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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彪秘書口述:九一三前的「林彪手令」字跡系偽造

—於運深口述:我給林彪當秘書的最後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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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三」事件關於林彪的唯一證據就是這個「林彪手令」。林彪高興時,「哄」他寫個條子很容易。據我所知,葉群、林立果都找林彪寫過。我當時並沒有把林立果讓我看的這張紙當成什麼重要的東西,也沒有琢磨這個紙條的含義。我當時認為林立果又和葉群鬧什麼矛盾了,所以林彪才寫這樣的紙條。1972年5月,林豆豆在玉泉山被審查時,曾讓她鑑定「林彪手令」的影印件。林豆豆認為,「林彪手令」像林彪的字體,但更像是模仿。她說「像」,不說「是」,並始終拒絕寫旁證材料。

林彪曾被視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最善戰的元帥,甚至被確定為毛澤東的接班人,他在中共最高層扮演的角色及其意外死亡,是20世紀中國最重要的懸案之一。長期以來,中共官方壟斷了九一三事件(林彪事件)的解釋權,將林彪定性為「野心家、陰謀家、反革命兩面派」,林彪的出走是「叛國投敵,自取滅亡」。在九一三事件44周年之際,林彪最後一任秘書、九一三事件後遭囚禁四年的於運深的三萬字口述史曝光。於運深提出了許多不同於中共官方的說法,在許多根本問題上顛覆了官方長期以來的九一三事件定論。

1971年9月13日,林彪出逃在蒙古墜機現場

按:這是原林彪秘書於運深的口述,成文後經於運深審校定稿

於運深簡介:1937年生於山東蓬萊,1950年參軍,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檔案系,瀋陽軍區司令部辦公室助理員,1965年1月任林彪辦公室秘書。1971年「九一三」事件後被「辦學習班」四年,1975年終於結束審查,被分配到四川省廣安縣武裝部任參謀,退休後被安置在北京海淀區某軍休所。

林立果給我看「林彪手令」

9月8日,葉群打來電話,告訴我「老虎回北京治牙,要嚴格保密」,並叫我聯繫301醫院口腔科。

「九一三」事件前夕,林立果曾以治牙為名,三次回到北京,兩次我都見到了他,因為葉群交代我替他聯繫301醫院口腔科治療牙齒

1971年8月27日上午,林立果帶劉沛豐從北戴河回到北京治牙。下午,葉群三次打電話找林立果。

9月2日中午,林立果再次到301醫院看牙。9月4日傍晚飛回北戴河。

9月8日20時,林立果第三次從北戴河飛回北京看牙齒。他在西郊機場落地後,由周宇馳陪同,回了一趟毛家灣。這天是我在毛家灣值班。林立果到毛家灣的時間是21時30分,他打電話到北戴河向葉群報了平安,並對我說第二天去301醫院看牙。我說已經與301醫院口腔科聯繫好了。聽他說牙還在痛,我還關心地詢問了幾句。

第二天林立果確實去301醫院口腔科看了牙齒,拍片、驗血,兩天後檢驗報告才能出來。

林立果當晚沒有住在毛家灣,他在毛家灣停留的時間不長,從他房間裡拿了東西就走了。我一直陪在林立果的旁邊,並跟他去了他的房間。林立果對我說,如果有他的電話,就找空軍一號台。

在走廊上,林立果從白襯衫口袋裡掏出一張16開白紙讓我看,這就是後來說的「林彪手令」。我記得上面用紅油筆豎寫著「盼照立果、宇馳同志傳達的命令辦,林彪,九月八日」,沒有章。看來這張白紙就是在懷柔直升機現場被周宇馳撕碎的那張,由北京衛戍區警衛3師搜集上交,1972年7月2日,由中共中央中發[1972]24號文件公布,但公布的「林彪手令」缺失三分之一以上的字跡。

我看「林彪手令」時,是邊走邊看,看得不是那麼仔細,我感覺像是林彪的字跡。林立果並沒有說明這張紙條的意思,我也沒有問。

我在「林辦」七年,對林彪寫這樣的紙條早就習以為常了。林彪寫字喜歡用軍委辦公廳服務處發的那種白紙,沒有天地,用鉛筆寫,後來用紅油筆了,字的大小一樣,沒頭沒尾,一大張紙就寫幾個字,只有一句話。例如文化大革命初期林彪手令「立即放出邱會作」。

林彪高興時,「哄」他寫個條子很容易。據我所知,葉群、林立果都找林彪寫過。我當時並沒有把林立果讓我看的這張紙當成什麼重要的東西,也沒有琢磨這個紙條的含義。我當時認為林立果又和葉群鬧什麼矛盾了,所以林彪才寫這樣的紙條。

我當時根本沒有考慮這個「手令」是寫給誰的?按什麼「命令」辦?為什麼只有一句如此含糊的話?林彪口述一般都非常具體,而這個「手令」太含糊,沒有確定性,「盼」照「什麼」辦?不知道。而且用了個「盼」字,不像林彪一貫下命令的口氣。林彪一生中從來沒當過副職,下命令從來是死命令,堅決果斷。「盼」有乞求、祈使、商量的意思,這倒像沒有當過主官的林立果的口氣。

1972年5月,林豆豆在玉泉山被審查時,曾讓她鑑定「林彪手令」的影印件。林豆豆認為,「林彪手令」像林彪的字體,但更像是模仿。她說「像」,不說「是」,並始終拒絕寫旁證材料。

據我所知,葉群不僅讓李根清模仿林彪字體批字,她自己和林立果都在模仿林彪字體。葉群學在前,她藉口為了在關鍵時候起作用。林立果說:「主任學,我也學。」「九一三」事件前,林豆豆曾說:「老虎(林立果)模仿首長的筆跡,我們都很擔心。」林立果拿的這個「林彪手令」轉來轉去,最後還在周宇馳手裡。

「九一三」事件關於林彪的唯一證據就是這個「林彪手令」。以後我才知道中央專案組如此看重「林彪手令」。見過「林彪手令」的人比見過《五七一工程紀要》的人多,《五七一工程紀要》我在「九一三」事件前根本沒有聽說過。1980年審判「兩案」有關部門將直升機迫降現場搜集到的部分碎片拼對復原,拍成照片,出現在法庭上,作為林彪「發動武裝政變」的「鐵證」,以後又被公開在報刊上。這個「林彪手令」的字跡是「豎版」。而1999年,林彪老秘書關光烈說,他見過的「林彪手令」是「橫版」。「兩案」並沒有注意到「林彪手令」有兩個。這也不奇怪,因為除了林立果和周宇馳,再沒有人同時見過兩個「林彪手令」。

「林彪手令」的內容能證明林彪試圖謀害毛主席,另立中央嗎?為什麼出現了兩張甚至三張「林彪手令」?林彪案審了十年,成千上萬的案審人員為什麼不對林彪的唯一證據下功夫偵查,搞清事實真相呢?

葉群最後一晚兩次給我打電話

1971年9月12日,是我在林彪辦公室工作的最後一天。這一天輪到我在毛家灣值班,也就是說,我是最後一個在毛家灣值班的秘書。

林彪、葉群到北戴河後,留守毛家灣的只有兩個秘書,王煥禮和我,所以隔一天我就要值一個班。我曾仔細想過,這最後一天收發了哪些文件,接了哪些電話,卻實在記不起來了。

中午12時左右,葉群讓李文普通知李春生,給毛家灣打電話。李春生立即給我打了電話,說主任(葉群)要家裡把文件分好類給她送來。我沒有午休,立即將近日送來的文件打包,準備托飛機送到北戴河。前一天葉群在聽李春生報14件副軍以上幹部的任免報告時,要李春生打電話給毛家灣,把副軍以上的幹部名冊送來,還讓把部隊部署情況的登記表也一起拿來。後來葉群又要全軍幹部工作座談會的文件。這些文件我都送到北戴河了。葉群走得匆忙,這些文件一份也沒有裝到飛機上帶走。後來清查毛家灣的工作組說,所有「林辦」的文件一份也不少9月12日16時多,林立果回毛家灣洗澡,他提前打電話要警衛毛家灣的中央警衛團二大隊燒洗澡水。警衛部隊除執行住地警衛外,還負責警衛對象家中的水暖供應。林彪家中的游泳池管理和冬天供暖氣,夏天送冷風,都是由警衛戰士負責。林立果沒有找我,我也沒有見到他,他什麼時候來的什麼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毛家灣這邊很正常。

這個晚上,是林彪、葉群的最後一個晚上。葉群在北戴河操持給林豆豆、張清林辦「訂婚儀式」。葉群說過準備國慶節給女兒辦婚事,我們毛家灣的工作人員都知道。

晚上,我接了葉群兩個電話。這兩個電話之所以在我的印象中深刻,因為這是我被關起來前的最後一個夜晚處理的最後的工作。

21時多,葉群給我打來電話,打得很長,足講了十多分鐘,都是小事。葉群主要談林豆豆的婚事,又說到毛家灣修小廚房,到大連做衣服等。葉群說他們先到大連,然後回來過國慶,叫家裡收拾好衛生。還說在上海做的尼龍外套破了一個洞,讓上海空四軍管理處處長過全找人織補一下。葉群打電話向來很長,說了很多事。葉群侃侃而談,與平日沒有什麼兩樣,甚至在電話里還笑聲不斷。我根本沒有感覺她有什麼慌亂,或者有馬上要離開北戴河的意思。

總之,我絲毫沒有感覺出葉群的緊張和異常。

我向葉群請示了一些別的事情後,問葉群毛家灣養的那幾隻烏龜怎麼處理。管理員童顯華對我說,有幾隻烏龜養了很長時間了,死了擔不起責任,問怎麼辦。這種事情我不能擅自處理。葉群當時沒有答覆,過一會兒,葉群第二次給我打電話,說:「明天把這些烏龜送到釣魚台,請江青同志吃。」烏龜是大補之品,葉群細緻交代要怎麼樣怎麼樣……當然最後沒有送成,當天半夜毛家灣就被圍起來,我失去了自由。

「九一三」事件後我們被集中到「亞療」後,面對面排查,我聽說9月12日的這個晚上,在北戴河的葉群「忙」得不行,不停地打電話。葉群放下我的電話,又與邱會作夫人胡敏聊了一個多小時,聊的中心內容是林豆豆的婚事。胡敏則插空聊起出生不久的孫女,葉群說你孫女的名字起得好。

9月12日的晚上我就睡在辦公室,我差不多是在零時左右睡覺的,睡覺前毛家灣一切正常,我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北戴河那邊有什麼異樣。

「九一三」凌晨毛家灣房頂有沉重的腳步聲

林彪專機在9月13日零時32分起飛,我一無所知。

9月12日晚上,我接完葉群的兩個電話,又處理了一些雜事。然後我洗了一個澡,又洗了衣服,把衣服晾在院子裡。

這時夜已深,我很快睡著了。睡夢中我忽然被屋頂上的又急又重的腳步聲驚醒。奇怪,誰敢上毛家灣的房頂?因為外面有層層警衛,而且毛家灣還有施工人員。我不能離開辦公室,所以我沒有出去查看。說實話,我也沒有太當回事,接著又睡了。

以後才得知留守毛家灣的中央警衛團二大隊副大隊長蔣廷貴遵照團長張耀祠的命令,在林彪專機起飛後就布置守衛毛家灣的中央警衛團二大隊上了房頂,占領了毛家灣的制高點。北戴河林彪別墅也不例外,被嚴密封鎖了,警衛瞬間成了看守。

1966年八屆十一中全會林彪排名在毛主席之後,由中央領導人中的第六號變成了第二號,中央警衛團負責警衛的部隊就由六中隊改成二大隊。二大隊大隊長姜作壽,副大隊長有兩個,於仁堂和蔣廷貴。因為北戴河還有中央警衛團的八大隊負責外圍警衛,所以林彪到北戴河,一般都是姜大隊長和於副大隊長帶小部分官兵隨衛,蔣廷貴率大部分部隊留守毛家灣。林彪最後一次去北戴河,仍是這樣安排。

所以「九一三」事件發生的當天夜裡,我聽到房上有重重的腳步聲。

大約半小時後,蔣廷貴又接到張耀祠的第二個命令:「林彪辦公室的秘書,現在在班上的,不准離開。不在班上的,明天就不再上班了。告訴他們在家聽候通知。從現在起,不管什麼地方送來的文件,秘書只准收,不准拆閱,也不准向外發送文件,機要室的鑰匙要他們交出來,由你保管。你現在就去向值班秘書傳達,並要求他們堅決執行,派一名幹部帶一名戰士在現場監視。」

天亮了——9月13日的早晨。

我去院子裡收昨晚晾的衣服。中央警衛團荷槍實彈的衛兵站在值班室外,不讓我出門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釣魚台又在搞什麼事端?我大發脾氣,林彪辦公室的工作耽誤了怎麼辦?警衛戰士仍不放我出門,說這是上邊指示。

我無可奈何,只好退回屋裡,什麼也不讓我干。我想不出會出什麼事情,做夢也不敢想林彪會出事。

蔣廷貴向我傳達張耀祠的指示時,我幾乎「傻」在那裡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實在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醒過神來,問蔣廷貴:「這是誰說的?誰叫你們這樣做的?副統帥的辦公室連著全軍,一天有多少大大小小的事情要處理,耽誤了你們能承擔得起嗎?」

蔣廷貴說:「對不起,我是奉命行事,請你務必配合執行。支持我們的工作,我們還得留兩名同志在這裡,希望你配合照辦。」

我又問:「這是誰的命令?」

蔣廷貴說:「中央警衛局副局長張耀祠。」

因為張耀祠不僅是中央警衛局副局長,也是中央辦公廳副主任。我一聽也就不說什麼了。我知道,張耀祠是毛主席身邊的人,難道這是毛主席的意思?我不得不服從,人家雙槍,還上房架了機槍,不讓我進辦公室,我就進不去。無論如何,晾在院子裡的衣服由他們替我收回來。

以後幾天,他們不讓我出屋,文件也是只收不發。

之後,我就和「林辦」所有工作人員一起,被「囚禁」近四年。

責任編輯: 東方白  來源:白髮漁樵笑談中的博客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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