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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左毀憲就是砸飯碗 大陸法學老師急眼了

諶洪果:呵呵,老子偏要講,作為法學教師,不講這七個方面講什麼?這是我的尊嚴和底線。學校若向我傳達這七條,干預我講課自由,將自討沒趣。我就看看,誰敢以這七個理由停我的課。今天上課,我就大談憲政、司法獨立和公民社會了,咋了?!

我熱愛的土地別讓我黯然神傷

西北政法大學青年副教授諶洪果在法理研究生時政學習會上的12分鐘演講(錄音視頻)

西北政法大學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生於1974,四川西昌人,在古鎮中長大。後從大西南到大西北求學七載,西北政法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後,因生計而輾轉北京深造。2006年畢業於北京大學,師從於著名法學家賀衛方教授。

諶洪果:姿勢擺正,我不是唐吉歌德

發布時間:2012-12-2514:56作者:《南都周刊》

 

  作為一位法律學人,諶洪果相信,11月24日於西安南郊西北政法大學行政樓里舉行的「樓道讀書會」,會如論者所言「進入歷史」,成為這個時代公民社會艱難進程的見證。但他還是說:「其實我知道自己並不能改變什麼。

 

  老師,我是不是不夠勇敢?」11月24日,「樓道讀書會」結束的當晚,西北政法大學副教授諶洪果收到一條學生發來的簡訊。當天下午,這名學生缺席既定的讀書活動,沒有做閱讀韋伯《學術與政治》的心得發言。

 

  「怎麼會呢。過兩天師門吃飯,一起來。」諶洪果回答。

 

  11月27日,周二晚上,「讀書會風波」之後師生首次聚餐,諶洪果擁抱了每一位學生,還特意擁抱安慰兩個責備自己「不夠勇敢」的學生。他說:對不起,老師讓你們承受壓力了。

 

  他表現平靜,沒有讓學生們看出來自己所承受的煎熬,他希望學生們能真正地理解自己所做的這一切。他最看重的是自己的教師本分,個別學生關於「老師是不是不純粹了,老師是不是介入政治了」的疑惑,讓他焦慮。

 

  「在做出決定(指讀書會頂著壓力舉行)時,我還算輕鬆。焦慮的是事後,怎樣向周圍尤其是對學生解釋,我為什麼這樣做。」諶洪果說,「我都擔心自己成祥林嫂了。」

 

  這種焦慮折磨著他。一直到11月26日早上,他將《大學讀書會被禁事件中的學術與政治》一文完成並發到博客上,才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在文章中,諶洪果回答了諸如讀書會為什麼要全程公開、為什麼要使用「公民自治與合作」的字眼等問題。

 

  「其實我們堅持的就是在大學讀書的權利。」他說。

 

  作為一位法律學人,身處旋渦之中,諶洪果倒異常清醒。雖然他也相信,11月24日在西安南郊西北政法大學行政樓里舉行的這場「樓道讀書會」,會如論者所言,將「進入歷史」,成為這個時代公民社會艱難進程的見證。但他還是說:「其實我知道自己並不能改變什麼。」

 

  「把我當作鬥士,是對我最大的誤會。我不做堂吉訶德,我不和風車作戰,我只和自己作戰。」諶洪果這樣回應近來關於他的一切爭議。

 

  「今天,我們站著把書讀了」

 

  2006年,從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賀衛方門下畢業的諶洪果,獲得了法理學博士學位,而後回到西安。「遠離北京那樣的政治中心,我喜歡這樣一種有點邊緣的感覺。」

 

  諶洪果本就來自邊緣。他出生於四川西昌的一個古鎮,1993年考入了西北政法學院。研究生畢業時,他給本科生寫了一篇「洪果薦書」,把自己喜歡的書全都羅列上去。後來,他在《南方周末》寫「秘密書架」,在本城一家媒體的讀書版上,也曾薦書《我的另一種閱讀譜系:關注靈魂之事》。

 

  如果你了解諶洪果的話,就不會對他此次在西北政法大學舉辦「讀書會」感到驚奇。他愛讀書,也愛學生,和學生一起做一個讀書平台,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然而,或許是將讀書會冠以「公民自治與合作計劃」的名稱,讓一些人「敏感」了。於是,開始於這個冬天的「讀書會」命運多舛。

 

  他原計劃,本學期帶領學生分享四本書,分別是密爾的《論自由》、《論民主》,還有韋伯的《學術與政治》,最後一本則是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紀委書記王岐山曾推薦的《舊制度與大革命》。這些都是人文經典。

 

  讀書會的程序,是先由兩三位本科生或研究生分享讀書心得,然後再請外來的老師點評,期間還有小橘子、小點心可吃,氣氛輕鬆。

 

  前兩期的讀書活動都順利進行。然而,在第三次讀書預告發布之後,他橫遭阻攔:先是校方通知因「上面」有壓力下來,不能舉辦讀書會;隨之,學校發出通知,禁止學生和老師參加讀書活動,並禁止給讀書會提供任何場所。

 

  諶洪果原本體諒學校壓力,打算「妥協」,但因為學校的這個禁令,他「怒了」。大學面臨壓力可以理解,但任由公權力長驅直入,剝奪師生讀書的權利,他認為這已經挑戰了底線。

 

  在和校方多次交涉無果後,諶洪果決定,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舉行這次讀書會。不過,在微博上發布消息時,他加了一句:請各位自願參與的同學作為成熟公民,千萬想清楚再來。

 

  不出所料。那天所有既定參與讀書的同學,都被校方找去「談話」。

 

  但是,大多數學生還是來了。11月24日下午,天氣陰冷。諶洪果站在樓梯口,挨個問前來的學生:「有沒有壓力?」他得到的回答是:「今天肯定要來嘛。」「橘子還是要吃的。」還有一個男生給他發簡訊說:「老師才是真勇者,清明不易更顯珍貴。」

 

  諶洪果的辦公室不足10平方米,又堆滿了書,實在太狹小,所以讀書會最終在二樓的樓道舉行。這是學校的行政樓,是一座有了年頭的蘇式建築,二樓的拐角處比較寬敞,平時是學生和退休職工排練節目「唱紅歌」的地方。在這個下午,一下子來了四五十個人,除了學生外,也有本地的知識人,還有一位,是專程從外地趕來表達支持的四川律師張穎。

 

  或許是大家心裡還是多少裝著事,學生的發言來都不太在狀態。諶洪果覺得,大家的發揮還是受到了干擾。

 

  好在一切順利進行。原來擔心發生的事情並沒有發生。諶洪果在最後總結時,說了一句:「今天,我們站著把書讀了。」

 

  這是他在整個過程中說得「最悲壯」的一句話。但事後他承認,自己一貫是溫和的,「沒有這麼悲情」。

 

  終身副教授

 

  在西北政法大學,諶洪果無疑是最受學生歡迎的老師之一。在相對沉悶的大學體系中,他顯得個性十足。

 

  在今年之前,除了一些評論文章之外,諶洪果之所以在公共領域被人熟知,主要是因為他那篇《蕭瀚西北政法受阻記》。2010年11月,學者蕭瀚原本要到西北政法來進行演講,結果校方受到來自上級的壓力,取消了這次講座。諶洪果原本並未想著發言,但看到學生竟因此遭受校方一些行政人員的威脅,遂憤而成文,一時廣為流傳。

 

  2012年,是他進行公共發言最多的一年。5月份,武漢大學法學副教授陳少林因沒評上教授,拳打了一名評委會的女性成員,並揚言要挨個收拾那些讓他受到不公對待的評審們。這條新聞讓同為法學副教授的諶洪果覺得非常不堪。

 

  「斯文掃地,尤其是打女人。」38歲的諶洪果在自己的博文《我為什麼拒評教授?》中說。

 

  在這篇文章中,他申明了自己決定不再參與職稱評審的理由就是不想再按這個標準活下去:「我雖然知道自己學術視野和能力都有很大不足,但我更加意識到,如果我竟然在這種評審機制中如魚得水獲得成功,那麼恐怕我殘存的一點點治學的能力和一絲絲精神的獨立,也將喪失殆盡。」

 

  此後,在朋友見面的場合,諶洪果總是被戲稱為「終身副教授」。

 

  「個人的世俗身份並不重要,秉持什麼政治立場也是次一等的問題,個人的生存風格才是首要的事情。」諶洪果在微博上這樣寫,「一個人不是在反政治的意義上生活,而是在拓展生命邊界的意義上生活。所有的問題歸結到一點,就是如何拒絕單調和平庸。」

 

  在拒評教授的文章中,他這樣表白:「這完全是一種自我的個體化言說,希望不至於引起大家的誤會。我仍然尊重並理解許多在職稱道路上奔走的同行。在政治化和世俗化雙重衝擊下的大學教育體制下,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日子裡,我想我還是可以做一棵獨立挺拔的小樹的。」他從來都強調,「我知道自己不會改變什麼,但也請你們不要改變我。」

 

  11月26日,第三次讀書會過去兩天後,一位博士畢業的年輕同事來找諶洪果聊天。諶洪果發現,兩人的思維方式完全不一樣。「如果是來挑釁,我會趕他出去。可他是來關心你的。」這種難以對話的感覺讓諶洪果覺得「崩潰」。他也更加感覺到:「價值觀的很多東西,其實不能靠說服。」

 

  現在,讀書會風波已過。諶洪果依然在溫和地言說。在12月3日晚,他邀請了媒體人笑蜀來課堂上給學生做《公民社會與法治建設》的講座。

 

  他繼續寫影評。「讀書會」第二天,他陪妻兒看了李安的電影《少年派》後,這樣寫道:「老虎是另一個派的形象,是他心中早已存在但長期被遺忘的另一重本相。派與老虎相依相存,意味著派與自我建立了全新的關係。派必須面對這隻老虎,就像他必須面對自己的心靈。」

 

  他轉載了韓寒的文章《讓大家掃興了》,覺得它特別適合自己的心境。「不要想著改變什麼,但讓什麼存在是值得努力的;舉凡個體,都是容易被搞掉的,自我言說的意義,在於每一個個體的自由。如果哪一天,人們對於每個個體的獨特和不同,能夠寬容接納,世界就比較正常了。」他這樣總結和表述自己的心境。

 

  「我希望傳播理性的東西」

 

  南都周刊:你說到,讀書會受到阻撓,你還是非常焦慮的。有沒有分析過這種忐忑、猶疑的來源是什麼呢?

 

  諶洪果:那應該還是一種恐懼。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學生也在質疑,不就是讀書嘛,我們AA制不就行了。我說,我們必須明白,我堅持的原則是什麼,我堅持的是在大學裡讀書的權利。

 

  當時有不少朋友願意在校園外提供讀書的地方,但我們都認定,不能去外面讀,那是有陷阱的。如果在學校里,你就無法給我安一個罪名。這一切,要在短短的時間內做出決定。其實,我當時是做出最壞打算的。但事實上也不可能。雖然現場有四個陌生面孔。

 

  其實更焦慮的是在事後。我要給學生做出解釋,因為許多學生還不懂,我在捍衛什麼,我的底線是什麼。這種焦慮也讓我越來越理解旋渦中的人們的處境。

 

  南都周刊:畢竟,應對這種事件的訓練機會還是很缺少。

 

  諶洪果:是啊。包括我們在圍脖上看到一些名人發言,局限性很強。因為我們所處的中國,每件事都會超出你的想像,對你原有的知識思維、做事風格都會做出挑戰。為什麼說公民社會建設重要?我就希望傳播一種理性的東西。

 

  南都周刊:你覺得自己固執嗎?

 

  諶洪果:有固執的一面。但我的固執不是那種偏狹。我是擇善而存,我是愛反思自己的。我最知道自己是哪根蔥,幾斤幾兩。我喜歡韓寒,也是因為,他隨時透露出的自己不算什麼。從這個方面來說,我是一個最不固執的人,我是一個隨時準備糾正自己的錯誤的人。

 

  南都周刊:你會向學生傳遞你的情懷嗎?

 

  諶洪果:會的。我在學生面前是很有耐心的,會不厭其煩地跟他們講。雖然對生活方面,我有個回鍋肉就滿足了。但在思想學術方面,我是不會滿足的。每學期我都會上不同的課。我不喜歡重複自己。

 

  南都周刊:你開的都是選修課,為什麼?

 

  諶洪果:我這學期上法律文學課,還上法律思想史,講桑德爾的正義課。上必修課,比如法理課,要教研室統一出題,流水改卷,我上了兩次,受不了。我上課不希望像高考一樣,讓學生劃重點,背干條。我開的三門選修課,都成功了,2006年到現在,一直在開。

 

  但去年開始,學生在減少。我的分析不是我上的課不好,而是大學的功利化,學生們要準備公務員考試、司法考試,會覺得我的課是邊緣的,不是必備的。這也是我的憂慮,就是大學的功利化,學生們也放棄了拓展自己的機會。

 

  我在課堂上經常給學生說,要看一些現在看來沒有用的書,但似乎沒用。這也是中國的問題,你會發現每個人都有無力感。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還是在孤獨地奮鬥。至少在我的課堂上,我希望讓學生能感受到大學的另一方面。

 

  南都周刊:你是非常明確自己作為教師的使命的。

 

  諶洪果:我知道自己很脆弱,我不會覺得自己振臂一呼,非常牛逼;也不會看到網絡上那麼多人支持我,而感覺到自己占有了道義、資源。

 

  我是知道的,別人想滅你也會滅掉。我很多時候不去看評論,我太太有時會看,看到支持我的比較安慰,看到批判的生氣。我不這樣,反而批判的聲音我會聽一聽。任何事情,做完就做完了,寫完就完了。

 

  「不要幻想自己能改變什麼」

 

  南都周刊:現在讀書會風波好些天了,還有沒有壓力?

 

  諶洪果:影響還沒過去。其實這事發生後,我是很希望自己能安靜呆著的,也不想再絮絮叨叨。昨天還有一位同事來找我,他不是批判,而是來關心我的,可他的關心,還是我們所熟悉的那一套,試圖來說服你。本來,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可面對這種情況,還是得解釋。

 

  南都周刊:這是價值觀不同的緣故吧?

 

  諶洪果:是啊。他說,洪果,你知道嗎,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一個斗士。我說,其實這是對我最大的誤會。你以為我願意和人鬥嗎,我只不過守住一個底線而已。

 

  我告訴他,誰願意遇到這種事呢?我本來以為正正常常、單純地帶著大家讀書就完了,可沒完。這也讓我認識到,人與人之間,觀念的差距是非常大的。就如韋伯所說,在價值觀的衝突上,在信仰問題上,是不能靠說服的。千萬別抱著說服別人的幻想。

 

  南都周刊:這件事後,你覺得自己會改變一些東西嗎?

 

  諶洪果:我還是很樂觀的。但有一點我開始確信,今後我們做什麼事情,不要幻想自己能改變什麼,包括改變冷漠等。公權力是不可能認錯的,私權利也一樣。包括我自己做錯事情,也是不願意認錯的。

 

責任編輯: 鄭浩中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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