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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天津爆炸300米現場 無路可逃 樓梯間全碎了

—記者冒險進入災區 近距離拍攝天津爆炸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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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內的部分牆體被爆炸破壞嚴重,特別是上下樓梯的樓梯間。但這座建築物的拍攝視野,真的是最好的,距離爆炸現場最近,對面的現場一目了然,而且有充足的隱蔽空間。我需要的只是儘量往高處爬,找一個更高的拍攝點。我搜尋了幾個樓梯間,破壞很嚴重的,就不能冒險上樓,終於找到最邊上一處樓梯時,發現建築結構破壞不嚴重,沒有猶豫,我就上樓了。

我為什麼還要進去呢?

8月13日當天,我不止一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在早晨起床後看到天津爆炸的消息之後問過,在跟家在天津的朋友通電話的時候問過,在跟部門領導主動提出要去現場前問過,在相對安全的泰達醫院裡思考時問過,在被隔離區外的警戒人員第一次阻止並且驅趕的時候問過……

但當我真的走進來,抬眼看到眼前的這種場面時,這個問題像是一個肥皂泡一樣,啪地一下破掉,無影無蹤了。

哪有這麼多為什麼?當眼見為實的真相出現時,之前的一切疑慮和猶豫,都沒有了力量。

當初我選擇學新聞,後來我選擇做記者,甚至從文字跳到攝影,不就是為了這個嗎——看到不容質疑的東西,記錄並且傳播出去。

麥克盧漢說:媒介是人身體的延伸。從這個意義上講,記者就是一個社會感官的延伸——這個職業所扮演的社會角色,既不普通,卻也並不更加高尚。

所以每當有人向記者表達感謝時,我都覺得愧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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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8月13日上午8點半出發前往天津濱海新區的。相比於凌晨就到達的新京報和澎湃記者,我走的時候心裡抱著的是愧疚。

11點30我趕到泰達醫院,在嘈雜和混亂當中,我意識到,我所在的單位只來了我一個記者,如果拿不到第一現場的東西,其他的信息都是無力的。雖然相對某些反應迅速的媒體,我已經遲了很多,但仍應該去第一現場。

步行趕往現場時,我發現這裡市民的反應還算是平靜的,街上的行人雖然戴口罩的人很多,但仍有很多人沒有任何採取防護措施。

在距離爆炸地點僅僅1公里左右的地方,隔離警戒線附近,很多市民甚至閒坐在路邊,看著遠處黑煙升騰,像是在看一場電影。

他們的意識當中認為,自己在足夠的安全距離之外,現場並不會再發生規模更大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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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提前跟其他媒體的記者有聯繫,知道幾名攝影記者自早上進入第一現場後,就一直在裡面。所以我也沒有考慮太多,想辦法突破進入隔離區。

可是沒想到,在我進入之前幾分鐘,裡面的同仁發來消息說,他們被強制請出隔離區。所以,我進入時,裡面剛剛經過一輪的清場。這意味著我必須要進行隱藏,不然是沒辦法贏得拍攝時間的。

穿過高速路和萬達清水灣居民區之間的樹木隔離帶,繞過有武警巡視的居民樓,我簡單又直接地進入距離現場最近的停車場南邊。

這裡距離爆炸地點不足500米,畫面後方的三層水泥建築,看起來結構相當穩固,但所有的玻璃全都破碎。這座建築應該還未投入使用,因為所有的房間都幾乎是空的,除了一些明顯是從外部拋入的雜物——水桶,安全帽,汽車零件……

樓內的部分牆體被爆炸破壞嚴重,特別是上下樓梯的樓梯間

但這座建築物的拍攝視野,真的是最好的,距離爆炸現場最近,對面的現場一目了然,而且有充足的隱蔽空間。我需要的只是儘量往高處爬,找一個更高的拍攝點。我搜尋了幾個樓梯間,破壞很嚴重的,就不能冒險上樓,終於找到最邊上一處樓梯時,發現建築結構破壞不嚴重,沒有猶豫,我就上樓了。

從三樓的窗口,我拍到了最初的一批現場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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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3日下午2點44分的一次現場爆炸是一個轉折點,之前現場是由部分消防車在試圖滅火的,雖然力度很小,幾乎每隔十幾分鐘才會向著火點噴灑泡沫,每次噴灑都會引起廢墟里噼啪作響,有再爆炸的危險。

這次爆炸後,消防員幾乎全部撤離最近的現場,徹底放棄了滅火。當天下午再無更大進展。

2點44分時,突然一聲悶響,一大坨黃煙從廢墟中滾出,顏色相當醒目驚人,跟之前的黑煙、白煙形成鮮明對比。

此時警報器響起,外圍的消防員高聲提醒正在滅火的消防員‌‌「快跑!危險!迅速撤離!‌‌」裡面的消防員遲鈍了幾秒鐘,才向著我所在的方向狂奔而來。

我當時正準備發送第一批稿件,來不及把電腦裝進書包,一手抱著電腦一手拎著書包向著遠處逃命。

一口氣跑了幾百米後,身後又平靜了下來,黃煙逐漸散去。我躲在一處小樹林,把稿子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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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觸目驚心的部分是我近距離拍攝爆炸現場,和那些遭到嚴重破壞的汽車。

拍攝這張照片時,我已經跨過了停車場來到另一端,距離著火冒煙的地方只有幾十米的距離,前方的廢墟不允許我再前進。

停放了4000輛汽車的停車場,溫度仍然很高,地面是滾燙的,簡直要融化鞋底,還有一些從爆炸點迸射出的在燃燒的化學物,在泡沫中間吱吱地響著。

我瞅著比較安全的地方,用手觸摸了一下地面,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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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在警戒人員的協助下退出現場。

此後,我有時間轉而在周邊進行拍攝,看看這場災難對人們正常生活的改變。

這些戴著口罩的人不敢進入建築物以內,也沒有去安置點,白天只能在馬路邊休息,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迷茫。

而最喧鬧和嘈雜的是安置點,人員眾多,現場很是混亂。安置點外面已經不許隨意出入,有武警嚴密看防。

有部分市民,擔著大包小包,陸續登記進入安置點。

很多從外地來尋親的人不能進入安置點,只能在外面求助。有志願者幫他們寫下親人的信息,通過安保人員,送入安置點。

這些人的希望,此時就寄托在幾張薄薄的白紙上。

也有部分家屬,把失蹤親人的信息整合起來,寫在板子上,希望眾人拍攝並發布到網絡上。板子上的信息實時在更新。

當夜,濱河新區的潮音寺,幾十名義工虔誠地點燃燭火,為這座城市祈禱,為所有的人們祈福。

我並不信佛,但此時此地,面對這些人的面孔,我唯有祝願。

無數人的生活,已經被這場災難所改變,但是希望還在人們心中。

‌‌「我看過生命誕生也看過死亡

我曾親眼目睹愛人失去生命

你看到了罪行嗎?我是不是該感到害怕?

受傷的火焰正在慢慢點燃嗎?

相信我,請靠在我的肩膀上盡情哭泣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James blunt

責任編輯: 方尋  來源:刺蝟公社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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