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0日,中共中央紀委公布了公安部副部長孫力軍被「雙開」(開除黨籍和公職)的通報,其中附有一連串的罪名。這個通報,用《南方周末》記者褚朝新的話,是改革開放以來「最嚴厲的落馬通報」。
在我看來,中紀委「最嚴厲的落馬通報」披露了孫力軍的三大主要罪狀。第一,孫力軍對習近平不忠。通報說,孫力軍從未真正樹立理想信念,背棄「兩個維護」,毫無「四個意識」,政治野心極度膨脹,政治品質極為惡劣,妄議黨中央大政方針,製造散布政治謠言,陽奉陰違,欺上瞞下,云云。奇怪地是,這個對習近平「從未」忠誠過、表現極度惡劣的官員,為何會在去年二月被中央派到武漢疫情爆發最嚴重、最需要和中央保持一致的前線?那時的孫力軍顯然是「自己人」嘛!如果他不是「自己人」,他怎麼會和視察武漢的習近平被官媒同框拍照?後來一定發生了甚,使這個曾經的「自己人」變成今天被雙開的罪犯。
第二,孫力軍「拉幫結派」,犯了習近平的大忌。通報說,孫為實現個人政治目的,「在黨內大搞團團伙伙、拉幫結派、培植個人勢力,形成利益集團,成伙作勢控制要害部門,嚴重破壞黨的團結統一,嚴重危害政治安全」。這段話里,特別值得關注的是「政治安全」四個字。「政治安全」實際上就是政權安全,但政權安全如今已經不是抽象的中共政權的安全,而是實實在在的習近平核心的安全。去年7月,中國司法部《檢察日報》披露,中共在國安部、公安部、司法部、政法委之上,又成立了一個專門負責政治安全問題的領導機構,叫政治安全專項組。對此,法廣記者安德烈一針見血地指出,「成立一個這樣的專門機構,是因為政權還不太安全嗎?」現在我們知道,習近平的確認為,他大權獨攬的政權仍然不太安全。這種不安全感不是主要來自西方的和平演變,和社會上一些異見人士的批評,而是主要來自黨內的「拉幫結派」和「團團伙伙」的危害。
第三,孫力軍私藏疫情機密,任何泄密都可能導致習近平在一心要查出疫情真相的國際社會萬劫不復。中紀委通報指控孫力軍「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一線擅離職守,私藏私放大量涉密材料」,並且使用公安偵查手段對抗組織審查,在組織詢問時撒謊等等。巧合的是,就在孫力軍被雙開的前一天,習近平在政治局談到加強對國內生物實驗室的安全管理時,特別強調了3次要「加強生物實驗室管理」。我們不知道,孫力軍的私藏疫情機密,是否和生物實驗室管理不善有關。但現在從中紀委的通報,我們知道了中共的秘密:孫力軍去年4月19日落馬和武漢疫情有關,今年9月30日被雙開和私藏疫情機密有關。令人狐疑的是,中紀委怎麼會如此毫不避諱地證實這其間的關聯?這是不是表示,中共認為國際社會反正無法找到疫情真相,所以不在乎了?
從中紀委的通報看,我們恐怕可以得出如下結論,習近平政權安全的威脅其實主要來自內部。其簡單邏輯是這樣的:黨內有人對習近平的「兩個維護」和「四個意識」不買帳;不買習近平帳的人搞團團伙伙,而這些團伙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讓習近平心驚肉跳;心驚肉跳的習近平對任何高級官員都缺少信任,故寧可嚴打也不輕饒。
過去人們一直認為,經過近9年連續不斷地的反腐和清黨整黨,習近平已經掃清了中共黨內妨礙他獨斷專行的力量和有組織的不滿。但是中紀委通報告訴我們,其實不然!黨內有人仍然人還在、心不死,習近平仍然擔心來自黨內的、有組織的不滿對他造成威脅。習近平的這種擔憂和恐懼恐怕意味著,在中共20大即將到來之際,他會加大力度,打擊黨內的不滿勢力。所以孫力軍被雙開之後,傅政華也落馬了,傅政華之後呢?顯然,任何更高級別的官員或前官員的落馬,已經不需外界猜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