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談及葛朗台的時候,會用「金錢是他唯一的親人」來總結這個由巴爾扎克創作的人物可悲又吝嗇的一生,可人們沒有想到2008年的一場離婚案讓人們見識到了現實生活中的「葛朗台」。
2008年,香港恆豐集團大股東之子李建勤向集團律師曾昭穎提出離婚。
李建勤
豪門婚姻分分合合,本是稀鬆平常的小事,往往在爆出不久後就逐漸平息了風波,但隨著記者跟進離婚案的進度卻發現這並不是一樁簡單的離婚案。
首先是離婚原因。提起離婚的李建勤向法院提供的材料顯示,因為他的妻子懷孕了,所以他要與她離婚。
就在大家疑惑之時,被告曾昭穎也向法院提起訴訟,表示自己的丈夫不斷逼迫剛剛懷孕的她打掉孩子。
法院本著調解的角度詢問原告李建勤為何因為原告懷孕就要離婚,還要逼迫被告墮胎?
李建勤給出的答案令人大跌破眼鏡——他害怕自己的孩子會分割自己的財產。
雖然大陸地區的法律不允許分娩前探知胎兒性別,但香港則是整個亞洲少有可以檢測胎兒性別的地區,根據被告曾昭穎提供的孕檢材料,胎兒性別顯示為女。
李建勤妻子
雖然司法過程中不宜出現性別歧視,但法院還是勸說李建勤:如果不喜歡女孩,可以等下一胎生一個男孩來繼承家產。
可李建勤的回答依舊匪夷所思:無關男女,我不希望我有後代誕生在這個世上,他們都會分割我的家產!曾昭穎是使用計謀隱瞞我懷孕了,她就是要和我的孩子來分割我的家產!
這一套行雲流水的邏輯下來,連法院的調解人員都迷茫了,眼看原告堅持,調解無望,法院只能接受雙方的訴訟要求,正式審理這樁撲朔迷離的離婚案。
如果離婚原因是這個案件的第一個亮點,那麼接下來案件審理過程的每一個環節都充滿了傳奇性,大飽看客的眼福。
案件審理一開始,李建勤方就提出懷疑女方胎兒與李建勤的關係,但曾昭穎方早有準備,拿出了親子鑑定書。
親子鑑定書一拿,法官更加疑惑,難道這樁離婚案真的是像李建勤本人所說的那樣是因為不喜歡孩子?
不等法官想個所以然,曾昭穎方就開始回擊:離婚也可以,男方需要向女方支付54億港幣的贍養費。
2008年港幣對人民幣的匯率大概是0.9:1,換算下來也是近50億人民幣。
根據2008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顯示,我們如今熟知的馬化騰不過才以107.4億人民幣的身家位列第9。
哪怕當時香港富豪普遍比大陸富豪身家高不少,但也只有前三位李嘉誠、鄭氏三兄弟、李兆基斷層以千億以上的身家領先,其餘富豪均不過千億身家,甚至第10位的陳廷驊的身家不過300億。
資料圖
儘管香港恆豐集團也是香港數一數二的大集團,在最繁華的商業街也有規模不小的商業中心,但所有人都認為曾昭穎提的54億是獅子大開口。
畢竟公開數據顯示,恆豐大股東名氣並不大不說財富也沒有多少,最起碼香港富豪公開的前十名里沒有他。
可令人想不到的反轉來了,曾昭穎提供了一份財產統計和一份花銷統計。正是這兩樣東西,向世人揭開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富豪家族。
1842年,香港被割讓給英國殖民者。
英國殖民者興高采烈地沖入了香港,最緊要的就是到處尋找軍營駐地,將香港分割坐實。最後,英國人選擇了叫黃泥涌谷的要衝作為駐地。
但英國人小瞧了中國未開發地區的瘴氣,自駐紮到那裡開始,就不斷有士兵感染惡疾。
沒等英國反應過來,身染重病計程車兵就一個接一個地死去,最後軍營只能匆匆掩埋士兵的屍體,撤離了這個地方。
因為疾病來得迅猛,英國軍營損失慘重,大量士兵救治不及就被埋葬到了這裡,這裡也就成為了香港有名的墳場。
1846年,英國商人看上這片地勢平坦的區域,花大價錢平了所有的墳地,改造周邊的環境,開闢了跑馬地馬場。
1904年,香港電車將市區與跑馬地串聯,此地因為賽馬的火爆,商業價值直線上漲。
13年後,一個叫李雁南的中國商人跟著大商人的身後,在跑馬場的開發中分了一杯羹,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逐漸成為了跑馬場最長街道藍塘道最大的業主。
跑馬場
今天,跑馬場是香港有名的高級住宅區,又因為賽馬的火爆,只要賽馬開賽,人們就蜂擁而至,整個跑馬場商圈一直是香港最繁榮的商圈之一。
而李雁南早在上個世紀初就掌握了跑馬場位置最優越的地產,並且讓人欽佩的是,「富不過三代」的事情沒有發生在李家。
在李雁南的苦心經營和悉心教導下,李家第二代獨子李文華與堂兄李齊長合建恆豐企業,開辦恆豐酒店,開啟了恆豐這個老招牌的傳奇。
李家的再一次發跡則是李家第三代李德義的功勞。李德義明面上的身份是恆豐集團的大股東,也就是我們上文離婚案男主角李建勤的父親。
今天很多「富二代」因為驚人的財富而走紅,但在大眾的眼裡,富一代、兩代並不算本事,除了俗語「富不過三代」以外,人們普遍認為「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
一代開創基業可能吃了時代紅利,二代如果沒有本事輕而易舉地就會敗盡家財,改革開放以來,已經有無數「富二代」敗家的例子。因此,在老一輩眼裡,「富二代」真的只是一時風光。
但李建勤則不一樣,滿打滿算到他這一輩,李家已經富貴了四代,而曾昭穎提供的兩樣東西也恰恰說明了,富了四代的家族底蘊是有多麼深厚。
其中,財產統計顯示,李建勤與曾昭穎的共同財產達到了驚人的65億港幣,李建勤名下的財產占了大頭,達到了64億多,女方曾昭穎只占了約8000萬。
這組數據像極了今天的冷笑話:首富和我的財富加起來,我倆就都是首富。
當然,曾昭穎的8000萬也是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財富,只不過是與李建勤的64億相比,才顯得小巫見大巫。
可問題來了,李建勤的財富為何如此驚人?要知道,李建勤明面上只是恆豐的小股東、恆豐大股東之子。
按照恆豐的資產來算,大股東還有可能有64億的財富,但李德義還在人世,財產還沒有分割,作為恆豐小股東,李建勤哪裡來的64億?
也正是有了這個疑問,媒體才起底了李家的家產和李德義不為人知的身份。
上個世紀末李建勤的爺爺,恆豐創始人李文華逝世之際將家財90%交給了次子李德義,剩餘10%被長子和女兒瓜分。
事實證明,李老爺子的偏心是十分正確的。
根據媒體的調查,李德義捕手家族企業時,正是香港的黃金時期,李德義依靠出租地產得到的龐大現金流,沒有投入日益火熱的香港地產,而是獨闢蹊徑,選擇了和日後李嘉誠一樣的做法——購買英國優質資產。
注意,這裡加了一個「根據媒體調查」,之所以這樣提醒,是因為根據英國《泰晤士報》2021年公布的英國富豪榜,李德義家族如此之早在英國布局,財富僅被公布為約27億英磅。
雖然名列英國華人富豪第一位,但這個數據在2021年並不驚人,不僅與同年中國富豪榜的數據相差甚遠,而且和2008年離婚案中曾昭穎拿出的第二份文件——李建勤近3年帳單匹配不上。
曾昭穎拿出的李建勤的花銷文件將離婚案推向了一個高潮。那上面顯示,李建勤3年一共花了46億。
曾昭穎說,李建勤與眾多中東富豪關係十分密切。
跟著中東富豪,李建勤喜歡上了遊艇出遊,經常與他們一起包遊艇去海上玩。一玩就是幾個月,期間不算遊艇的錢,各種花銷也十分驚人。
要知道公海可以等同於法外之地,李建勤的這種玩法不談消費,本身就是一種對婚姻極其危險的行為。
也正是在這之後,曾昭穎拿出了李建勤各種出軌的證據。看到這裡,提醒大家一下,離婚的發起者是李建勤。
玩得再瘋狂也不至於三年打了幾十億的水漂。曾昭穎很快列舉了李建勤的一些小愛好來說明水漂都打在哪裡:買豪車、買飛機、買酒、買房子、賭博。
事後,據媒體統計,李建勤名下豪車數量驚人不說,品質也都是世界一流。
1992英國超跑公司邁凱倫為了對抗老牌豪強法拉利等公司,發布了一款名為邁凱倫F1的超跑。
該車面世後的十二年中,穩坐全球速度最快量產跑車的寶座。可以說是一個時代的王者。而李建勤有一輛。
接棒邁凱倫F1王座的是布加迪威龍的Veyron,李建勤也有一輛。加上另一輛量產型超跑布加迪Chiron,李建勤一共花了2億左右。
三輛車都是量產超跑,在頂級富豪眼中並不算什麼事,但這只是李建勤的玩具,並且李建勤還有一架價值4億的小型私人飛機。
這些加起來也沒有幾十億,大頭全在後面。
據曾昭穎所說,兩人的婚姻在她懷孕前還算比較和諧,兩人經常一起出遊。與常人住酒店不同,李建勤出遊前一定會為自己買一棟豪宅落腳。
對待這些豪宅,李建勤也並沒有像對待臨時落腳點那麼敷衍,往往都會掏大價錢按照自己的習慣進行價格不菲的裝修,並且散落在世界各地的豪宅都被李建勤放滿了收來的好酒。
而賭博則是李建勤跟著中東富豪學習的另一種愛好。
既然都是富豪了,手筆自然不凡,或許不及香港賭博電影誇張,但也是一個極為驚人的場面。在賭博上的花銷占了46億中最大的比例。
李建勤與妻子
另外,雖然兩人現在對薄公堂,但曾昭穎坦誠地說,46億的花銷中有不少是家庭的日常開銷。
至於說怎樣的奢靡,當堂沒有公布的情況下,外界猜測了數年,但一直沒有定論,只能說貧窮限制了所有人的想像。
曾昭穎的回擊到此為止,綜上,結合李建勤的支付能力以及李建勤威脅自己打胎的不當離婚申請,曾昭穎才開出了54億的天價贍養費。
面對未出世的孩子尚且吝嗇的李建勤,怎麼可能會答應曾昭穎的要求。他表示曾昭穎誇大了自己的花銷。
經過法院調查,曾昭穎只拿出了不動產的證明資料,沒有各項花銷記錄,不排除曾昭穎誇大的可能。
也正是李建勤的這次「哭窮」,不僅為神秘的李家具體有多少家財打了掩護,還成為了法庭判決贍養費的重要依據。
不過,令李建勤心疼無比的是,曾昭穎拿出鐵證,證實了李建勤個人財產為64億餘元。
法院基於此,判決兩人離婚,李建勤需要向曾昭穎支付個人財產20%,12.2億的贍養費。
如此高昂的費用一舉打破了中國香港司法史上由公開法庭宣判的最高贍養費記錄。
離婚案雖然落幕,但是記者們沒有放棄繼續深挖李家這個隱藏起來的「大魚」。
緊緊圍繞著「李建勤為什麼害怕孩子分家產」、「李家有多少錢」進行了數年的調查。
上文曾提到過,李建勤的父親李建義曾經繼承了父親的一大筆遺產。
但耐人尋味的是,作為次子,李建義獨占90%。由於年代久遠,其中發生了什麼,記者無從調查,但不少人猜測,李德義曾經與親人進行過激烈的財產爭奪。
另外,李德義被曝出不止有一房妻子,情人更是遍布世界各地,甚至有人懷疑李建勤本人並不是李德義「正室」所生。
因此許多人猜測,李建勤的奇葩離婚理由或許來源於童年陰影。
當然,也有人認為這是李家一脈相傳的自私與吝嗇。
李德義對待情人算不上大方,給情人買禮物鮮有超過5000英鎊的,比起李建勤的大手筆,李德義已經不足以用吝嗇形容,
至於說李家有多少資產,這個問題就難以回答了,資產不像人會拋頭露面。
離婚案曝光後,有無數記者對李家的產業進行統計。但不僅小報記者沒有搞清楚,連頗具權威性的全球各大富豪榜單都眾說紛紜。
有人做過粗略統計,僅媒體爆料李家就有在全球不下七個國家或地區擁有超過300處高檔酒店、商鋪以及住宅樓。
同時,李德義還是倫敦中國城最大持有公司的大股東並擁有中國城大量的地產。這些地產加起來,李家每年僅收取租金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也就是說,李家積累財富的方式不是金融投機,也不是炒賣房地產,僅僅就是依靠地主收租式的經營方式,穩紮穩打地經營整個家族,這才有了李家四代的富貴。
令人咋舌的是,按照媒體猜測的這種生存方式,李家不僅有不斷增值的不動產,每年還會因為租金產生龐大的現金流。
這些錢如果用來繼續購買優質資產,李家的財富將繼續膨脹。哪怕是家裡再多幾個像李建勤這樣揮霍無度的後代也是不怕。
可「機智」的李建勤為了讓自己獨享龐大的家業,選擇了「自斷後路」,讓人哭笑不得之餘感嘆現代「葛朗台」或許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