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喜歡一句話「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它的意思是君子在無人的時候，也能夠堅守自我，不做虧心事。人有一種本性：環境越是私密，人越是真實；犯錯的成本越低，人越容易出錯。
那天我上洗手間的時候，有個人在打電話，嗓門拉得很高，語氣很不好。
電話那頭應該是個送外賣的小哥，不知道什麼原因，外賣送的晚了。那個人在電話中聲嘶力竭，指責起外賣小哥的不專業：
「你怎麼這麼蠢啊，我都說了在哪了，還沒來。」
「能不能快點，我他媽都快餓死了。」
最後他還表示，自己要狠狠地投訴那位外賣小哥。
壹
其實，不聽他說話的內容，我也可以想像到那位外賣小哥的反應。
他一定會百般認錯，不停地討好這位生氣的客人，甚至他在電話的那頭，就已經開始鞠著躬道歉。因為我接觸了太多他們這一行的人，每個人都做得兢兢業業，態度好的沒話說。上門服務，張嘴先生閉嘴您，盒飯送到手邊，還要點著頭說聲「麻煩您給個五星好評，謝謝。」
但洗手間的那個人，我不認識，就算認識，也不會再做朋友。因為他打電話的時候，從骨子裡透露著一股傲慢，缺乏對他人的尊重。如果是一位熟人送飯遲到了，他肯定不會大動肝火；如果是在辦公室打電話，他也一定不會這麼聲嘶力竭。
但恰好送飯的是外賣小哥，打電話是在洗手間裡，既安全又隱私，人很容易就表露出自己真實的素養。水低為海，人低為王，一個在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人面前，趾高氣昂的人，一定是沒素養的人。
貳
關於素養，其實很簡單，但是有太多的東西很難講。
打電話的時候，對方遲遲沒有聽懂你說的話，你是大發雷霆，還是繼續耐心地講解；你和別人，因為一些小事出現了分歧，你會立馬翻臉不認人，還是心平氣和的尋找問題所在；包括你和人大聲談話的時候，會不會因為身邊有旁人而主動降低音量，都是素養的表現。
這種事情沒有人會主動提醒你，但是每個人都會在意你的一舉一動。有好的素養的人，一定是善良的。因為他的眼睛時刻關注著別人，心裡始終裝著別人。
前一段時間，我突然注意到，單位的小羅在打電話的時候，經常有個細節。別人打來電話的時候，他總是先掛斷，然後再打過去。有一次我和他閒聊的時候，他才告訴我，給他打電話的是老家的一個親戚。
因為親戚家的孩子在這邊上大學，經常有一些事情需要小羅幫忙照應。但是他們的年紀比較大，又一直待在農村，對於微信這些新事物很少接觸，需要聯繫小羅的時候，只能打長途電話。小羅了解親戚家的經濟負擔比較重，每次都是先掛斷電話，然後再自己撥過去。
這只是一件小事，但它讓我對小羅充滿了好感。因為他肯換位思考，多替別人考慮，尤其是在自己有權利選擇默不作聲的時候，他那「多餘的」舉動就顯得更為難得。
叄
很早以前，一位朋友曾經和我講過一件事。在他三十歲的時候，經歷了人生最黑暗的日子。那一年的三月份，他的父親在夜裡突發心臟病去世了，沒過了幾個月，他母親也是在夜裡，跟著父親去了。
兩位老人去世的時候，他都不在身邊，是哥哥在深夜打電話通知他的，從那之後，他一收到深夜電話，心頭就一陣猛顫。
因為在深夜打來的電話，往往代表著事情的重要性。真正有素養的人，絕不會輕易在深夜給人打電話，更不會用一些小事來打擾別人。因為任何事情，都講究輕重緩急，能在更合適的時間打的電話，就別在最不恰當的深夜打。
素養，不是你在人前如何八面玲瓏，做事如何滴水不漏，而是你在打電話時所用的方式。因為打電話本身是一件私密性極強的活動，人在這種行為里，很容易暴露自己的素養。
總是插話的人，不具備傾聽的素養；容易暴怒的人，缺乏控制情緒的素養；談話時趾高氣昂的人，沒有尊重他人的素養；扯著嗓子說話的人，缺乏考慮身邊人感受的素養。一個人在打電話時暴露出的問題，就是他素養的底色。
而有素養的人，隔著電話，你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陣陣暖意。「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他們不會讓人尷尬，更加不會傷害別人。
身邊有這種人，就要好好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