒發表的東西基本上講的都是父女情,後來的稿子他給我看了,講的全是怎麼帶我到頤和園划船,怎麼在圓明園教我騎自行車。我看見這東西的反應就是哭,哭得像個淚人一樣。

我這個人其實反差很大,內心是一個特別悲觀的人,我可以咋乎,可以高興。因為如果我不這樣就會瘋掉。我怕陷入到一個自己可憐自己的境況中去,只有憋足了勁往前走,我才能甩開這些東西。

父母親情對我來說是一個特別難受的話題,我能留下的記憶就那麼一點,不想再被人拿走了。我跟我爸說,在我的記憶里就沒有一個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完整形象。我已經把記憶里的東西進行了精心的剪接,把好的東西編在一起製成一個小電影,然後不停地回放,這就是我的童年。其餘的已經被我封存掉了,拿出來我沒辦法活。

其實,我也挺不容易的,一個人一輩子沉浸在你失去的東西里,是很要命的,這讓人喪失對生活的信心。實際上生活中我失去了很多東西。

洪晃

他都回憶什麼了?

挺可愛的,寫父親看著女兒長大,我小時候記得我爸爸教我騎自行車,帶我去圓明園。還有就是他跟我媽媽離婚那一天,他把我送到史家胡同,就在11路車站(現在的111路)跟我說,我跟你媽離婚了,所以今天不回史家胡同了,你今天自己回去吧!我剛要過馬路的時候,他說等會兒,我帶你過去。他帶我過完馬路,看著我回去,然後再坐公共汽車原路回北大。這時候難受真的沒法說,你就覺得這個人就這麼沒了(大哭)。

他和我媽媽離婚的時候,我有一種特別怪的恐懼,我怕我爸爸會死。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爸爸如果沒有呼聲,我就忍不住要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上方,看看他是不是還在呼吸。我和我爸爸的親情是在自行車上培養的。我那時候每個星期日的傍晚都要從史家胡同趕回外語附校,我爸爸總是陪我走,我坐車,他騎車,每當我坐的公共汽車趕上他的時候,他都要狂蹬一陣子,逗得我哈哈大笑。我那時候坐11路,到動物園倒車,再坐332在魏公村下車,下車以後要走一段路,每次我爸爸都用自行車帶我進去。我坐著他的「二等」和他聊天,覺得我爸爸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人。

1977年我從美國回來,我們又開始在一起生活。我爸爸開始教我騎車。其實我已經會騎車,但是我爸爸說我的技術不過關,他不放心,我一回家就叫我蹬上車和他去練。現在想想,我爸爸可能是為了找一個機會和我單獨在一起,他知道我和後媽朱一景合不來,也難為他了。

我們練車都是去圓明園的舊址,那時候那裡沒有旅遊點,真是一片廢墟,我們騎累了就坐在被八國聯軍推倒的漢白玉柱子上聊天。我爸爸喜歡問我美國人的生活方式,然後他會嘆口氣說,我研究了20年美國經濟,還不知道信用卡長的什麼樣。

1956年,洪君彥、章含之於北京北海公園九龍壁前。

1959年洪家的全家福。中排右三為章含之,後排右二為洪君彥。

洪君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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