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四中校門是灰磚和石塊構築的牌坊式建築,校名由郭沫若題寫。

3月,《暴風雨的記憶:1965-1970年的北京四中》(以下簡稱《暴風雨的記憶》)在內地出版。這是一本關於北京四中的回憶文字結集,十八位作者都曾是北京四中的學生,其中大多數屬於「老三屆」,即1966年、1967年和1968年的初中和高中畢業生。

曹一凡、北島、維一三人任此書主編。北島是核心。

在書的序言中,北島寫道,「北京四中是北京乃至全國最有名的中學之一,曾處在暴風雨的中學,在這小小的舞台上,展開了一幕幕驚心動魄的歷史場景」。

就在這個舞台上,高幹子弟、知識精英、平民子弟被推拉上陣,大幕拉開,劇情濃縮了一個中國。

這本書中的文字,真切記錄了「文革」暴風雨怎樣沖刷一代人的心靈,又如何影響他們的一生和他們所代表的這個國家的未來。

「暴風雨過去了,如果什麼記憶都沒留下,我們不僅愧對自己,也愧對我們的後代———所以才有了這本書。」北島寫道。

1.風暴眼

由於高幹子弟雲集,內部消息靈通,四中曾一度是北京中學紅衛兵運動的中心。

1965年夏天,16歲的北島考上北京四中高中部。在《北京四中》一文中,他形容自己是「小瞎子終於摸進天堂門」。讓他更驚喜的是,同住一棟樓的「發小」曹一凡也考進了北京四中。兩人都在高一(五)班。

四中是當時北京最好的學校之一。「我1964年考入四中初中,當時北京城區的男校,沒有比四中分更高的了。」本書作者之一、現任北京大學歷史系的教授印紅標說。

北京四中位於北京市西城區,離長安街很近,正門不遠是西什庫教堂,後門對面便是林彪的住所。四中以擁有大批黨政軍高級幹部子弟而聞名。「在男校里四中考分要求最高,西城區是國務院各大機關和家屬集中的地方,所以四中有很多國務院各大部的子弟。」印紅標告訴南都記者。

「文化大革命」前夕,四中雲集的子弟包括「一二三」,劉少奇的兒子一個(劉源源),彭真的兒子兩個(傅洋、傅亮),薄一波的兒子三個(薄熙永、薄熙來(專題)、薄熙成),再如像謝富治的兒子,謝覺哉的兒子,徐向前的兒子徐小岩都在北京四中,將軍級的子弟就更多了。

「大部分人都是憑真本事考進去的。」曹一凡說,陳毅的兒子陳小魯在北京四中念完初中後,沒能考上四中的高中。雖然陳毅時常去北京四中,但陳小魯最後還是不得不去了北京八中。

表面看來,當時的北京四中學風正派、欣欣向榮。

但在「文革」爆發前,「整個學校氣氛讓人感到壓抑,又很難說清來龍去脈,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顯然有什麼東西被掩蓋了,正如處於潛伏期的傳染病,隨時會爆發出來。」北島寫道。

1966年6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論,「文化大革命」爆發,四中停課,北島、曹一凡以及整個「老三屆」瞬間捲入複雜的政治鬥爭之中。當時,北島和曹一凡同屬於北京四中的「造反派」。

由於高幹子弟雲集,內部消息靈通,四中曾一度是北京中學紅衛兵運動的中心。

1969年,北島被分配到北京第六建築公司當工人;1971年,曹一凡被分配到西城碳素廠做燒火工。此後,兩人走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軌跡。北島成了知名詩人、作家,曹一凡則成了成功的商人。

2001年,北島回到闊別十三年的北京。北京的劇變讓他震驚,「我在自己的故鄉成了異鄉人。」北島在《城門開》的序言中感嘆道。

記憶中的北京四中也早已消失。1986年,北京四中校舍全部翻建。面對這個白色現代建築群,「我試圖辨認,但一點線索也沒有,茫然搖搖頭。」北島寫道。「我生在北京,在那兒度過我的前半身,特別是童年和青少年———我的成長經驗與北京息息相關。而這一切卻與這城市一起消失了。」

北島決意用文字來重建自己的北京城,由此開始了《城門開》系列文章的寫作。寫作過程中曹一凡驚人的記憶力為北島寫作提供了大量的細節,尤其在《北京四中》一章中。

2009年10月,曹一凡到香港探望北島,再次聊起北京四中的往事。「記憶那麼好,歷史那麼獨特,應該編一本書。」北島建議曹一凡可以和維一(黃其煦)合作,編一本關於北京四中「文革」的回憶錄。維一是北京四中1966屆初三(一)班學生,與曹一凡是多年的朋友,去年出版了《我在故宮看大門》一書。

「我對四中的印象特別深,一直想給學校留點什麼。」曹一凡說,正是在四中的那三年,讓他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觀。他接受了北島的建議,並為此四處聯繫。

由於聯繫出版社、編輯稿件等原因,北島最終參與進來。「這恐怕也和我編《七十年代》有關。」北島說。

《七十年代》是由北島和李陀在2009年出版的一本回憶「七十年代」的文集。收錄了阿城、朱正琳、陳丹青、北島、張抗抗在內的三十篇記憶文字。「如果追溯歷史,勢必要從七十年代推向六十年代,必須要到『文革』的暴風雨中尋找答案。」北島說。

2009年11月29日,維一回復曹一凡,同意參加《暴風雨的記憶》一書的編撰。

曹一凡在北京,負責約稿及收集圖片;北島在香港,負責文字編輯;維一在美國,負責協調和編校。

在約稿前,北島確定了稿件編輯原則。

「我們的出發點就是要儘可能保持客觀立場,要能把完全對立的聲音匯集起來。」北島說,為了儘量容納當年不同的視角和立場,他們特別選取了當年具有代表性或爭議性的人物,同時也兼顧不同類型的角色。「重要的是通過個人的視角、感受、情緒等細節,去展現歷史的複雜性和可感性,從而最大限度地還原那些歷史事件和場景。」

「老兵派」、「造反派」,悉數登場。

2.各派別

伯仁非我所殺,伯仁因我而死。

「要想把各個派別,各種人的觀點都反映出來,並不容易。」曹一凡說,當時北京四中有兩大派別:「老兵派」和「造反派」。「老兵派」主要由高幹子弟組成,是最早的紅衛兵組織。「造反派」主要出生於高級知識分子家庭,算是「文革」中的激進派。

北島和曹一凡都屬於「造反派」,同其他「造反派」都還有些聯繫。問題在於「老兵派」,雖然「文革」中他們也倒台了,但由於生活經歷和環境的差異,他們同別人並不交融,彼此也沒什麼往來。

曹一凡最先找的是劉輝宣,他們是高一(五)班的同學。

劉輝宣是北京四中「老兵派」的代表人物。他1965年考入北京四中,「文革」中廣為流傳的「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正是由他譜的曲。

口號喊出來非常偶然。「當時,我同學的哥哥在輕工學院被對立派圍攻,我們趕去支援。當時也沒有涉及出身問題。但為了造聲勢,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給對方扣個帽子,罵他們出身不好。先聲奪人,讓對方一下亂了陣腳。戰略方針定下來,大家想找個歌到會場上造聲勢,一時找不到,就攛掇我瞎編一個,我連詞帶曲,一揮而就。」劉輝宣在《昨夜星辰昨夜風》一文中回憶道。

這首鼓吹「血統論」的歌迅速傳播全國,成為紅衛兵的「戰歌」。反對之聲也如約而至。為評判這首歌,遇羅克在《中學文革報》上發表了《出身論》,因此入獄,最終被槍決。

「血統論」後來受到「中央文革小組」的評判,劉輝宣為此也吃了不少苦頭。各路紅衛兵都追著他打,爭相批鬥。巨大的恐懼讓他做好了隨時被槍決的準備,有段時間,每天都在家裡練習「慷慨就義」。

劉輝宣答應了曹一凡的約稿,但不是給他寫,而是將兩篇訪談錄給了曹一凡。一篇是講西城糾察隊,也就是「老兵派」的事;另一篇談高一(五)班的事。北島在這兩篇文章的基礎上,摘取一些內容,做了大量的改寫,最終成文。

「我覺得很自然,只要是有人對這段歷史感興趣,不管是對『文革』還是對我感興趣,我都會說給他聽。」對於「文革」期間的事,劉輝宣早已釋懷。而遇羅克之死,劉輝宣認為與《出身論》並無關係,但「伯仁非我所殺,伯仁因我而死」。

「我的態度是先看事實,動機都是次要的。完了以後,就說我們影響到什麼程度。如果不太重要,那就過去了;如果很重要的話,那承擔嘛。」劉輝宣說。

之後,北島和曹一凡又爭取到高三(五)班紅衛兵的頭兒、教師勞改隊隊長劉東和「老兵派」領袖秦曉的參與。最終在《暴風雨的記憶》中,共收錄了三篇「老兵派」的回憶文章。

除了「老兵派」和「造反派」以外,北京四中還有一些人什麼派別也沒參加。影響較大的有趙京興。

趙京興是六六屆北京四中初三(三)班的學生。趙京生的父親是個裁縫,家庭條件比較差。這種家庭背景在四中也有一定的代表性。

「趙京興是個真英雄。是個跨了時代的人,又有膽,比我們看得不知道遠多少。」曹一凡說。

1967年初,趙京興在《中學生文革報》上讀到遇羅克的《出身論》,非常贊成。當時還和同班同學組成「紅旗」戰鬥隊,旗幟鮮明地支持《中學文革報》。

在一次同「老兵派」的辯論中,趙京興引起遇羅克的注意。遇羅克給趙寫信,此後頻繁來往,直到兩人入獄。

「我當時就認為,《出身論》只是個簡單的真理———父母的政治面貌當然不會像血型那樣是可以遺傳的。若無『血統論』,它本來是不言自明的,用不著那麼多人搖旗吶喊,更用不著遇羅克獻出生命。但隨著對社會認識的深化,我才明白,它觸動的實際是某些人感情背後的權力與利益。」趙京興在文章中回憶道。

1968年底到1969年初,毛澤東關於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指示發布後不久,趙京興便寫了「我為什麼不去上山下鄉」的大字報,申明自己不參加上山下鄉的理由,他認為當時的政策歪曲了毛澤東的指示,純粹為了解決就業問題。而自己的志向是從事理論研究,通過其他方式同樣可以接受貧下中農的教育。

大字報發表之後,趙京興很快被「工宣隊」隔離審查。

真正讓趙京興獲得牢獄之災的,是《哲學評判》。這是趙京興送給女友陶洛誦的生日禮物。在這篇「不到十萬字的論文」中,趙京興闡述了自己對哲學的獨立見解,並提出了自己的哲學命題。當時,趙京興只有十八歲。

1970年,趙京興被西城區警局逮捕。此後每次政治活動,趙京興都會成為活靶子,什麼罪名都往他頭上安。

「我之所以答應寫文章,也是希望澄清事實。」趙京興告訴南都記者,他同遇羅克的關係一直都有誤傳,《哲學評判》一直也有傳聞,甚至被人叫做《歷史哲學》。他希望通過這篇文章能有所訂正。「這是我自己親身經歷,事實是怎麼回事,儘可能在篇幅內表現出來。」趙京興說。

「不需要怎麼說服,參與者對書的意義都是基本認同的。」北島和曹一凡當時找了五六十個當年北京四中的「老三屆」,大部分人的稿子都交過來了。經過北島長達半年時間的編輯和梳理,最終確定了目前十八個人、十八篇文章的基本格局。

十八個人分別是:牟志京、劉輝宣、陳凱歌、周孝正、秦曉、楊百朋、劉東、馮永光、王祖鍔、趙振開(北島)、印紅標、李寶臣、黃其煦(維一)、趙京興、白羽、高中、唐曉峰和曹一凡。

曹一凡當時還想找在「文革」中出身不好(地富反壞右)的同學也來寫。他們在「文革」前就被打倒,「文革」中也挨了不少打。但沒有一個人答應。「這也正常,當年挨打的同學,現在也是大學教授,你說他還願意出來寫他那段嗎?」

3.寫歷史

要搶救歷史,應該提倡大家動筆做起,而不是依賴幾個名人靠不住的回憶。

北島希望當事人不帶任何評價地回憶過去。

「現在還不是反思『文革』的時間。」北島說,「文化大革命」非常複雜,應該趁當事人記憶力還好,記錄下當時人的視角、感受、情緒、立場等細節,通過細節來回復歷史原貌。只有等「文革」資料豐富了才能反思,否則會破壞當時的現場感。

「如果連歷史背景與脈絡、派系背後的利益衝突、革命話語及鬥爭方式、個人本能的壓抑與釋放等都沒搞清楚,『反思』從何談起呢?」北島說。

細節比對帶來差異。在《暴風雨的記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劉輝宣究竟有沒有打過牟志京一事。

牟志京是六七屆北京四中高二(二)班的學生。他曾激烈地反對「血統」論,並創辦了《中學文革報》。

在回憶文章《似水流年》中,牟志京詳細回憶了他在北京四中被劉輝宣打松一顆門牙的經歷。

當時,牟志京帶朋友趙頤庚去宿舍。宿舍里有人問趙是什麼出身,趙不願回答。很快就衝進七八個手持武裝帶的紅衛兵,問是哪一個。

「為首的那人方臉盤,個不高,但肩很寬,目光兇狠。上去就給了(趙)一拳。我見狀便朝那大手喝道:『你憑什麼打人?』他轉身朝我走來,站在我跟前,上下打量著我說,『看你蠻會打架的樣子,不過,老子不怕你。』話音未落,一拳就向我臉上揮來……後來才知道,那個為首的就是為『對聯』譜曲寫歌的劉輝宣」。牟志京寫道。

劉輝宣的回憶文章《昨夜星辰昨夜風》中,坦誠自己曾打過「牛鬼蛇神」和流氓,並沒有提到打同學的事。

「我打過不少人,還真是沒打過同學,我當時也不認識牟志京。」劉輝宣對南都記者說,曹一凡曾把牟志京的文章發給他看。「看完之後,我就說了兩點:第一,沒這事,真沒這事;第二,你還是把原樣給登出來」。

「當時在學校『開我的批鬥會』,我有一個策略,一上台就給自己安一個罪名,說我打過人,向同學們請罪。」劉輝宣估摸著牟志京就這樣給弄混了,「他可能被外班的打過,我又冒出來承認自己打過人,這事在他心裡就掛上了」。

為什麼不把事情說清楚,還讓照登呢?

「第一,牟志京『文革』時挨過揍;第二,我『文革』時揍過人,這不就完了。這個理在這兒,具體這個事能說明什麼問題呢?能說明牟志京沒挨過打嗎?能說明我沒有打過人嗎?我們有過這行為,那就有這責任,我讓他一定要登出來,就是好漢做事好漢當。」劉輝宣對南都記者說。

北島樂見這樣的比對。「根本不存在所謂歷史的客觀。人的記憶具有模煳性、選擇性和排他性。你把不同的回憶放在一起,遠比輕易下定論或空談『反思』更有意思。」他說。

「要搶救歷史,應該提倡大家動筆做起,而不是依賴幾個名人靠不住的回憶。」維一告訴南都記者,過去的回憶錄,僅為名人專利,使歷史被強勢群體霸占,這樣的歷史往往一面倒,且大多是不真實的。

「歷史是一個完整全面的實體,不會因人的觀察而改變。但人的觀察卻會因為心中的壁壘而改變歷史映射出的色彩和形狀。」維一說。

同一件事,不同當事人的觀察,在書中也得到強調。最明顯的是趙京興和白羽的例子。

白羽是北京四中70屆的學生,噎超出「老三屆」的範疇。但最終還是把他加了進來,因為他在「牛棚」看守過趙京興。「把他們倆兒的回憶一比對,那就非常完整了。」曹一凡說。

在白羽看管趙京興的回憶中,提到一個細節:「我經常向趙京興請教各種學術問題;他則欣然指點,侃侃而言,讓我受益匪淺。有時批鬥回來,趙京興會告訴我今天批判稿寫得怎麼樣,哪些地方批得好,哪些地方應該怎樣批才深刻,我簡直就是在他的『指導』下撰寫批判他的發言稿的」。

「這種事,你是根本沒法編出來的,都是活生生的事。也正是這樣的細節一點點匯成了現在這本書。」曹一凡說。

書出來後,「老兵派」的強烈反應倒讓曹一凡有些意外。

「『老兵派』對普通人的生活,對他們迫害過人的生活並不了解。」曹一凡說,他們沒想到「造反派」其實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有自己的愛情,有自己的善良,有自己的追求,都是陽光的。「他們發現,當時平民子弟關心的事情,當時的追求,其實並不比他們差」。

「之前只知道,『老兵派』帶著原始股來,一直在壓迫我們。」曹一凡說,現在也開始看到了人的另一面。當時大家追求的很多東西,本質上都是一樣的,都想革命,都有共產主義理想,只是每個人具體走的路可能不一樣而已,「說白了,大家都是個悲劇」。

即便如此,從當年到現在,「老兵派」同「造反派」間的隔閡,並沒有因了解而稍有減弱。

「也不可能減弱,這和權力的遠近有關。」印紅標說,為什麼「西糾」有權威性,完全是因為他們是中國最高級幹部的子弟;中學「造反派」之所以要造反,也是因為他們對權力不滿,要評判權力,批評出身。

離開北京四中後,經歷暴風雨後的同學各自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劉輝宣,1969年離開北京四中,隨即入伍。1980年,他以禮平的筆名發表了中篇小說《晚霞消失的時候》,深刻反思「文革」和紅衛兵運動,主張用真、善、美來認識科學、宗教和藝術,引起文壇的爭議與批評。劉輝宣因此轉業,回到北京,先後在市政府、工人日報、光明日報工作,當過教員、編輯、主編。 2008年從魯迅文學院退休。

秦曉,1968年離開北京四中,在內蒙牧區插隊。改革開放後,曾任宋任窮的秘書,後進入中信集團任總經理,之後又擔任招商局集團董事長、招商銀行董事長。現在是博源基金會董事長。

趙京興,1969年入獄,1972年出獄後,先是做臨時工,1975年在北京市一輕局工程處當工人。1972年,趙京興的閱讀興趣從哲學轉向經濟學,1980年起,擔任《中國社會科學》雜誌編輯。1986年至今,在中國社會科學院數量經濟與技術經濟研究所擔任研究員。

印紅標,1968年離開北京四中,到北京市門頭溝煤礦做工。1978年考入吉林大學本科,1982年在中央團校任教,1984年在北京大學攻讀研究生,畢業後留校任教至今。

風雨四中 北京四中

北京四中創建於1907年,至今噎有一百多年的校史。起初叫順天中學堂,1912年改名為京師公立第四中學校,1949年定為北京第四中學。 2005年與北海中學合併,恢復初中招生。校門是灰磚和石塊構築的牌坊式建築,帶有清末民初的風格,校名由郭沫若題寫。四中的著名校友,包括陳凱歌、北島、孔丹、秦曉等。

廢除高考

1966年6月,四中高三(五)班的學生響應北京女一中高三(四)班的倡議,以「北京四中全體革命師生」名義,給毛主席寫信,要求廢除舊的「高考制度」。委託四中學生劉源(劉少奇之子)將倡議和信呈交毛澤東。他們可能事先獲知中央希望展緩高考的消息。6月18日《人民日報》發表中共中央、國務院改革高校招生辦法的決定,以及北京女一中高三(四)班學生給毛澤東的信、北京四中師生的倡議書和高三(五)班給毛澤東的信。高考直至1978年才恢復。

「鬼見愁」歌曲

1966年8月,紅衛兵運動高潮中,高一(五)班班長劉輝宣譜曲的對聯歌,成了「文革」廣為流傳的歌曲,此歌最後一段是「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要是革命你就站過來,要是不革命你就滾他媽的蛋!」人稱「鬼見愁」歌,是流行的紅衛兵歌曲之一。

「西糾」

1966年8-9月,北京的一些中學紅衛兵組織發起成立「紅衛兵糾察隊」,當中最早成立、最有威信的是「首都紅衛兵糾察隊(西城分隊)」,簡稱「西糾」,主要負責人有孔丹、秦曉、陳小魯(陳毅之子)。周恩來認同其做法。「西糾」根據他們對中央政策的理解,規範紅衛兵活動,包括制止打人等暴力行動。但 「西糾」也存在打人現象。同年11月,「西糾」遭「中央文化革命小組」批判,停止活動,主要負責人被批判,甚至關押。

《中學文革報》

「文革」初期,紅衛兵、造反派辦的小報鋪天蓋地,當中最熱銷、最具影響的莫過於《中學文革報》。由四中學生牟志京、王建復與遇羅文於1967年1月 18日創辦,截至同年4月共刊出六期,總印數達30萬多份。該報創刊號刊登遇羅克的《出身論》,遇羅克隨後還發表《談「純」》、《「聯動」的騷亂說明了什麼》、《反動血統論的新反撲》等,影響很大。此報後被戚本禹稱為「大毒草」,被迫停刊。

「新四中公社」

從1966年10月起,「老兵派」逐漸被北京中學造反派取代。翌年春,由於中央首長4月3日和4月4日的兩個講話,形成「四三派」和「四四派」, 「四三派」的社會構成以平民子弟特別是知識分子子女為主,「四四派」以工人和普通幹部的子弟為主。四中校內的造反派成立「新四中公社」,屬溫和的「四三派」,四中絕大部分學生都加入在內。他們發表《論新思潮———四三派宣言》,提出「打碎特權階層」,有理性的政治、社會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