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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楚如何統治古巴?欣賞文革 從篡權到要廢除錢

卡斯楚這樣說:中國人也許正在做令人感興趣的實驗,但我們比他們走得更遠。在他們的社會計劃中,錢還是核心,雖然是從平等的角度,而俄國人則處心積慮地鼓勵收入的不平等。我們則想擺脫金錢的神話,而不是去遷就它。我們要把錢徹底廢除。

五十年前,當中國大陸被文革的風暴席捲得天昏地暗時,加勒比海的社會主義島國古巴也經歷了一場類似的大折騰。本文擬根據當時的歷史材料對這場運動作一個總的介紹。

左圖:1961年,卡斯楚吸雪茄菸。中圖:2000年,卡斯楚在記者會上。右圖:2016年,卡斯楚在家裡

歷史背景

古巴在1959年初推翻巴蒂斯塔(Fulgenico Batista)獨裁統治後,卡斯楚(Fidel Castro)領導的「七.二六」運動掌握了武裝,採取了一條激進的社會改革路線,導致在推翻舊政權中建立起來的聯合戰線瓦解,民主派和自由派紛紛離開政府或出走他國。

在武裝鬥爭時期,卡斯楚一再宣稱他的革命是民族民主革命,決不是社會主義性質的。然而他掌權不到兩年,古巴就成為一個由「七.二六」運動獨攬大權的高度計劃經濟的國家。同時,古巴又向拉美各國輸出革命,派遣游擊隊,訓練各國激進份子,展開游擊戰。

古巴的這種內外政策,使它在國內和國際都付出沉重代價。在國內,古巴自1961起就面臨嚴重的經濟萎縮和商品短缺,雖然美國的封鎖有一定作用,但美國拒絕供應的能源和拒絕購買的蔗糖都由蘇聯東歐集團包了下來。

導致古巴經濟困難的根本原因是高度集權的領導集團毫無基本的經濟知識和經驗,實行了嚴格的計劃經濟,同時把「社會主義覺悟」作為生產的基本動力,否認個人的物質利益。

自1962年起,古巴的食品和其他生活物資實行了配給制。

在國際上,古巴輸出革命的政策使得美國對它的制裁受到拉美絕大多數國家的支持,古巴陷於空前的孤立,只有墨西哥一個國家和它保持外交關係。

到了60年代下半期,古巴甚至和它的盟國蘇聯集團的關係也變得緊張起來,其原因是蘇聯當時在國內實行了有限的經濟改革,承認物質利益和價值規律,國際上有「和平共處」的主張,反對盲目輸出革命,這些都和卡斯楚和格瓦拉(Ernesto Che Guevara)的極左路線發生衝突。

1967年底,是古巴革命勝利以來最困難的時刻:國內長期的經濟短缺日益嚴重;國際上自1967年10月格瓦拉在玻利維亞被殺後,卡斯楚的拉美「大陸革命」計劃破產,蘇聯集團和歐美共產黨對格瓦拉的犧牲不但不同情,反而冷嘲熱諷,卡斯楚一怒之下宣布不出席蘇聯十月革命五十周年的慶典,蘇聯則以撤走部分專家和減少燃料供應作為報復。

在國內外空前孤立和困難的時候,卡斯楚不但不檢討其極左政策,反而準備用更大規模的運動來強化其路線。

粉碎「反黨集團

1967年底、1968年初,古巴國內的氣氛十分緊張,社會上流傳著各種各樣的謠言。一切跡象都顯示將要有一場大變動。

1968年1月28日晚,古巴全國人民都集中在電視機和收音機面前收聽卡斯楚的重要講話,他宣布在黨內揪出了一個以中央委員埃斯卡蘭特(Anibal Escalante)為首的高級幹部反黨集團。

埃斯卡蘭特是原古共領導人之一,他奉蘇聯之命在卡斯楚領導的「七.二六」運動從事武裝鬥爭時實行議會鬥爭,反對暴力革命。卡斯楚上台後,蘇聯要古共和卡斯楚結合,卡斯楚也看在蘇聯的面子上,在1965年底成立新古共時將一部分前古共領導人結合進中央委員會。

埃斯卡蘭特一夥的罪名是主張物質刺激,反對卡斯楚所主張的「道德動力」;污衊格瓦拉是托洛茨基份子和冒險家,說他要為古巴的經濟困難負責;攻擊卡斯楚盲目自大,好像古巴成了「地球的肚臍」(意為世界的中心);以及預言古巴來年的一千萬噸糖的計劃會破產,等等。結果,這個小集團的多數人被判處了徒刑。

從這些材料來看,埃斯卡蘭特等人大致上反映了古巴在內外交困時一些頭腦比較清醒的幹部的認識,也間接反映了蘇聯的態度,而這都是卡斯楚所不能容忍的。藉著這場黨內鬥爭,他不但壓制了不同意見,同時也向蘇聯顯示自己在困難局面下仍然牢牢地控制著黨和國家。

向小販開戰

卡斯楚發起的這場黨內鬥爭不過是為一場1959年以來最大的運動掃清道路,預先消除反對的聲音。

1968年3月13日,卡斯楚在哈瓦那大學發表了向全國實況轉播的講話,宣布革命的下一個目標是向小販宣戰。他先公布了大哈瓦那市政管理局的一個關於街頭小販的調查報告,結論是絕大多數的小販都是反社會、反道德的,他們要為古巴的經濟困難和多數人生活物資的匱乏負責。

小販們的罪惡是:不參加革命組織,不參加義務勞動,利用攤販非法贏利、剝削人民,目無物資配給制,從黑市進貨等等,而且在小販中提出移民美國的人最多。

卡斯楚宣布革命不是為了做生意的權利,古巴必須消滅所有私人商業的形式。他的這次演講一直持續到午夜。

當演講還在進行,古巴的「保衛革命委員會」(一個以街坊為基本單位的負責動員基層群眾、貫徹政府各項號令和監視敵對份子的組織)和民兵就緊急行動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私人小店和街頭攤販,沒收他們的財產。同時,私人酒吧也被占領。這些酒吧出售用甘蔗釀造的蘭姆酒,提供一些桌椅給客人,和中國的茶館差不多,是古巴當時唯一沒有被組織化的場所。這些私人業主都被集中起來,統一分配到各個勞動地點。

很多人被抄家,抄出來的東西在電視和報紙上公之於眾,作為這些小販生活奢侈的證明。一夜之間,小販和私人業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除了抄家和沒收財產,很多店鋪被砸,業主被打。

在這場打擊和取締私人商業的運動中,一共有57,000多個私人產業(絕大多數是小攤販和小店)被沒收。它不僅有應付當時的政治經濟困難的用途,而且有更深刻的歷史背景,反映了國際共運歷史上一直存在的一種烏托邦幻想:消滅商業和小生產,建立一個完全由國家統一調撥所有物資的經濟。古巴黨報周刊《格拉瑪》(Granma WeeklyReview)4月初發表的社論引用了列寧的「小生產是每日每時地、自發地和大量的產生資本主義和資產階級」的名言(這句話也是70年代中國農村「割資本主義尾巴」的主要「理論根據」),用它來說明這場鬥爭的性質,宣布「我們必須徹底拔除商業制度的經濟和意識形態的根源」。

古巴的特色是在消滅了私人商業之後,並不是像蘇聯和中國那樣由國家商業機構出面組織和安排生活物資的調配,而是成立了一個由政府和「保衛革命委員會」共同負責的「人民管理者委員會」的半官方群眾組織,其職能從調配生活物資到管理店鋪和監察生活服務部門,無所不包。卡斯楚是想以此來開創一個用群眾運動的方式管理社會流通領域的先例。

全國總動員和勞動軍事化

古巴社會自從60年代初就被逐步地組織化了,除了黨、團、工、青、婦和少先隊這些從蘇聯照搬過來的以外,上文提到的「保衛革命委員會」是古巴的獨創,它在形式上像中國的居民委員會,但職能卻大得多,從監視異己份子、貫徹政府號令到監督地方學校和注射預防針,幾乎無所不包,幾成半個地方政府。

此外還有許多職能匪夷所思的組織,例如一個叫「教育的戰鬥母親」,其職能是統一監督小學生的課外作業和活動,在學校教師參加義務勞動時代替他們去教學。

可以說,古巴社會生活的每一個方面都在組織的管理和監督之下。正是依靠這些組織,卡斯楚得以動員整個國家投入「革命攻勢」。

「革命攻勢」的主要戰線是最大規模地動員城和居民下鄉勞動或者從事建設工程。1967年卡斯楚提出一個「環哈瓦那綠帶工程」計劃,要把哈瓦那周圍全部種上咖啡和柑桔,這個工程就靠哈瓦那居民的「志願」勞動,從1968年開始實行。卡斯楚的理論是:城市是靠農村養活的,革命後城市人必須自己養活自己。

他提出的一個口號就是:「如果你要喝咖啡,就必須自己去種。」在數十萬哈瓦那人下鄉後,他宣布「哈瓦那省現在不是國家的負擔了」。

勞動軍事化是「革命攻勢」的又一條主要戰線。1968年,古共XX局和書記處的成員都作為特派員分頭到各省去指導,省一級的書記和副手就是當地的司令和參謀長,各級地方黨組織和政府以及工廠和農場都照此辦理。每個地方和單位領導都分作兩部分:前線指揮部(設在甘蔗地或工地上,由「司令」掛帥)和後勤部(設在原來的機關,由「參謀長」坐鎮),人馬也相應分作兩撥。

卡斯楚的家鄉奧連特省可以作為全省勞動軍事化的典型。

卡斯楚的弟弟和繼承人勞爾(Raul Castro)親自坐鎮,授予各級幹部象徵性軍銜。「戰鬥」就是假定某一天外敵入侵,警報響起,全體男女老少各就各位,青壯年男子前往「戰場」(即甘蔗地),婦女在後方接替男人留下的崗位。奧連特省還根據這個軍事化的安排舉行了若干演習。如4月1日全省在悽厲的空襲警報下動員起來,93,000名男子登上卡車下了甘蔗地。

在城市,為了製造真實的戰爭效果,很多工廠甚至拉掉了電源,把工人先趕到防空洞,然後再解除警報,讓他們重返車間,有的還故意在照明不足的情況下生產,意在讓這種緊張的戰時氣氛刺激工人的生產積極性。

勞動軍事化使得曠工、遲到早退以及磨洋工等等都成了由「戰場紀律」處置的問題。大量的勞動營被組建起來,收容那些受「軍法」制裁的工人,強制他們干艱苦的工作。勞動軍事化的另一個表現是大量的軍隊成建制地派到勞動前線,有的地方軍官直接代替了行政長官在指揮。

總之,古巴全國在這種勞動軍事化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軍營。

革命攻勢」的主要戰役

「革命攻勢」的主要戰役,是卡斯楚提出的一千萬噸糖的奮鬥目標。蔗糖是古巴唯一能換取外匯、維持國內經濟的大宗出口產品,自1965年卡斯楚第一次為蔗糖生產制訂指標以來,沒有一次產量達標,長期徘徊在六七百萬噸左右。

1969年是古巴革命十周年,卡斯楚兩年前就提出要在這一年內達到一千萬噸產量。1968年3月,他甚至說這個產量已經不是一個經濟指標,而是革命的榮譽了。他把這一年命名為「決定性奮進的一年」(古巴革命後每年都有特別的年號,如農業改革年、組織年、團結年、英勇的越南人民年、英勇的游擊隊員年等等),把整個古巴的人力和物力資源動員到了極限,統統投入到甘蔗地里。

1969年1月2日,近百萬古巴人從半夜就開始排隊進入哈瓦那的革命廣場,收聽卡斯楚將在早上十點開始的講話。卡斯楚在這次講話中宣布為了讓更多的食糖出口,糖要實行配給。

此外,他還宣布將1969年和1970年的頭七個月並在一起算作一年,這是為了一千萬噸糖而戰鬥,而且取消1969年所有假日,把年底的聖誕和新年假日延至翌年的7月份,和一千萬噸糖的勝利一起慶祝。這樣,卡斯楚把日曆也改變了。

1月底,他說一千萬噸糖「將使古巴變成巨人」,這種「島國巨人」的心態就是他發起這場史無前例的運動的潛意識。6月14日,卡斯楚來到奧連特省參加砍甘蔗開工儀式,並宣布一千萬噸糖的戰鬥正式打響。

創造「新人

古巴革命的一個特點是始終把塑造「新人」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格瓦拉首先提出革命要創造的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這樣的人是革命車輪上的「幸福的、有覺悟的、有自己特點的齒輪」。格瓦拉死後,卡斯楚在發動「革命攻勢」之前曾把格瓦拉樹為全體古巴人,尤其是古巴青年的榜樣。

在為格瓦拉舉行的追悼大會上,卡斯楚提出讓古巴青年全都成為格瓦拉那樣的人。

古巴當時還樹立了很多「新人」的集體典型,最突出的是松樹島青年公社。松樹島在古巴南面加勒比海上,革命前是監獄,卡斯楚等人曾在那裡坐過牢。

1965年,這個島被交給古巴共青團,先後有五萬左右青年人移居島上,在那裡開荒。卡斯楚的目標是把這個島變成古巴出口柑桔的基地,產量要超過整個美國和當時另一個大量出口柑桔的國家以色列的總和。

島上實行社會主義的分配製度,報酬完全平均主義化,唯一的區別是每個家庭人口的多少。卡斯楚曾經多次說過要取消金錢在分配中的作用,這個目的在青年島上基本實現了。青年島成了社會主義古巴的社會主義飛地。在「革命攻勢」開始後,大量的古巴人被組織成「縱隊」來到這裡,一邊參加勞動一邊取經,準備回去推廣。

這個島也是外國客人來訪的必到之處,卡斯楚常常親自陪同外國人前來,向他們介紹這裡的「新人」實驗。

教育革命

在「革命攻勢」和塑造「新人」的社會工程中,教育是一條重要戰線。卡斯楚本人對教育、特別是早期教育有特別的熱情。

還在馬埃特臘山打游擊時,卡斯楚就對一個來訪的法國記者暢談了他心目中未來的農村公社:把兒童和他們的父母、家庭分開,一出生就過集體生活,自幼年就參加勞動……這些都是農村公社道德教育的基本措施。

從60年代早期開始,卡斯楚就根據這個原則大力改造舊教育,創造新教育。古巴斥巨資在農村建立了許多新學校,把城市少年兒童送到鄉村,讓他們在和家庭、父母、城市環境相隔絕的情況下接受軍事化的教育,把學習和生產勞動結合起來。

1960年古巴就建立了一個培養小學教師的學校系統,學校全部設在山村和邊遠地區,挑選13歲以上的少年男女住在那裡接受長達四五年的訓練。實踐兒童與家庭隔絕、受到無區別對待的寄宿制學校也受到大力提倡。

60年代下半期,略早於「革命攻勢」,卡斯楚又提出了「學校辦到農村去」的計劃,古巴全國的中學,每年要有一兩個月把全體學生和教師送到農村去,在那□邊勞動邊學習。此外,學校辦工廠、農場,和農場、工廠辦學校,當時也是教育革命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在「革命攻勢」中,這些已經實行的措施得到進一步強化,同時高等教育成為了主要目標。

卡斯楚對高等教育的基本態度是輕視課堂教學和高級研究,對高級知識份子尤其蔑視。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二十一世紀雜誌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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