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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老人「彪了」 他越老越活在扭曲里

—文革老人病了——文革記憶

作者:
隨著我對W的採訪的,我有些困惑了,搞不清這位「文革老人」到底「彪」還是「彪了」。俗話說「旁觀者清」,還是讓讀者來評說吧。

(一)

「J文革」,是我採訪的一位古稀老人,1966年高中畢業生,簡稱老高三,文化大革命親歷者,紅衛兵小報的寫手,他告訴我是「總編」、「主編」。那年代叫「文革」名字的幾乎遍地都是。但我要用字母「W」代替,因為,他是個很要面子的人,況且,人老了心理脆弱,很怕受刺激。

在我沒和W見面之前,W當年的紅衛兵組織頭頭告訴我,你不要採訪老W了,文革時受刺激,他「彪」了。「彪」,是東北土話,也就是「傻」的意思。但說「彪了」,那就嚴重了,等於「瘋了」或者「精神病」。這些話有些刺耳,所以,就說——「彪了」。但我聽後沒有太認真,因為,本土也常拿此話調侃,並不意味著就到了「瘋子」的地步。但是,隨著我對W的採訪的,我有些困惑了,搞不清這位「文革老人」到底「彪」還是「彪了」。俗話說「旁觀者清」,還是讓讀者來評說吧。

第一次見面,他遞給我一張名片,我接過來一看:中國藝術工作者協會副會長、國家一級藝術評論家。他補充說,我還是中國國家書畫院特聘副院長、宋莊國際書畫院榮譽院長。同時,有八家企業聘我當顧問,幾乎每天不得閒,習慣了,樂得做點實際事。做實事,真有其樂無窮的感覺!

大概想起了我曾是本地檢察官,可能知道他有前科,於是,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案子已經平反了。話音剛落,似乎不經意間輕吁了一口氣:我的一生是失敗的。

他的案子我聽說過,但不很清楚,大概是九十年代初,W在一家豆腐社當頭,因為拿公款炒股而蹲幾年監獄,是否「平反」了,不得而知。後來(2020年8月14日),大概是出於證明「平反」的「真實性」,提供了如下內容——

2002年,黨的十六大《中國共產黨人》雜字社等四單位表獎了W,頒發了獎狀,稱其為「新時期有重大貢獻的中國共產黨人」,其業績被載入大型向黨的十六大獻禮叢書《新時期中國共產黨人》。

一個蹲過監獄的人,竟然成為「新時期有重大貢獻的中國共產黨人」,這簡直是「鹹魚翻身」啊!

(二)

W給我的印象儼然是一位文化名流,但對於他的那些「頭銜」,採訪中卻另有說法,因無人核實,也就任其自流了。也許,他感覺到我有些「將信將疑」,便給我發了一篇「札記」(2020年9月),推出了一位重量級人物——當代著名社會學家、學者、中國人民大學社會學教授周孝正,現摘錄如下——

周孝正和W之間的關係。周孝正是中國人民大學社會科學院院長,1980年,在他還是大學助教的時候,看到本院《外國文學研究》發表了W的論文《試論推理在推理小說中的藝術作用》「感到萬分驚訝」,他研究推理小說兩年了,推理小說讀了不少也沒寫出一篇論文,他以為W是70多歲的老教授了,就親自到瀋陽找正在開表獎會受獎的W。W和東北第一個黨員教授70多歲的張震澤住在一個房間,他問張震澤:「您就是W教授嗎?」W正在讀報,抬頭一看是一個比他(W生於1946年,周生於1947年)大不幾歲的青年在賓館房間門口找他。張震澤教授指著W說:「W年輕著呢。」周孝正三步並作兩步進屋握住W的手說:「對不起,我以為沒有70歲寫不出那樣高水平的論文,失禮失禮!」W說:「水平不高,請多批評指正。」

W和他走出賓館來到一個飯店邊吃邊聊。原來周孝正也研究推理小說,他有很多同學在國外給他買了不少推理小說,他研究兩年多了,對W論文中提出的學術觀點還沒有形成自己的看法,他非常贊同W的見解,說完拿出一篇論文給W看,W看了之後說:「和我的觀點一樣。」他臉紅了,說:「我是拜讀了您的論文之後寫的隨筆。」W還跟W借過《世界美術史》一書。

周孝正博學多才,博聞強記。後來當了教授,再後來升為人民大學社會科學院院長兼任胡錦濤秘書。那次見面他提議把北京通州區文化館辦的刊物專門用來發表推理小說,讓W和他任主編和副主編;也提議他倆共同批判廣州暨南大學上個月(1981年10月)發表的《推理小說辨析》,那篇文章既不是學術類文章也不是科普類文章,連文學體裁和具體作品兩個概念都分不清,竟說推理小說是教唆青少年犯罪的有害文學樣式,呼籲作家不要寫推理小說。周孝正充滿了激情,可惜W認識不上去,自己也不會寫小說,對廣州暨南大學發表的文章又不屑一顧,沒答應周孝正的提議。後來周孝正又舉薦W到人民大學任教,W也謝絕。但倆人關係一直很好,雖然不經常聯繫,周孝正一直高看W。……

(三)

我想,讀者耐著性子看到這裡,恐怕已經對W有了大概的印象。對於「文化名流」這一面不僅有些炫耀,也露出了「虛構」的破綻。但似乎仍有懸念,譬如,我難以搞清周教授是否對W「感到萬分驚訝」,以至舉薦其到人民大學任教而吃了閉門羹。但是,故事還沒有完——2018年本地副市長劉勝軍涉黑落馬,竟然是W帶著舉報人「到北京找周孝正幫忙」,「欲為聖明除弊事」,「一封朝奏九重天」,「周孝正二話沒說就把劉興德的舉報信交給了習近平,徹底解決了問題!」

可惜的是,人們在閒談這一具有轟動效應的案例時,不知道幕後的這一記「重拳」。但是,一齣戲過分的誇張就會讓人感到荒誕不經。而且,面具總有拿下來的時候。

王先國,1966年高中畢業生,對於文革的反思,他走上了一條與大多數老高三迥異之路。此照系本人提供於2021年春訪談。

採訪中,W的同窗也是一個紅衛兵組織的G對我說了一件事——

2013年8月,原高三同學搞了一個班史資料,當然少不了「同學名錄」,而名錄的內容自然是個人提供了。於是,名錄中W的政治面貌赫然寫著:中共黨員。因為知情者的戳穿,「假黨員」便成了同學之間的笑談。由於1968年之後,同學們飛鳥各投林,特別有的身在異鄉,闊別多年,彼此不甚了解。在今春(5月4日)的一次聚會上(W缺席),有位曾在長春服役的軍官L問道: W告訴我他在部隊是正師級轉業的,誰知道W在何地從軍?聽眾啞然失笑。

G頗有感觸地說,一個老高三,眼瞅著80歲了,為什麼要活在謊言裡呢,撒的謊不過是一張窗戶紙,用一個指頭輕輕一戳就破了。本來文質彬彬的,怎麼到老還墮落了。我感覺W病了,而且,病的不輕,或者說病入膏肓了。

我看到反思文革的一篇文章《「老高三」群體的悲劇人生》(吳敏《華夏文摘增刊》第1131期),其中說到「1966年對於『老高三』、『老三屆』乃至整個中華民族而言,無疑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劫難。」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在這場大劫難中,W乃是千萬受害者之一,崢嶸歲月不僅埋葬了青春,尤其是武鬥中的傷害,銘刻了難以磨滅的「傷痕」。而也有的造反當官,享受著權力的盛宴;有的當年默默無聞,日後卻飛黃騰達,官至將軍,衣錦還鄉。人生的反差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總是有限的。

「文革是中國當代史上最黑暗的一頁」。(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王毅)在文革巨輪的碾壓之下,一個「老高三」是如何扭曲變形的,值得深思。歲月無情,活著的「文革老人」已漸成「珍稀」。幸好尚有文革史專家,在此,就算提供一份進行研究和參照的「活化石」了。

注釋:

清理「三種人」:按照中共有關文件所謂三種人即追隨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造反起家的人、幫派思想嚴重的人、打砸搶分子。1982年,陳雲在政治局會議上提出,對三種人要警惕,一個也不能提拔,已經提拔的要撤下來。此後,中共發出《關於清理領導班子中「三種人」問題的通知》(1982年12月30日),開始了清查文革餘孽為名的運動。

責任編輯: 趙亮軒  來源:議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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