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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殘忍炮製王光美特務案鐵證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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誣陷王光美,目的是陷害劉少奇。江青、康生、謝富治不止一次地交代專案組:劉王是一案,「不可分割」。他們把王光美定成「美國特務」,劉少奇也就成了「美國特務」。江青還嫌這個不夠,又憑空製造出劉少奇是「美國遠東情報代表(一說是特派員)」的神話。1968年9月16日,江青在他們一夥羅織編造的誣陷劉少奇的一本厚厚的「罪證」上批:「我憤怒!我憎恨!一定要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劉少奇是大叛徒,大內奸,大工賊,大特務,大反革命,可說是五毒俱全的最陰險,最兇狠,最狡猾,最歹毒的階級敵人。」

清華大學批鬥王光美

誣陷劉少奇「叛徒」、「特務」、「反革命」的偽證,是怎樣製造出來的?特別法庭第一審判庭對林彪江青集團案主犯江青的審訊,揭露出真相——這是江青一夥採取法西斯手段逼供誘供、編造出來的。

特別法庭出示了13年前被告人江青批准的審訊計劃報告,播放了在江青指揮下「突擊審訊」張重一教授的錄音,宣讀了證人的證詞。

張重一,1967年時67歲,民國時曾任輔仁大學代理秘書長,中共建政後任河北北京師範學院外語系教授。他既不認識劉少奇,也不熟悉王光美。但他認識楊承祚教授和楊的夫人袁紹英,楊、袁認識王光美,就這樣,張就成了「證明」劉少奇、王光美是「特務」的「關鍵人物」,被拘禁起來。

當時,張重一已是肝癌未期。醫生鑑定:張的眼睛明顯出現黃疽,大量便血,臉部已出現「惡液象」,隨時都有死亡的危險,對待這樣一個生命垂危,而且同劉少奇、王光美毫無關係的老教授,江青竟親筆批准了專案組對張重一進行突擊審訊的報告。

我們且看這些報告吧:

1967年10月24日專案組報告:「案犯張重一肝癌惡化,據醫生診斷,隨時有死亡的危險,即使送醫院治療也活不了多久,

「我們同意北京市警局軍管會意見,仍在獄內一面治療延長其生命,一面突擊審訊。當否,請批示。」謝富治批:「送江青同志一閱。」江青批閱同意。

就是江青批准的這一紙計劃,使張重一最後慘死在病床上。

1967年11月9日江青圈閱的專案組的報告,記述了審訊張重一這一駭人聽聞暴行的全部過程。報告是這樣寫的:

「因張犯患肝硬化癌變、腹水,為爭取時間獲取口供,經領導批准,請解放軍總醫院在監內採取了醫療監護和急救措施。10月26日張犯病情急劇惡化,28日移入解放軍總醫院,經大力搶救,給我們創造了多審7天的條件。至11月1日死亡。張犯是個十足的帶著花崗岩腦袋進棺材的傢伙。……對於這樣一個死頑固,我們組織了一個強有力的審訊小組,持續地發動政治攻勢,在拘留27夭中,突審了21次,窮追緊逼,終於迫使他斷斷續續地交代了有關王光美特務問題的幾個情況。」

一切正直的人們,請看看這篇「自供」的報告吧。江青、康生、謝富治一夥的殘暴兇狠難道不是暴露無遺了嗎?

什麼「花崗岩腦袋」?這是他們對正直人的誣陷;

什麼「拒不交代具體罪行」?因為事實根本不存在;

什麼「大力搶救」,「創造了多審7天的條件」?他們把人類救死扶傷的醫學科學,變成了追逼口供的手段!

他們不借一切,日夜逼問的所謂「有關王光美特務問題的幾個情況」,究竟是些什麼呢?

記者聽過兩盤當時審訊張重一的實況錄音。據記者了解,審訊張重一的錄音共有80多盤。但是,後來有些被洗毀,只剩下20盤了。就是這20盤錄音帶,成了江青殘害人民、製造偽證誣陷劉少奇的鐵證。

把若干小時的錄音整理成文字材料,那將是冗長的。特別是,其問有許多時間是病人的哀號聲,要求「把手掰一掰」、掙扎著要起來又被按倒的聲音,有命令吃藥的喝斥聲,有「快說,快說」的逼問聲,以及垂危病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呻吟,等等。我們略掉這些,只記錄其中的幾節,讓錄音帶來控訴江青們的暴行吧:

錄音帶發出沙沙的聲響,把人們帶進陰森恐怖的審訊室,這裡有一張病床,床上躺著一位老人,癌症的擴散,使他生命垂危;劇烈的疼痛使他呻吟、哀號,不斷扭曲身體。床頭懸吊著打點滴瓶,扎在他手臂上的打點滴針管搖盪著。幾條漢子圍在床前。幾隻粗壯的手按住病人的四肢。一個粗暴的聲音在審問;一個衰弱無力、語無倫次、不時夾雜著哀號的聲音在回答。

問:張重一,你把你知道的王光美的情況交代一下!

張:哎……喲……這,這是完全應該的。得讓我好好想……

問:你想了好幾天了!

張:我應該說,我是想王光美這個人,現在還設想得清楚。

問:王光美是特務不是?張:(含糊不清的低語)

問:你了解什麼情況?張:跟她父親的關係……

問:她父親是怎麼個關係?張:嗯,哎……我怎麼這麼糊塗呀,現在又搞不清楚了。

問:你現在一點也不糊塗!你今天把問題交代清楚,好住院去。

張:(含糊不清的嘟囔聲)……我願意。

問:她父親叫什麼?

張:唉,唉,我忘了……嗯,我感覺這裡面有錯了。哎,我說的可能是劉少奇,我說亂了。(掙扎的聲音,幾個人叫「不要動」、「不能動」、「你一動就危險」的聲音。一陣長時間的混亂。)

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王光美是特務的?

張:嗯……我昨天……好像說過。

問:王光美是特務與劉少奇是什麼關係?

張:與劉少奇……關係,我不知道。

問:你要端正態度,否則對你沒好處!

讓我們再抄錄幾節。還是那個粗暴的審問聲。回答是混亂的,病人顯然是處在神志更加不清醒的狀態中。

問:你認識袁紹英是誰嗎?(註:袁是楊承祚教授的夫人)

張:認識,是楊承祚的小舅子。

問:你認識楊承祚的老婆嗎?

張:認識,她叫袁振新。(註:楊承祚的夫人叫袁紹英)

問:這人是男是女?

張:男的。

問:這人在哪?

張:哎……我鬧不清楚。

問:你說說王光美是什麼人?

張:王光美我說不清楚。

問:你知道多少說多少,說說她過去的情況!

張:說說,叫我慢慢說……。

問:你現在說說!

張:哎……玄啊,有這個人國家很傳染吶,很危險吶,哎……這個人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王光美這人,這人實在是個特務。這個人雖然本身是個特務,這個人還不是一般特務,是個很具體特務。……這個人很顯然的是個特務,這個傢伙是很嚴重的很厲害的特務。

問:你聽誰說的王光美是特務?

張:我……有個具體印象。

問:你怎麼知道王光美是特務呢?

張:嗯,我是從那封信知道的。

問:誰的信?

答,還不是信,就是從咱們政府的公報上我知道的……。

審訊者設下圈套對一個垂危病人誘供、逼供,他們急不可待地要從垂死者口裡撈取誣陷材料的緊迫狀,被審者在昏迷狀態中受殘酷折磨語無倫次的情景,都由錄音帶真實地再現在人們面前了。

就是這樣一個重病老人在昏迷狀態中被逼問出來的混亂語言,使江青們如獲至寶了。江青、康生、謝富治就憑張重一的以及另一個垂危病人楊承柞的這樣一些「口供」,定下了王光美是「美國特務」。

這裡還要特別記述一筆:專案組原來寫的《王光美特務問題情況報告》,還有些心虛,只是說從調查和審訊情況「來看」,「基本上可以斷定王光美是美國戰略情報局的一個特務」。沒有事實根據,「基本上可以斷定」,已屬很荒謬了;而江青看後還不滿意,在報告上畫了個大「×」,批,「搞的不好,退王專案組。」後來還是康生親自起草報告,就變成了「根據現有材料證明」,僅就楊承祚等人口供「證明」,王光美是「美國特務」,而且又是「日特」、「國特」。

誣陷王光美,目的是陷害劉少奇。江青、康生、謝富治不止一次地交代專案組:劉王是一案,「不可分割」。他們把王光美定成「美國特務」,劉少奇也就成了「美國特務」。江青還嫌這個不夠,又憑空製造出劉少奇是「美國遠東情報代表(一說是特派員)」的神話。

記者有機會翻閱僥倖保留下來的張重一案的原始「訊問筆錄」。21次「突擊審訊」一次不少,厚厚的一大本。那上面有時間、地點、審問者和記錄人的名字,也有張重一那拿不穩筆的手顫抖著寫下的難以辨認的簽名,後來是手印。

最後一次審問,是1967年10月31日進行的。從上午9時,一直審問到24時零分,整整15個小時。兩個小時以後的11月1日凌晨2時,張重一就慘死在病床上。

看一看「訊問筆錄」的最後幾頁,張重一對審問者的回答,是對誣陷者的揭露,是對江青的控訴!據當時在場者證實,臨終前的張重一,有一段時間是清醒的。

問:你交代王光美搞過什麼特務活動?

張:我希望把這問題給我一個機會。

問:現在就是一個機會。你想把問題帶到棺材裡去嗎?

張:不能。這問題我真是搞不清楚,我也不造謠言。

問:你在搗亂,失敗,直到滅亡啊!

張:我沒想這個問題。

問:你為什麼不交代?你與人民頑抗到底嗎?——王光美是什麼人?

張:她是個共產黨員。

問:你又在向党進攻是不是?

張重一臨死前講出的這段話,粉碎了誣陷者羅織編造的一切謊言。

在那黑雲籠罩中國大地的年月,難道只有張重一一個人有如此遭遇嗎?不,還有許多。王世英是另一個。

王世英,1924年參加革命,1925年加入中共,原中共中央監委專職委員。江青為了脅迫這位老人說劉少奇是「叛徒」,親自策劃並批准了對肺癌已經擴散、半身不遂的王世英實行「監護」、「加緊突擊審訊」的計劃。但是,她什麼也沒撈到。王世英的回答是:你們要的東西,「槍斃了我也寫不出來」。「我沒有什麼可寫的,從今天起,一點也不給你們寫了。」「讓你們把我拖死算了。」

王世英1967年10月31日被「監護審查」,1968年3月26日3時「因肺癌皮下及肺臟腹腔轉移死亡」。

為這件事,江青大發雷霆。

從江青住處查出的1968年3月江青「在八個專案組會上講話」(記錄稿)記載,江青說:「有個案子,我很不滿意。王世英說他半身不遂,還能全家去照像,摔了一跤也沒有死。你們右傾。」「要審訊,死就死。」「要狠狠地鬥,集中火力,幾個人不行,要一二十人狠狠鬥。有的要死,是他自己要死,閻王請他吃燒酒!」江青的這段活,徹底暴露了她對老幹部的刻骨仇恨及其腹內殺機!

在江青、康生、謝富治的指揮下,遭受刑訊逼供的還有丁覺群、孟用潛等,因為他們在1927年、1929年分別同劉少奇共同做過一段時間的黨的地下工作。

丁覺群1967年9月3日寫的材料說:「劉少奇和我究竟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找不出這種關係?他搞了什麼黑組織?有哪些人?進行什麼活動?、、如果是這樣一個問題,我就無法回答!我不能欺騙黨,亂談一氣。」他在另一份材料上寫道:「他(指劉少奇)在省工會工作,我在市黨部工作,除了工作接觸以外,沒有特殊關係。現在劉少奇還沒有死嘛,可以對質嘛。」

這樣的「交代」,江青是不需要的。於是,威脅、利誘、欺騙、恐嚇,干鈞壓力一齊降落到丁覺群身上。

193他說了違心的話。但是,第二天他就寫了聲明:「這些都是假的,昨天你們追了,所以我才說。」9月25日,他又專門給審訊他的人寫信:「老楊:為了批倒批臭劉少奇,我這個文件是打破事實的框框寫的。」

江青需要的,正是這種「打破事實框框」的偽造!」孟用潛,1929年在瀋陽奉天紗廠罷工事件中,曾同劉少奇一道被警察局拘留。因為沒有查出他們與紗廠罷工事件有關,他們被取保釋放了。歷史的事實就是這樣。江青、康生一夥卻硬要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不僅要把劉少奇打成「叛徒」,而且要打成「內奸」。

盂用潛在1967年5月22日被「隔離審查」。1967年6月22日專案組報告:「孟用潛、、一個月來,根本不交代實質問題,態度極不老實。」康生批:「繼續審訊,不要為他所騙。」江青在另一個呈閱件上批:「當心孟用潛騙我們的審訊人員,他是在演戲給我們看。」

原「劉少奇、王光美專案組」組長肖孟的證詞說:「康生指示說,專案組鬥不過被審查對象,要用小型批鬥會整徐冰的辦法來制服他們。要專案組全體出動參加小型批鬥。從7月5日至13日連續進行審問,白天問,有時晚上也問,參加批鬥的專案人員有十餘人,圍上一圈,七嘴八舌,恐嚇威嚇、、」原專案組副組長巫中在證詞中敘述了當時在江青、康生指揮下審訊的情景:「一到現場擺好陣勢,氣氛緊張,我就按事先擬好的提綱一一提問。孟用潛同志有的講不出來,或者講的不合專案的需要,大家就打他的態度,說他不老實,威嚇他不交代就要升級(逮捕),謾罵他老頑固,還拍桌子,總之採用了各種手段,對他施加壓力,逼他交代問題。這個會整整搞了一天,中午也未休息。但盂用潛同志還是不承認有自首叛變的問題。後來,一連搞了7天、、在這種情況下,孟用潛同志違心地講了被捕叛變的話,但過後就寫申訴翻案了。」

孟用潛在被關押期間,先後寫了20份申述,推翻假供,他一再說明這些交代「都是編造的,並沒有事實根據」。當時專案人員強迫他當場撕毀了其中5份,警告他:「再對1929年叛黨提意見,就以現行反革命論處。」

他們製造偽證所採用的手段,還有更離奇、駭人聽聞的。北京市副市長崔月犁,1946年國共談判期間曾在北平做地下黨,介紹王光美任軍調部我方翻譯工作。江青、康生、謝富治為了誣陷劉少奇、王光美,崔月犁也遭誣陷、迫害。他們審問崔月犁,美國在北平的特務機關所在地,他不知道;審問他東四六條門牌多少號,他也不知道。於是,審問者逼他數數字,從1、2、3、4數到38,這群人撲上來就是一頓毒打:「你早知道,為什麼不說?」崔月犁根本不認識楊承祚,連名字也沒聽說過。審問人又逼他背「百家姓」,背誦到「蔣沈韓楊」,又是一頓打。他們拿來楊承祚的像片,背面寫著「楊承祚」,給他看,讓他念。就這樣,崔月犁就成了楊承祚介紹王光美做「特務」的「證人」;也成了他自己介紹王光美「打入」我方代表團的「證據」。

劉少奇被定為「叛徒」、「特務」的偽證,就是江青、康生等人這樣製造出來的;許多人被定為「叛徒」、「特務」的偽證,也是江青一夥這樣製造出來的!

江青直接控制、指揮專案組迫害無辜,用法西斯手段逼取口供,製造偽證,誣陷劉少奇,證據是大量的、確鑿的。她的同夥謝富治在一個報告上的批語,講得清清楚楚:

「大叛徒劉少奇一案,主要工作都是由江青同志親自抓的。今後一切重要情況的報告和請示都要直接先報告江青同志。」

江青在一次接見中國京劇團等單位的代表時也明明白白地說,她「現在擔負著第一個大專案」,這有當時的錄音為怔。她說:「我現在擔負著第一個大專案,有一天,我搞了五六個小時,雖然那些材料,我都重複看了,但是,因為我還得重批。……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劉少奇是一個五毒俱全的大反革命、大內奸、大叛徒、大特務。」1968年9月16日,江青在他們一夥羅織編造的誣陷劉少奇的一本厚厚的「罪證」上批:「我憤怒!我憎恨!一定要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劉少奇是大叛徒,大內奸,大工賊,大特務,大反革命,可說是五毒俱全的最陰險,最兇狠,最狡猾,最歹毒的階級敵人。」

9月29日,林彪看了這個所謂「罪證」材料,寫信表示完全同意江青所批,還特地「向出色地指導專案工作並取得巨大成就的江青同志致敬!」張春橋也在一次會議上說:「你不要看這麼一本啊!這個工作是江青同志抓的,這一本搞了一年多啦!……這樣一本東西就要叫劉少奇永世不得翻身!」

責任編輯: 白梅  來源:歷史在這裡沉思——1966年-1976年紀實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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