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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毅:在這個混球滾動的世界 每個有點意思的人 長得都像擦邊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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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上網,總會想起那些放了學不能走的傍晚,那是我活到現在最恐懼的記憶之一,但是起碼,那時坐在台下的我們,還有一點點沉默的自持,也是大家因為後來大家集體不寫名字,這項可怕的活動才被迫中止了,好像那時候尚且年幼的我們就隱隱知道,這種沉默,看起來是在保護別人,其實也在保護自己。但今天傍晚我坐在這網絡教室的後排往四周看,發現他們在興高采烈眉飛色舞在紙上寫滿了別人的名字,甚至還跟台上的老師要更多的、更大的紙。我真的,太害怕了。

電影是很費錢的,沒人敢拿這麼大一攤生意開玩笑。而且現在風聲緊,製作團隊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是一切求穩,小心駛得萬年船。但是為什麼還是屢屢翻船呢?有些事後諸葛亮就跳出來說風涼話:誰讓你們夾帶私貨打擦邊球的?還有些看不過去的人則會反駁說:誰會有意打擦邊球呢?關鍵是上頭老是變來變去,薛丁格的技術/介質問題,誰防得住?

其實,這兩種說法都有問題。文藝創作,就是要‌‌「打擦邊球‌‌」的,你再怎麼多加小心,再怎麼曲學阿世,再怎麼揣測天威,再怎麼犬儒度日,只要你搞文藝創作,就不得不打擦邊球,這跟你有意無意,有沒有骨氣,帶不帶私貨,沒有一毛錢關係。

什麼是‌‌「文藝‌‌」?歸根到底就是‌‌「有意思的事情‌‌」。‌‌「有意思‌‌」分兩種,一是技術,二是人文。具體在電影來說,一開始觀眾只要看見影像就覺得有意思,所以‌‌「火車進站‌‌」和‌‌「嬰兒喝湯‌‌」就能成為開山之作。但是慢慢的,電影技術發達了,觀眾的品位也提高了。再想純粹用技術讓觀眾覺得有意思,你就得站在影像科技和創意的前沿。可惜,中國電影還沒到這一步。你要是能用領先好萊塢20年的電影科技拍一部主旋律影片,豈不是皆大歡喜?但是實力不允許啊。

所以,只能回到人文。那現在你想:人文方面的‌‌「有意思‌‌」,總得有新視角新觀點吧?總得有解構批判和諷刺吧?總得挑戰點什麼,否定點什麼,讓大家從平淡的生活中讀出點不一樣的味道吧?現在你再想:這些趣味點,有沒有可能讓所有人都高興,完全不得罪任何人,不衝擊任何價值觀?

不可能,對吧?所以如果有人想舉報,總能找到理由,對吧?

別掙扎了。在這個混球滾動的世界,每個有點意思的人,長得都像個擦邊球。

告密

@孫孫駱駝:我初中有一個班主任,他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在某天傍晚放學的時候出現在班級門口,讓大家先別走,然後走上講台,循循善誘的詢問最近班上是不是有人早戀,誰在用手機,誰在偷偷看不三不四的書。我們沒有人說話,甚至連對視也不太敢,生怕看起來最像嫌疑人,這時候他就會慢悠悠拿出自己的小盒子,各取出三沓紙,按著教室座位的左中右排分發下去,讓我們寫一個名字,必須寫,要是真的不知道事件元兇,就寫你覺得最近班級誰最不遵守紀律。那是我這輩子最恨的老師,我畢業那天把他的摩托車的兩個胎給扎的稀巴爛,但是我恨不得捅了他,因為他真的沒有還給我那些被沒收的書。我最近上網,總會想起那些放了學不能走的傍晚,那是我活到現在最恐懼的記憶之一,但是起碼,那時坐在台下的我們,還有一點點沉默的自持,也是大家因為後來大家集體不寫名字,這項可怕的活動才被迫中止了,好像那時候尚且年幼的我們就隱隱知道,這種沉默,看起來是在保護別人,其實也在保護自己。但今天傍晚我坐在這網絡教室的後排往四周看,發現他們在興高采烈眉飛色舞在紙上寫滿了別人的名字,甚至還跟台上的老師要更多的、更大的紙。我真的,太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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