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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伯爵、抗日將領夫人、也是多面間諜:貝安加的傳奇一生

緬北反攻戰期間,譚展超因受傷被送上救護機

貝安加一邊利用上海與廣州之間的差價倒賣黃金,一邊在上海、香港、廣州的往返中,不斷打聽譚展超的消息。

兩人的兒子強納森在上海法租界的公園裡被流浪狗咬到,狂犬病發死去。

這是他和貝安加失去的第二個孩子。

而他與何懿嫻的第一個孩子,在緬北反攻期間出生。叫譚友梅。

1945年1月,新一軍聯合滇西中國遠征軍,打通中印緬公路,譚展超隨部回國。6月,他和何懿嫻的第二個孩子,在廣州出生。

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

譚展超、何懿嫻全家福(於台灣嘉義)

隨後譚展超奉孫立人將軍之命,為新一軍陣亡將士在廣州白雲山麓修建公墓。此時國內各大小報刊,登滿了貝安加因間諜罪被抓的消息。

貝安加被關押在沙面。日軍廣州受降的地點,也是沙面。新一軍的指揮部,同樣設在沙面。

貝安加被捕,由美國戰略情報署(CIA的前身)葛雷中尉一手促成,譚展超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葛雷搜集了非常詳細的資料,包括來自義大利、日本、德國、中國等國家共7位證人的證言,從間諜活動、走私黃金、男女關係混亂的方方面面對貝安加進行指控。

而貝安加在口供里,除了承認自己利用與當時法國維希政府駐廣州大使同居的關係在上海廣州兩地走私黃金外,對其他罪名一概否認。

貝安加說葛雷有此一舉,是因其曾經追求她被拒所致。同時當她被葛雷以「戰犯」罪名收押時,所攜帶的35兩黃金和5000元美金不翼而飛。

葛雷當然對此表示否認,說貝安加誣告……

然而證人的證詞,對貝安加十分不利。

事態緊急。

已經隨新一軍以勝利者姿態回國的譚展超,開始想辦法營救貝安加。

而貝安加自己,再一次想到了自己「女人」的身份。

「如果我再次懷上孩子,也許尚有生機。」

貝安加如願以償。

(四)

也許是求生,也許是彼此仍然還愛著對方。

這個在貝安加被關押期間懷上的男孩,後來又被取名為「強納森」,用來紀念因狂犬病在上海死去的那一個。

譚展超始終承認貝安加是他的合法妻子,並在接受記者採訪和登報說明時,處處維護貝安加。

他的承認和維護於她意義重大。貝安加由「國際間諜」變為「中國軍人家屬」,從而擺脫「戰犯」身份以「漢奸罪」留在廣州法庭受審。

當年的證婚人孫乾也出具正式文件,證明兩人是合法婚姻。

孫立人寫給負責此案第二方面軍張發奎的公函中,有如下表述:「……查Bianca確與譚展超結婚多年,生男育女……尚屬善良」。同時向張發奎表示,希望貝安加一案能由中國法庭審理。

1947年11月,經過兩年的訴訟,貝安加被廣州高等法院以查無實據為由,無罪釋放。

此時內戰已經爆發,譚展超沒等到第二個強納森降生,隨新一軍開拔東北。臨走前,他用英文留下一張紙條,證明自己是孩子的父親。

這張紙條現在還保留在廣東省檔案館裡。

貝安加被捕時,葛雷曾這樣說,這是「……她人生的最後一章」。

葛雷顯然錯了。

貝安加出獄後,寫信到新一軍指揮部,詢問譚展超的下落,得到的回覆是「譚已經戰死」。

萬念俱灰的貝安加回到上海,接回寄養的孩子,在一個同情她的猶太成衣商的幫助下,徹底告別中國這個讓她一生都無法忘懷的國家。

貝安加回羅馬後,安頓好孩子,只身前往巴黎闖蕩。憑藉淪陷期在上海給裁縫鋪幫忙的底子,給一個叫克里斯汀•迪奧的裁縫師做特別助理,並成為迪奧的模特。(對的,你沒看錯,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迪奧)

貝安加給迪奧做模特的照片,後來被用於《鴉片茶》一書的封面

她後來數度嫁人,一共有6次婚姻。75歲時,還給義大利的一家刊物做戰地記者,報導海灣戰爭。

貝安加在關押期間,有一位中國護士前往探望。這是貝安加在獄中第一次有人探望。

這位護士沒有表明身份,但貝安加馬上猜到了她是誰。

貝安加從這位護士口中得知,她和丈夫並沒有結婚。心情無比複雜,卻又隱含著難言的滿足和欣慰。

她懷上第二個強納森,這位護士是知情的。

她一直沒有忘掉新婚當晚,譚展超讓她喝下的那壺鴉片茶。

1985年,她出版了自己的回憶錄,名字就叫《鴉片茶》。這本回憶錄在義大利售出20萬冊,並被翻譯成23種語言。

她以為譚展超死了,其實並沒有,譚後來隨孫立人去了台灣。

半個多世紀後,譚展超與這位護士第一個孩子譚友梅的丈夫,在同事那裡看到這本回憶錄,看到他岳父和一個義大利女人的結婚照。

他打電話問譚友梅,兩個家庭的一段隱密往事,就這樣慢慢揭開。

譚友梅與貝安加

貝安加後來和譚友梅見過數次,譚友梅曾問貝安加,有沒有後悔。

貝安加說,對自己做過的決定從不悔恨。她很早就對她母親說,絕不選擇那種名門閨秀安逸庸俗的生活。

早年為了愛情,她遠離家鄉,絕不後悔,後來流落上海,為了孩子掙扎奮鬥,也不後悔——儘管當時年輕,對一些事情缺乏正確判斷。

回到歐洲,她放下孩子去巴黎,仍然沒有後悔。

沒有人能夠乾脆利落地二選一,而是要在現實的局限中盡最大努力去追求自己的目標。這不是妥協,也不是向現實低頭,更不是屈服於宿命。

「活在過去的悔恨中太浪費時間,眼前有多少新鮮事物等著我們去擁抱?有多少新的地方等著我們去闖蕩?」

在從譚友梅處得知她母親早已去世的消息半年後,貝安加走完了自己的一生。這一年,她八十歲。

貝安加與譚展超結婚的聖保羅大教堂內景

資料來源:

[1]《三聯生活周刊》:烽火硝煙里的「女諜」迷雲,作者:李菁2016年第22期

[2]中時報系資料庫,報導:譚友梅,編輯:李秋絨

[3]《鴉片茶》網絡中譯,譯者:無名氏(不知道哪位大神翻譯的,謝謝一個先!)

圖片來源:網絡

補充下:譚友梅的先生是在他同事那兒無意中看到《鴉片茶》的,他的這位同事叫張北海,《俠隱》的作者,也是大大的奇人。他的侄女得知貝安加的事後,還專門打電話到貝安加的子女處,希望可以獲得電影版權(可惜被拒),這位侄女的名字相信你們一定也不會陌生,她叫張艾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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