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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快捷酒店色情小卡片牽出服務團伙 賣淫女隨叫隨到

7日凌晨,朝陽區7天連鎖酒店(華威店)5樓客房門口的色情小卡片。

7日凌晨,一輛「馬自達」轎車一直停在7天連鎖酒店(華威店)外路邊等待「小妹」。

趙公口橋附近的一家漢庭酒店,雖設有門禁系統,但並未啟用。

當晚,另一小卡片白衣女子應約進入酒店。

6日晚間,在7天連鎖酒店(景泰橋店),色情小卡片「小妹」走出電梯。

北京快捷酒店入住的客人,應該不會對「小卡片」感到陌生。卡片上的女性穿著暴露,直言可提供性服務。一張小卡片背後是什麼人在運作,是否存在團伙賣淫活動,他們跟酒店之間又有什麼關係?新京報記者連日暗訪,揭開了小卡片背後不為人知的江湖。

4月7日凌晨,在北京7天酒店華威店,記者撥通了一張小卡片上的電話。一名男子允諾,「學生妹」提供性服務,一次收費800元。

20分鐘後,一名30歲左右的女子,出現在了記者入住的房間。

看著床上擺放著的十來張「小卡片」,女子不經意地透出內情:「十幾個手機號都是同一個老闆。」

她口中的老闆,有七八台雙卡雙待的手機,每天就忙著接「生意」。賣淫女背後有司機監視,司機上頭還有「雞頭」(組織小姐賣淫,從中抽取費用的人)層層操控,有的賣淫女甚至從未見過老闆。

「點石成金」小卡片

「涉黃小卡片」都有自己的「門道」進入酒店客房,酒店刷卡進電梯的措施,對發卡者來說形同虛設,他們完全可以走樓梯進入且無人阻攔。

4月6日,新京報記者探訪了北京近10家快捷酒店,涉及如家、漢庭、7天等連鎖快捷酒店,這些標有「情感陪護」、「激情少婦」、「飄飄欲仙」等字樣的涉黃小卡片在酒店內輕易可見。

在趙公口附近的漢庭酒店,電梯需要刷卡運行,但從樓梯間卻可以輕鬆上到客房。每個樓層,走廊門都敞開著。

清潔工打掃客房,走廊、客房門口見得最多的垃圾就是「涉黃小卡片」。多的時候,一層清出數十張。

劉家窯地鐵站附近的一家7天連鎖酒店,除了正門,走廊盡頭和樓梯間通往樓外的通道也都敞開,並無門禁。

樓層服務員對「涉黃小卡片」並不陌生。「有時候打掃會看見他們。」一名服務員記得,發卡片的通常是一到兩名年輕小伙子,看見酒店工作人員對方會馬上離開,「我們也沒法制止,也就是立即清走。」

酒店門縫塞「小卡片」在近幾年才出現。6日晚,有警察透露,一些「小卡片」呈現的確實是色情服務的廣告。

警察平時接到「涉黃小卡片」的報警並不少,但發卡人行蹤隱蔽,很難被發現。警察稱,就算抓到發卡者,因未被發現參與賣淫活動,也只能以擾亂秩序為由處以行政處罰,難以杜絕小卡片再次出現。

7天連鎖酒店華威橋店一名保全曾嘗試製止「發卡人」。近日某晚10時左右,保全在清理地上小卡片時,抬頭撞見一名發卡片的男子,二十歲左右,「一說報警,男子撒腿就跑,根本追不上。」

2011年9月,北京曾組織340餘名警力,在賓館飯店門前及嫌疑人居住地展開多點抓捕行動。僅一次抓捕行動就收繳招嫖卡片6萬餘張。一間客房如果塞10張,一個涉黃團伙派發的小卡片至少能覆蓋6000間客房。

一名從事娛樂行業的女士透露,在眾多招嫖途徑中,酒店小卡片成本低、便於操作,獲利空間巨大。「幾分錢一張的小卡片,轉眼可能就給老闆帶來數百數千的收入。」

夜幕下的黃色生意

4月6日下午,景泰橋的一家7天連鎖酒店走廊,涉黃小卡片多了起來,一張張卡片上女子衣著暴露,如膏藥般被過往房客踩在腳下。

晚上9時,記者正式登記入住,小卡片已被保潔清理進垃圾桶。

卡片上的電話為北京本地手機號,記者打過去,一名東北口音的男子流利地介紹業務:普通的600,白領800,模特1000,洗澡、按摩……120分鐘。

男子還特意強調說,是想到樓下接「小妹」,還是直接上門。「如果直接上門,必須報上房間號、姓氏。」

記者稱可以下樓接人。30分鐘後,一名女子回話稱,人已經在酒店三樓。

女子一頭漂染黃髮,身著白色外衣。蹊蹺的是,另一路在酒店樓下蹲守的記者,從未發現該白衣女子上樓。

一名長期從事酒店業的內部人士分析,可能有人長期包下連鎖酒店的客房,專門從事賣淫活動。

在樓下蹲守過程中,記者發現,期間不少外形靚麗的女子進出酒店,也無需在酒店前台登記。

對於如何進入酒店,前述白衣女子並未直接回答,「你甭管了哥。」

當記者提出,只聊天,不需服務時,該女子隨即變臉:「你不會是記者吧!」同時該女子立刻撥打一名叫「磊哥」的電話。

「磊哥」通過免持厲聲呵斥記者,「不管你做不做,先給錢!」當記者提出報警時,該男子更是罵出各種髒話。

「非法,非法怎麼了?報警,你試試,錢不要了,那誰你把電視砸了!」隨後該女子索要了搭計程車費用後,迅速離去。

20分鐘後,一網名為「女王范」的女子也在該酒店和記者見面,該女子一般在網上發布「服務信息」,也在快捷酒店替客人「服務」。

至於如何進入酒店?「女王范」斜著嘴,似乎在她眼裡,這根本不值一提。

女王范透露,她和幾個女孩都由「雞頭」管理,一般每個「雞頭」在各個區域附近都有「小妹」可供該區域客人「服務」。以她為例,平常都是「服務」南邊的客人,10單生意里,有三四單都是在快捷酒店,但她也坦言,快捷酒店並不「安全」,會提防警方。「上面千叮萬囑,千萬別去海淀,那邊釣魚的多。」

「小卡片哪裡都發,除了快捷酒店,路邊、私家車車窗都是小廣告的集中地。」在「女王范」眼中,提供性服務的賣淫女,一般稱「兼職的」。

她透露,「兼職的」也有兩種模式,一種是和「雞頭」直接聯繫;另一種「兼職的」和「雞頭」之間還會有中間人,一般稱「司機」。

而一娛樂業人士稱,司機在其中並非只是開車的那麼簡單,他還是賣淫女、酒店、雞頭三者之間的主要樞紐,負責保護、監控賣淫女。

「保鏢」司機

4月7日凌晨一點,7天連鎖酒店華威店門前出現「涉黃小卡片」。

記者撥打小卡片上的電話,一名東北口音的女子不問緣由,直接報出了各類「小妹」的價格,「800的是坐檯的,1000的白領少婦,1200的模特學生,1600日韓的,2000歐美烏克蘭的……」

女子語速很快,介紹服務項目時語氣機械而又熟練。

對方得知記者是兩個人,立即提出可以一次派來三名姑娘,挑兩個留下就好。

問完了酒店地址,電話那頭的女子將電話轉給了「司機」。她解釋,司機都是「自家人」,專門負責接送她們見客人。

司機也為東北口音男子,稱送女孩過來是為保證她們的安全。

「幹活的時候司機會等在外面,完事再給送回去。」男子透露,正常是在兩個小時左右送一趟,「他們家」有十多個女孩,自己一個月能賺個萬八千元。

交談中男子十分謹慎,自稱從未見過老闆。

7日凌晨1時15分許,在7天連鎖酒店(華威店)五樓記者入住的房間內,剛一打開房門,便從門縫掉下來一張「涉黃小卡片」,地上也有五六張小卡片。

約30分鐘後,卡片上的「學生妹」自稱已到酒店,然而此人看上去已有30多歲。

女子進入房間後,看著床上擺放的十來張「小卡片」,不經意地透出內情:「十幾個手機號都是同一個老闆的。」

女子每次所得費用,都需要和「雞頭」、「司機」分成,稱「小妹」最多只能掙一半。

酒店外,一輛銀灰色的馬自達轎車,一直在天橋下等候。女子自覺暴露太多內幕,生意難成,乘上這輛北京車牌的馬自達,消失在松榆南路的夜色中。

「雞頭」的江湖

7日凌晨4時許,一個陌生號碼打來,西北口音的男子張口就問,「剛才給你們安排的女孩給了多少錢。」

「這女孩就是我們家的!生意沒成,我打電話來問問。」隨後男子講出意圖,要求加微信發紅包,表示剛才的300元給了姑娘,他作為司機不能白跑一趟。

女子曾透露,卡片上的號碼都是同一個老闆,但也會有爭搶地盤的時候。昨日有媒體報導,2014年8月11日晚,「雞頭」毛某發現有別人在「自己的地盤」發招嫖卡,便約了對方的按摩女,帶人在朝陽區雙井飄HOME酒店樓下將對方的司機和發卡男孩控制起來,搶走9100元「地盤費」。

「女王范」透露,一般「雞頭」籠絡小妹有兩種方式,一種本身是熟人,另外一種則通過網際網路,如微信添加附近的人,直接問對方,是否願意兼職。

「女王范」學化妝出身,但因為交了數千元培訓費後,卻發現上當受騙,最後誤入性服務業。在北京,一般「雞頭」都顯得相當神秘,很多「小妹」甚至從未見過「雞頭」,都是通過微信、電話直接聯繫。

而雞頭一般跟快捷酒店也不一定有很深的關係,反而是在一些大型酒店(內部有三溫暖洗浴的),「雞頭」跟酒店經理的關係都非常好。

前述一名娛樂業內人士透露,這些團伙一般都會分成好幾個層級,最低一級的負責分發小卡片,然後是賣淫女,再上就是司機和「雞頭」,往往「小妹」在見到客戶後,便會把電話遞給「雞頭」或者司機,每收一筆錢都由「司機」監視。

反過來,司機也受「雞頭」控制,7日凌晨,記者跟一名司機提出,可否不經過「雞頭」,以後直接和司機聯繫。但該司機立即拒絕:「這不行,以前有人這樣幹過,就被踢出去了。」

失守的快捷酒店

「賣淫小卡片的亂入,實則暴露出這些經濟型連鎖酒店的管理混亂。」某知名快捷酒店經理王曉(化名)透露,因受控投資商,加盟的快捷酒店在安全、衛生等方面都存在明顯漏洞。

王曉從業已有5年。他所在的是一家加盟店,這樣的加盟店占到該品牌店面總量的六七成。

在他看來,經濟型連鎖酒店管理混亂,與加盟店的大量湧入很有關係,只要加盟商有一定的資金,公司便會與其合作。

雖然加盟店的管理團隊和營運標準都由總部提供,但在執行上,經理和店員都要看投資老闆的臉色行事,經理幾乎沒有決定權。

「公司對我們沒有任何保護,他們一旦要求公司更換經理,我們馬上就會被問責甚至辭退。」在王曉眼裡,連鎖快捷酒店幾乎都沒有企業文化,公司對員工沒有感情,員工也缺乏忠誠度和歸屬感。

加上投資商在壓縮成本、擴大客源方面的各種想法,酒店安全、衛生等方面存在漏洞顯得順理成章。

一個簡單的例子是,每百間客房的服務人員應該達到20至25人,而在實際中,為了壓縮成本,老闆只會雇12至16個人。

這樣的減配造成的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增加安全隱患,「沒有足夠的人手時刻盯著監控室」。

按照標準,維修工和保全員應有4人,倒班值守監控室,實際操作中,只能是白天一名維修工,晚上一名保全,並且沒人換班。

夜深時,監控前的保全普遍瞌睡,而這些在投資人眼裡並不需要,監控只會作為事後的證據。

關於流入酒店的招嫖卡片,王曉覺得,這與加盟店老闆對涉黃產業的態度有直接關係。他回憶,曾有「雞頭」找到他,希望在酒店常年包房間,既方便發卡片,又方便女孩直接上門,酒店默許就好。因為老闆和他本人都反感這類行為,就直接拒絕了對方。

「但並非所有老闆都這麼想」,王曉說,一些投資商反倒會覺得這是個招徠客源的好辦法,他曾見到一些二三線城市的加盟店,一個房間兩天收到的卡片就能達到一副撲克牌的厚度。

據他透露,投資商手頭都有一個系統,可以隨時監控酒店的入住情況,哪個房間住了單身男客,老闆在家就能看到。「如果他想和賣淫團伙合作,能有什麼難度?」

賣淫女進入酒店「交易」途徑

一些酒店甚至會從「雞頭」處獲得好處,默認「雞頭」在酒店內組織賣淫活動。

「賣淫女」可通過安保漏洞,順利進入客房樓道,或入住人員到樓下接送。

形式:進入酒店的賣淫女一般分兩種,一種是酒店小卡片的賣淫團伙在接到客人電話後,分配賣淫女「上門服務」;另一種是在網站、微信等社交方式公布聯繫方式,客人直接聯繫。

小卡片背後賣淫團伙分工

「雞頭」

僱人定期定時往各家快捷酒店分發招嫖卡片,多張卡片上的不同電話可能均為同一個「雞頭」。

司機

表面上負責開車,實際上是控制賣淫女的關鍵人物,會在所服務酒店蹲守、放哨,負責賣淫女安全。「雞頭」接到電話後,會把「訂單」分發到各司機手上,司機再把賣淫女拉到客戶入住的快捷酒店。賣淫女在服務前,會打電話,讓司機、「雞頭」和客人通話,明確收費價格。一般司機月入萬元左右甚至更多。

「小妹」

賣淫女俗稱,一般為雞頭熟識女子,也有雞頭通過微信、網絡找來的「兼職」。而賣淫女每次交易所得,至少一半上交,上交部分由司機和「雞頭」分成。因「雞頭」掌握了聯繫客戶主動權,並且有一定「關係」,賣淫女、司機一般不敢單獨和客人談價,否則會被「踢出去」。

責任編輯: 陳柏聖  來源:新京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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