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25日下午《遵義電視台》關於遵義市警局偵破此案經過的報導也稱何勝凱的殺人動機為「仇視社會,報復社會」。 ( )
然而,細讀 《南方人物周刊》2009年10月23日10:23《貴州遵義歹徒刺死法警案始末:60秒內連砍4人》(記者 譚翊飛。 ),筆者以為殺人者何勝凱不但不仇視社會,反而是熱愛這個社會的。
何勝凱走向遵義中院準備行兇時,「不緊不慢地穿過馬路,走上台階,可雙手卻不停抖動,到了法院門口,睡衣差點掉落,他馬上用右手提起」。刺傷保全璩先武后,「何勝凱拔腿就跑,逃出法院,三步並兩步飛奔下台階,像皮球一樣撞在停放在台階下的一輛汽車上,一個正在打電話的人的手機也被撞飛。爬起來後,他跑過馬路,又摔了一跤,馬上爬起來,繼續跑。在法院斜對面的巷子口,他頓了一下,迅速拐進去」。心驚膽戰地進入現場,跌跌撞撞地逃離現場。何勝凱對法律還是有所畏懼的,未必就是要「蓄意通過製造驚天大案報復社會」。
他進入法院,殺傷保全劉育紅時,「大廳里當時還有辦事的群眾,見狀嚇得趕緊跑出來,劉育紅事後回憶說,『他只殺穿制服的,以為我們保全是法院的人』」。可見何勝凱報複目標明確,那就是「法院的人」。他並不濫殺無辜,更不是見人就殺,說不上是「報復社會」。
而且,何勝凱的報復行為也是事出有因的,雖然這些原因並不能夠成為他殺人的理由。
「2004年,他們家和鄰居唐坤地家發生糾紛,按何勝凱家人的說法,鄰居占了他們家30平方米左右的地方建房子,起初答應給錢補償,可後來卻不給。雙方發生糾紛,有一次,何勝凱和對方打了起來,何勝凱拿了刀子將對方刺傷了,對方住院六七天才出院。」何勝凱因此被紅花崗區人民法院以故意傷害罪一審判處有期徒刑兩年零六個月,上訴後被遵義市中級人民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給市中級人民法院的申訴書中,他認為當時是自衛,『他罵我老子還怕你這龜兒子,讓我飽嘗老拳,我奮起抵抗自衛』。他還控訴長征派出所一警員對他刑訊逼供,『將我弔扣4個多小時……他寫材料,提著我的手亂蓋』。」何勝凱「諮詢過律師,他那種情況一般是判6個月,他覺得是派出所做了『黑材料』才判那麼重」。「對方是生產小組的會計,他認為這一身份才導致派出所不公平辦案。『資源的不對稱、地位的不平等,我知道,我所能動用資源太懸殊,正義不僅是遲到,而是永遠的缺席』。」他「寫給遵義市中級人民法院的信詳達自己在派出所和法院的不公平遭遇。 『威嚴的人民法院竟然給我鴛鴦判決書,給我進行了篡改』。」總之,何勝凱認為自己被判兩年零六個月是有「冤屈」的,「他心裡不服氣」。
何勝凱也曾打算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問題。服刑期間,他讓他的姐姐「請律師申訴」,他自己「在監獄裡不斷地申訴,卻被關禁閉」。「出獄後,他繼續向遵義市各級法院、人大,省政法委等部門申訴,可都石沉大海」。如果遵義市各級法院、人大,省政法委等部門能夠認真履行職責,對他的申訴依法給予有理有據的回覆,或許這場悲劇不會發生。甚至可以這樣說,遵義市各級法院、人大,省政法委等部門對何勝凱申訴的不予理睬,是促使何勝凱走上報復殺人之路的一個因素,也是這場悲劇發生的一個原因。
從他寫下的一些文字中可以看出,何勝凱的報復行為,不僅是因為他個人對法院的仇恨,而且是為了使這個社會變得好一些。
在離釋放不到兩個月時寫的《放開心胸,迎新生》的文章中,何勝凱自問,「何以未成為國家棟樑,卻來到這裡學習反省,成為了人民的罪人呢?」「國家對我們的教育一點點效果都沒有嗎?」可見他還是能夠反省自己的,雖然也許他並沒有認清自己的罪行。
而「他為之自豪的共和國始終是他思考問題的主線,他希望『民族有望強於林,國家有望招環球』」。「另一篇文字中,他稱自己是一個『心有天下的人』,『生不為惜,只可未為國之捐軀,蕩平污垢。死未所憾,英雄雖死賊仍狂。憾。一腔熱血未君識。憾!』」「從9月份至10月份,他反覆在修改一封信,『一為天下蒼生,二為共和國永存』。這封信他要寄給國家主席。他覺得這個國家『樹大難免有枯樹枝,要進行打掃衛生的清洗工作』。信件的結尾一句是『不旗幟鮮明地反腐……國家和民族將受到不測的命運』。」「今年國慶的頭兩天,他在家看了兩天的閱兵式。他在信箋上寫下,『六十年之大治,國民之深望』。」「他的申訴信中滿懷對國家和民族前途的憂慮。『法官是社會正義和良知的最後一條底線,竟然如此腐爛、卑劣,不剷除大亂之期不遠。』」「他崇拜偉大人物,崇尚英雄氣概。在為國家民族命運憂慮的同時,覺得自己所能發揮的作用是:『為天下蒼生請難,引刀為一快,不負少年頭。』」在2009年6月8日的《人生輓歌》中他寫到: 「我不想說自己比得上夕陽之歌,但楊佳之佳事,我和他認為是軒轅之慨事。一個有心天下的人,蒼天不會負他吧?何以一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人如此茫茫?為自己所有失敗、羞辱說再見了,我所愛的北國、中原,母親、親人們,為那些慘痛呻吟者的一份希望。」
從這些不太通順的文字中,可以看到何勝凱對國家,對社會的熱愛之情。他熱愛「北國、中原,母親、親人們」;他「心有天下」,希望共和國強大,永存;他滿懷對國家和民族前途的憂慮,要打掃「枯樹枝」,「旗幟鮮明地反腐」,剷除「腐爛、卑劣」的法官,「蕩平污垢」;甚至願意「為那些慘痛呻吟者的一份希望」, 「為天下蒼生請難,引刀為一快,不負少年頭」。
何勝凱的這些思想或許是幼稚的和偏激的,但即使不能說是熱愛國家,熱愛社會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仇視社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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