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17日，中國政府在鄧小平的策劃下，發動了一次建國以來僅次於抗美援朝戰爭的重大戰役——對越自衛反擊戰，20萬大軍從雲南和廣西兩個方向同時發動猛烈進攻，攻入越南近100公里，占領越南兩個省，消滅越軍近6萬人，自己也在傷亡近4萬多人（越南稱6萬人）、付出慘重代價之後，3月10日又從越南撤回中國。
這場戰役是何目的，有何意義？至今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奇怪的是，時間更遙遠的抗美援朝戰爭，半個世紀以來不斷被人們提起，至今在各種媒體上還經常發布有關抗美援朝的記錄、回憶、懷念、歌頌之類的作品，稱其為「不能忘卻的偉大勝利」，而時間相對較近的對越自衛反擊戰，媒體上幾乎不見蹤影，幾乎被國人遺忘。至於這場戰役的目的和意義，更是無人提起，提起來也是一本糊塗帳。
那麼，當年我們在經歷了幾十年貧窮、剛剛步入改革開放、幾億人溫飽問題尚未解決之時，押上幾十萬年輕的生命，發動這場戰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開戰的當天，《人民日報》發表社論：《是可忍，孰不可忍》，歷數越南種種罪行，闡述中國出兵懲罰越南的目的意義。各種媒體同時發表大量此類文章。歸納起來，中國出兵的目的大致有如下幾種：
一是自衛反擊。這是我們最堂皇、最理直氣壯的理由，所以這場戰役便由此命名。因為越南侵我邊疆，殺我邊民，毀我村莊，為了「自衛」必須「反擊」。
二是懲罰霸權主義。越南在蘇聯支持下，欲稱霸東南亞。占了寮國，又侵占柬埔寨。
三是越南背信棄義，定要懲罰。中國支援越南那麼多，現在他卻背叛中國，投靠蘇聯，妄圖與蘇聯對中國形成南北夾擊之勢，對中國構成威脅。
四是越南迫害華僑，忍無可忍。十幾萬華僑被越南趕回中國，經濟上蒙受重大損失，是對中國尊嚴的侵犯。
此外，還有什麼剛復出的鄧小平要「樹立權威」，幾十年未打過仗的軍隊「需要鍛鍊」，弱點要「暴露」等等。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檔案的解密，這些當時慷慨激昂、義正詞嚴的目的，越來越經不起推敲了，越來越顯得蒼白無力，很難成為我們出動幾十萬大軍攻打越南的理由。
說越南要侵略我國邊境，這不大可能。因為越南太小了，中國太大了，中國一個省的面積人力都要比越南大許多；雙方有矛盾，有敵意，在邊境可能有爭執、有摩擦、有衝突，在所難免，而要說越南要侵略中國，純屬天方夜譚。剛剛從幾十年戰爭泥潭中拔出身來，南北剛剛統一，一片蕭條百廢待興的越南，即使手持美國蘇聯的先進武器，敢侵犯強大的中國嗎？不可能。假如越南真的要侵犯中國，中國完全可以陳百萬大軍於邊境，在邊境築起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有來犯者，只有好打。為何要以每天犧牲幾千人的代價、冒著世界多數國家強烈譴責的風險，攻入越南 大陸幾百里地？
後來揭秘的消息稱，中國軍隊在大規模的自衛反擊戰之前，就多次向越南發動小規模的襲擾戰，目的就是迫使越南從柬埔寨撤軍。越南不為所動，對中國的襲擾進行反擊，所以中國才打響了大規模的自衛反擊戰。
說越南在蘇聯支持下大搞霸權主義，對中國構成威脅。這實在是危言聳聽的「狼吃羊」的理由。它搞霸權主義，於我何干？只要不侵害我國利益，它即使當了東南亞霸主，又如何對我國構成威脅？說人家背信棄義，投靠蘇聯，背叛中國，只能說明我們的外交政策有問題，當年我們瞎了眼，我們不顧自己百姓的死活餵養了白眼狼！我們只有追悔反省的份兒，用幾十萬熱血男兒和人家血腥拼殺，導致死傷無數，豈不是錯上加錯？
說人家排華反華，將15萬華僑驅回中國。這確實令人可氣。這很可能是在南越做生意發財的華僑，被當作「資本主義」驅逐出境；也可能是中越意識形態發生衝突，越南曾罵中國投靠帝國主義，搞資本主義復辟，越南的華僑由此受到牽連，遭到排斥。但這都不能成為發動一場戰爭的理由。而在此前不久，柬埔寨紅色高棉屠殺了21萬華僑，中國政府竟然置若罔聞，不但不發一聲抗議，反而予以支持。對越南排斥華僑十分惱怒，而對柬埔寨屠殺華僑卻予以支持，這是什麼邏輯？
種種跡象表明，當時我們義正詞嚴、慷慨激昂發布的一系列對越自衛反擊戰的理由，或者叫目的，大都是虛張聲勢、危言聳聽的藉口，大都經不起歷史的檢驗。至於說鄧小平是為了「樹立權威」，解放軍是為了「接受考驗」，更是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
那麼，我國對越自衛反擊戰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呢？
一句話，就是為了挽救柬埔寨波爾布特的紅色高棉，越南派10萬大軍侵略柬埔寨，我們就派20萬大軍進攻越南，迫使越南從柬埔寨撤軍，以挽救即將滅亡的紅色高棉。即中國古代的「圍魏救趙」之策。其它的種種理由，都是為了掩蓋這一真正的目的，而顯示自己攻打越南的正義性。
此論從何而來？當然從當時中國政府的聲明和媒體的報導中是看不出來的，然而我們從實際領袖鄧小平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來。
1978年底，越南大舉侵犯柬埔寨之時，中國政府在強烈譴責、抗議的同時，就已經有了懲罰越南的準備。1979年1月底，鄧小平訪問美國，其目的就是為了防止中國在懲罰越南時，世界第一強國美國進行干預，避免美國和蘇聯站在同一戰線。在同美國總統卡特和各類人士的談話中，一再表示了懲罰越南的堅定決心。他說：「真正緊迫的問題是，越南可能大舉進攻柬埔寨，中國應該怎麼做？」「越南如果侵犯柬埔寨，中國必會懲罰越南，中國勢必要他們為此付出代價。」「我們不能允許越南到處搗亂，為了世界和平和穩定，為了我們自己的國家，我們可能不得不做我們不願意做的事情。」「儘管中國條件有限，但我們盡最大可能支持民主柬埔寨。」「中國人民堅定不移地站在柬埔寨一邊，反對越南侵略者，中國永遠站在被壓迫被侵略的國家和民族一邊，反對霸權主義的侵略和奴役。為了國際和平和穩定的長遠利益，我們將堅決履行自己的國際主義義務，甚至不惜承擔必要的犧牲。」「中國不會因為蘇聯和越南簽訂了友好條約而受影響，即使越南要求蘇聯威脅中國，中國也不會被嚇到。」……
從鄧小平上述一系列的講話中我們可知，鄧小平訪美半個月後中國發動的對越自衛反擊戰，目的就是為了挽救遭到失敗的紅色高棉，為了履行所謂的國際主義義務。其它的理由，如「保衛邊境」「反對霸權」「消除對中國的威脅」等等，都是次要的、附帶的，或者是自己假想的編造的藉口。
中國為何一定要挽救禍國殃民、殺人如麻的紅色高棉呢？
紅色高棉是中國大力扶植才得以成功的國家，其領袖波爾布特是毛澤東的忠實信徒。他通過長期研讀毛主席著作，掌握了「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開展階級鬥爭，肅清階級敵人」的策略，居然取得了成功。建立政權後，又效法毛澤東的「大躍進」「食堂化」，颳起了「共產風」「浮誇風」，甚至比毛澤東走的更遠，開始消滅城市，消滅知識，消滅貨幣，消滅富商，跑步進入共產主義。在三年多時間裡，柬埔寨被殺死餓死整死達300多萬人，占全國三分之一。柬埔寨頓時成了腥風血雨的人間地獄！
也許由於信息閉塞，三年多來鄧小平對紅色高棉的血腥暴行不知情，而從中國駐柬大使館及新華社、人民日報得來的可能儘是革命的正面的消息。更有一個無法否定的事實是，波爾布特不僅是毛澤東信徒和學生，也是鄧小平的朋友。1975年波爾布特到北京向毛澤東求教，毛澤東在給了一番誇讚和鼓勵後說道：「鄧小平是支持你的。」加上與西哈努克的交往，鄧小平和波爾布特還不是一般的朋友關係。毛澤東去世後，重新執政的鄧小平遭到了越南的批判和攻擊，一直仰仗中國的紅色高棉（民主柬埔寨）卻對鄧小平和中共保持友好關係。鄧小平一直認為波爾布特是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是學習毛澤東、走中國式道路最成功的革命家，是知恩圖報、可以信賴的親密朋友。現在背信棄義的越南竟然粗暴地用武力踐踏自己的親密朋友，想滅掉一個聯合國承認的合法主權國家，是可忍孰不可忍！那麼，你敢侵犯柬埔寨，我就敢攻打你越南，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那麼，有一個重大歷史謎團須澄清：越南為什麼要侵略柬埔寨？
多年來我們堅持宣傳的觀點是，越南當時要稱霸東南亞，柬埔寨卻不聽話，於是就要消滅紅色高棉，然後再扶植一個聽話的傀儡政權，以實現自己霸權主義野心，然後再聯合蘇聯，危害中國。
然而這只是我們的一面之詞，越南人根本不承認。後來的事實也證明，這話確實有點言過其實，危言聳聽。而越南侵略柬埔寨的真正的直接原因，我們卻諱莫如深，我們的主串流媒體從來就不予公開披露。那麼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呢？
越南和柬埔寨是山水相連的鄰國，越共和柬共曾是中共支持的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但是當柬共奪取政權，大搞極左殘暴的共產試驗，把柬埔寨變成人間地獄時，就和越共發生了尖銳矛盾。紅色高棉三年的血腥統治，就有2萬多越南僑民被視為「特務」「反革命」「資產階級」，遭到屠殺，僥倖逃脫的越僑逃到越南，紛紛向祖國人民控訴紅色高棉的血腥殘暴，激起了越南人的極大憤怒。越南曾發動了幾次侵柬戰爭，無功而返。
1978年5月，波爾布特將大清洗的屠刀指向手下的將士，激起大批將士紛紛叛逃。第四師師長韓桑林及其部下21團長洪森率部叛逃到越南，在越南建立「柬埔寨民族團結救國陣線」。他們向越南領導人痛陳波爾布特的殘暴罪行，懇求越南派大軍進攻柬埔寨，救幾百萬人民生命於倒懸，自己願意當前鋒。越南政府慨然允諾。於是，1978年12月25日，由韓桑林領導的「救國戰線」打頭陣，經過越戰洗禮的10萬越南志願軍向紅色高棉發動猛烈進攻。進攻速度之快，戰鬥勝利之輕鬆，可謂勢如破竹，兵不血刃，兩周時間便占領了首都金邊。
越南的進攻為何如此順利？紅色高棉的垮台為何如此迅速？我們當時的媒體一直不說真話，竭力掩蓋真相。紅色高棉的軍隊也有十幾萬人，和越南軍隊實力相當。為何一觸即潰，作鳥獸散？
原來，紅色高棉三年大折騰，三年大清洗，三年大屠殺，早已使柬埔寨民不聊生，民怨沸騰，人民恨不得這個殘暴的政權早日垮台。所以當韓桑林洪森帶領越軍打過來時，奉命抗擊越軍的紅高軍隊，要麼一鬨而散，要麼和老百姓一起為越軍帶路。波爾布特緊急號召全體軍民奮勇抗敵，卻不知大多數軍民早已將自己的政權當作敵人。越軍一帆風順輕而易舉攻占金邊。進攻之順利神速連越軍統帥也感到詫異。越軍戰後公布的戰況說，柬埔寨軍隊12萬人，越軍只殲滅柬軍1萬多人，波爾布特率殘部逃到山林的僅有2萬人，那十來萬人不是逃跑便是投降。越軍幾乎沒有遭到有效地抵抗。
這就是越南侵略柬埔寨的背景和過程。我們斥責越南侵柬是為了霸權，而越南聲稱是為了拯救柬埔寨人民。我們攻打越南，挽救紅色高棉，聲稱是為了公平、正義，符合國際公理，越南稱自己攻打柬埔寨是救人於水火，這才是正義的行為，中國攻打越南是非法行徑。究竟孰是孰非？
首先要看紅色高棉是什麼樣的國家。1975年，在中國的大力支持下，紅色高棉建立了「民主柬埔寨」，成為聯合國承認的合法成員國。中國堅持認為，越南對一個合法成員國的侵略，就是違反《聯合國憲章》，就是踐踏國際公理，應當受到懲罰。
但是，從廣義的普遍的人性的觀點來看，紅色高棉毀滅文明，濫殺無辜，踐踏人權，已造成300萬人非正常死亡，嚴重違背聯合國《人權宣言》，犯了「種族滅絕罪」和「反人類罪」，是國際法庭應當審判的罪犯。由於當時信息閉塞，加上一些國際組織的不作為，致使紅色高棉的罪行沒有及時暴露，直到90年代才被聯合國定義為上述罪犯，受到多次審判。
然而我們總是以紅色高棉是「合法國家」為由，極力為其袒護，甚至不惜發動一場戰爭來懲罰越南，以保護這個紅色惡魔。實踐證明，我們錯了，越南對了；越南奮不顧身去懲治壞人，保護好人，我們不顧一切去保護壞人，禍害百姓！
有人說，可能是鄧小平情況不明，對紅高的罪行不了解，所以才做出了錯誤的決定。這種說法難以服人。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以後，鄧小平大力倡導實事求是、撥亂反正之策，而78、79兩年正是紅色高棉極左猖獗、殺人如麻的時候。鄧小平難道對自己支持的紅高的殘暴統治竟毫無察覺？
如果說，對紅色高棉三年的血腥統治，鄧小平可用「這是人家的內政，咱不能干涉」為由，聽之任之無動於衷的話，那麼，當紅色高棉兵敗如山倒，十幾萬部隊剎那間灰飛煙滅的時候，中國為什麼不深入柬埔寨調查一下，這是為什麼？越南扶持的韓桑林政權很快就在金邊站穩了腳跟，又是為什麼？
也許，當時的中國政府就沒有去調查，我們的大使館、新華社可能還是帶著極左的眼光，專聽波爾布特的一面之詞，反饋給鄧小平的儘是迎合「聖聽」的極左信息。也許，我們還秉持著「主權大於人權」的理念，光盯著「主權」而不管百姓的死活，他把他的臣民殺完，血流成河，與我何干？
從此，我國一系列違背實際的錯誤的判斷和決定出籠了。對紅色高棉禍國殃民的殘暴行徑，我們卻認為是無產階級革命行動；對越南奮不顧身拯救柬埔寨人民的正義行動，我們卻認為是為了霸權侵略別國的罪惡行徑；紅色高棉迅速失敗明明是人心喪盡眾叛親離的結果，我們卻認為是越南過於強大、波爾布特指揮不利的原因；越南扶植的韓桑林政權明明受到了廣大柬埔寨人民的擁護，很快站穩了腳跟，我們卻認為越南扶植的「傀儡政權」「賣國賊」遭到了柬埔寨人民的唾棄，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為了推銷我們的錯誤觀點，我們打著正義的旗號，不僅開動一切輿論工具、利用一切外交手段，猛烈抨擊和批判越南的行徑，甚至不惜調動20萬大軍以每天犧牲幾千人的代價攻打越南。
我們發動的對越戰爭企圖「圍魏救趙」，達到目的了嗎？產生了什麼後果？
我軍打到涼山以後，不到一個月便很快撤軍。我們高調宣稱，對越自衛反擊戰的目的已經達到，越南受到了嚴厲的懲罰，中國取得了偉大勝利。而越南和蘇聯也高調宣稱，他們打敗了中國，趕跑了侵略者，他們以少勝多、以弱勝強，取得了抗中救國的偉大勝利。都在大張旗鼓地慶祝自己的偉大勝利。而實際上，我們的目的並沒有達到——越南並沒有從柬埔寨撤軍，越南軍隊一直留在柬埔寨協助韓桑林政權清剿紅色高棉殘餘部隊，10年以後的1989年才從柬埔寨撤軍。（幸虧我們的目的沒有達到，如果達到，將給柬埔寨人民帶來多少災難！）
我們攻打越南，雖說是「自衛反擊」，但突破邊境深入到越南腹地，也是在侵略一個合法國家，不僅受到聯合國的譴責，也受到世界絕大多數國家的抗議和指責。抗美援朝時還有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國家的支持，而這次「攻越救柬」行動，不僅資本主義世界一片抗議，而且社會主義陣營也是同聲反對。支持中國的僅有一個，那就是流落在叢林中的被柬埔寨人民唾棄的紅色高棉！我們冒著巨大的政治風險，做出巨大的犧牲，保護的卻是柬埔寨人民唾棄的、聯合國審判的反人類罪犯！
而越南侵略柬埔寨，在受到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國家支持的同時，也受到聯合國的譴責，但卻受到柬埔寨人民的歡迎和永久的感謝。越南占領金邊的時間是1979年1月7日，柬人民就把每年的1月7日定為「解放紀念日」，每年此時，柬全國就要隆重慶祝這個人民獲得新生的節日。帶領越南人打進柬埔寨的韓桑林、洪森、謝辛，這些被中國人罵了十幾年的「傀儡」「國賊」，卻被柬埔寨人視為「救國英雄」，連續多屆都被選舉為國家領導人，以至於今。這些領導人多次在群眾集會上，對越南的「侵略」表示感謝。柬埔寨參議院主席謝辛說，越南攻占柬埔寨金邊的1月7日這天，標誌著柬埔寨歷史最黑暗的一頁已經掀去，我們感謝鄰國越南「拯救了柬埔寨」，我們高度評價越南志願軍為消滅紅色高棉政權屠殺人民的暴行做出了重大犧牲，並及時阻止了人民進一步遭受屠殺的厄運。他們認為，如果沒有越南的及時出手挽救，柬埔寨人還要被殺死200萬人，也就是說，越南從波爾布特的屠刀下拯救了200萬柬埔寨人！
柬埔寨首相洪森也在各種場合多次表達對越南的感謝，更表達了對紅色高棉血腥暴政的強烈憤慨。2013年6月7日，在洪森的提議下，柬埔寨國會通過《反對否認民主柬埔寨時期罪行法》草案，該草案規定，凡是不承認、否認紅色高棉政權犯下的嚴重罪行，即在公共場合公開表達、通過文件圖片和視頻等任何方式進行否認的人，將被處以6個月到2年的有期徒刑和100萬瑞爾到400萬瑞爾（1元人民幣合520瑞爾）的罰金。對繼續犯錯者，將依《刑事法》處理，再罰款5000萬至5億瑞爾。他們認為，紅色高棉時期實行的殘暴統治，造成300萬同胞無辜死亡，「否認這個歷史事實，就是嚴重侮辱死難者及其家屬。」
紅色高棉對柬埔寨人民犯下的罪行是如此嚴重，可謂罪惡滔天，罄竹難書；柬埔寨人民對紅色高棉的仇恨是如此強烈，可謂恨之入骨，不共戴天；越南拯救柬埔寨的意義是如此重大，可謂仁義之師，義薄雲天！中國攻打越南挽救紅色高棉的舉動是如此無道，可謂殘害良善，助紂為虐！
遺憾的是，我們中國對自己的荒謬無道行為一直執迷不悟，一條道走到黑。被柬埔寨人民唾棄的波爾布特逃到山區打游擊，我們還將其視為「失敗的英雄」，好像中國紅軍五次反圍剿失敗撤退一樣，認為失敗是暫時的，前途是光明的。大力支持其和政府軍作戰。中國政府在百廢待興、經濟窘迫的境況下，居然向垂死掙扎的波爾布特撥付10億美元。不僅如此，中國政府在外交上、在輿論宣傳上，依然大力支持波爾布特，猛烈抨擊越南支持的韓桑林政權。
1980年，蘇聯和越南向聯合國提議，要求取消民主柬埔寨的合法席位，讓韓桑林的柬埔寨人民共和國取而代之。在中國的倡議下，聯合國否決了蘇越的提議。中國頓感激動興奮。人民日報代表政府慷慨自豪地說道：聯合國挫敗了蘇聯和越南當局要求取消民主柬埔寨在聯合國合法席位的「修正案」，再次確認了民柬政府的合法性，這是正義和公道的勝利，表明蘇聯越南侵略擴張、推行霸權主義是多麼不得人心！……民主柬埔寨（紅色高棉）是一個獨立、中立和不結盟的主權國家，只是由於越南對它發動野蠻的侵略戰爭，才造成現在的局面。金邊的韓桑林政權，完全是越南侵略者一手扶植起來的傀儡，它一直被柬埔寨人民所唾棄，根本代表不了柬埔寨。蘇聯和越南當局費盡心機要把一個傀儡塞進聯合國。難道可以容許聯合國的一個成員國用武力推翻一個成員國的合法政府，代之以由他扶植起來的傀儡嗎？如果允許這樣做，那就等於把聯合國憲章拋到九霄雲外，就等於以聯合國名義「獎勵」侵略，這是一切維護聯合國憲章的國家所不能容許的……
真是慷慨激昂，義正詞嚴，我們中國真是代表了正義，越南蘇聯真是代表了邪惡。然而歷史好像給我們開玩笑，我們的發出的一切豪言壯語、付出的一切代價，全部落了空。我們批判著批判著，韓桑林的傀儡政權竟然成了聯合國合法成員國；我們支持著支持著，紅色高棉竟然成了聯合國審判的罪犯而灰飛煙滅。原來我們以前為柬埔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助紂為虐，都是在禍害別人！
在柬埔寨問題上，我們中國政府在六七十年代以來，可謂一錯再錯，尤其是在1979年中國實行改革開放、倡言實事求是以來，依然錯上加錯。直到1990年以後，紅色高棉徹底垮台，波爾布特殺死二號人物宋成一家9口，憤怒的部下將波爾布特逮捕審判，聯合國將紅色高棉定義為「種族滅絕罪」「反人類罪」予以審判，波爾布特成了全世界同聲譴責的罪犯，此時中國政府和輿論對紅色高棉的讚揚和支持才逐漸銷聲匿跡。而以前我們所說的「越南侵略柬埔寨是為了稱霸東南亞，並聯合蘇聯對中國構成威脅」，都成了危言聳聽的子虛烏有！
然而，我們沒有道歉，沒有檢討，沒有反思，更沒有認錯。罪犯殺人如麻，受到審判，難道支持罪犯鼓勵罪犯的幕後推手，就沒有錯誤嗎？連個道歉都不應該嗎？就應該心安理得嗎？直到現在，一些專家學者及一些當事人還在津津樂道對越自衛反擊戰的重大意義，說什麼強大的解放軍把越南鬼子打得如何屍橫遍野，越南背信棄義罪有應得……
當年美國侵略朝鮮，受到了韓國人民的衷心感謝；越南侵略柬埔寨，受到了柬埔寨人民永遠感謝；我們的抗美援朝，至今恐怕無人感謝；而我們拼命攻打越南，又有誰來感謝我們呢？
我們當年抗美援朝，捨生忘死保住了金氏政權，金氏政權現在在國際上是一個什麼樣的政權啊！後來我們發動對越自衛反擊戰，拼命要保住紅色高棉，現在的紅色高棉在哪兒啊？
綜上，我們黨的第二代領導核心當年發動的對越自衛反擊戰，實際上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面對錯誤的對象、抱著錯誤的目的，發動的一次錯誤的戰爭。
2014-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