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輝獲得的第一本柬埔寨外交護照
十年前"農行楊琨案"涉案主角之一的中國商人王耀輝，竟搖身一變成為柬埔寨首相洪森的顧問，以及柬埔寨駐新加坡大使館的外交官。他如何替自己在柬埔寨獲得新國籍、新名字和新職業，並持續開拓商業版圖？以下是記者陳品潔梳理本台英文組的深度報導。
曾經捲入2013年中國農業銀行副行長楊琨受賄一案的商人王耀輝，更早之前曾涉及非洲尚比亞的礦產醜聞。不過現在他有了新的身份：高棉名字 Wan Sokha，並曾經擔任柬埔寨首相的顧問，以及柬埔寨駐新加坡大使館的外交官職位。自由亞洲電台英文組記者在經過廣泛的調查並梳理龐大文件後，整理出王耀輝如何獲得柬埔寨參議員劉明康（Lau Ming Kan）和妻子張素菲（Choeung Sopheap）的幫助，以及王耀輝跨足多國的商業版圖。
從涉案商人到柬埔寨外交官
王耀輝曲折的商業過去可追溯到2009年，當時他代表中輝礦業集團與非洲國家尚比亞簽下協議，將投資36億美元進行銅礦開採，後來中輝卻與時任的礦業和礦產部長雙雙遭控貪腐，報導指中輝公司替該部長支付進口自行車的關稅，以換取許可證能得到迅速頒發。
更廣為人知的，是2013年時任中國農業銀行副行長的楊琨被指控受賄3079萬元，讓涉案的王耀輝浮出水面，他當時擔任中輝集團董事長，致力於藝術品收藏和地產開發。他不僅是北京朝陽區近年來興起的藍色港灣國際商區的打造者，也是京津塘高速公路二線工程的投資人之一。
不過當楊琨被判無期徒刑時，這名神秘商人已經入籍柬埔寨。
根據本台英文組獲取的文件內容，王耀輝有了新的身份：高棉名字Wan Sokha，他創辦了無數企業，並於2015年7月被任命為柬埔寨首相洪森的私人顧問，同時擁有柬埔寨外交護照，上面註記的緊急聯絡人是張素菲（Cheung Sopheap），是參議員劉明康的妻子和女商人Choeung Sopheap常用的姓名替代拼音。
2016年1月，王耀輝獲得了新的外交護照，宣布了他的新頭銜是柬埔寨駐新加坡大使館公使銜參贊（Minister-Counselor），至今他仍然擔任這個職位。根據本台英文組調查，目前尚不清楚王耀輝如何成為洪森顧問，以及張素菲如何在他的第一本外交護照上被註記為緊急聯絡人。本台去信柬埔寨外交部請求置評，但在截稿前未得到回覆。
不過，王耀輝的經歷凸顯出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柬埔寨領導層與持有不透明資金的人之間為什麼得以往來，以及允許這些人在柬埔寨購買影響力。旅居寮國的律師王龍德就對本台記者說，東南亞國家對於移民入籍等法律制度的健全與否，以及當地政府貪腐程度，都可能會使得像王耀輝的案例成為可能。
「在東南亞國家，在這邊實際上都是跟當地政府的家族勢力緊密綁訂在一起才能做很大的（企業），華人富豪很多時候都是某些家族的白手套，這在東南亞這邊很普遍。」他說。
十年前「農行楊琨案」涉案主角之一的中國商人王耀輝(Photo: Supplied by source)
逐漸擴張的商業版圖
2017年王耀輝在新加坡成立兩家公司，他的名字並沒有出現在向新加坡商業登記處提交的相關公司文件中，然而本台取得的文件顯示，他是負責營運私人飛機的金星航空（Gold Star Aviation Pte Ltd）直接所有者，並且在另一家新加坡亞太能源控股私人有限公司中擁有重要的控股權，該公司獲得了柬埔寨政府授予的10年進口液化天然氣的獨家許可證。
而柬埔寨天然氣公司的主要供應商是中國國有的中海油。在2019年中海油發布了一份新聞稿，將王耀輝定為柬埔寨天然氣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代表該公司在北京與共產黨官員會面，討論柬埔寨新興天然氣行業的潛在項目。這份新聞稿似乎不僅表明王耀輝與柬埔寨天然氣公司有關聯，也暗示王耀輝與中國政府的關係，在農行楊琨案發生後正逐漸解凍。
2019年11月25日，王耀輝（右二）代表柬埔寨天然氣公司在北京與中海油官員會談（中海油官網截圖）
在中國不允許持有雙重國際的政策下，王龍德也質疑王耀輝的移民方法，以及是如何成為洪森的座上賓，甚至是商業大佬的：「第一，他到底中國國籍是否存在？第二，他入籍柬埔寨國籍是否合法？第三，他在中國是已經被判刑了，還能夠搖身一變成為外國的高級顧問，還能和中國做生意，這是為什麼？大家預想都是有關係、有腐敗在裡面。」
不僅如此，王耀輝的商業版圖也跨往歐洲。2017年底他開始收購英國伯明罕足球俱樂部的股份，並將自己的名字排除在官方文件之外。根據本台取得的資料，該俱樂部由一家在開曼群島註冊的「伯明罕體育控股有限公司」（Birmingham Sports Holdings Ltd）持有多數股權，該公司的股票在香港聯合交易所上市，而王耀輝和他的家人持有伯明罕體育控股有限公司的多數股權。
不過香港證券交易所要求任何持有上市公司百分之五或以上權益的人，須公開申報該權益，否則可能構成刑事犯罪，最高可判處兩年徒刑。本台英文組去信詢問伯明罕體育控股公司未能按照香港證券及期貨條例，披露王耀輝為主要股東身份一事，一位公司代表僅回信表示「感謝您對我們集團和伯明罕市足球俱樂部的支持」。
此外本台也掌握文件顯示，在2017年2月之前，王耀輝、張素菲（Choeung Sopheap）、參議員劉明康及其家人皆獲得了賽普勒斯護照，不過張素菲等人在該國捲入房地產交易的糾紛，2020年10月賽普勒斯政府發言人表示，內閣決定啟動程序撤銷七人在「投資公民計劃」中獲得的公民身份，並指出這七個人在申請黃金護照過程中偽造文件或提供誤導性信息，而這七人中就包括張素菲一家四口。賽普勒斯政府發言人當時也宣布，將在同年十一月停止投資移民計劃。
此篇報導是從本台英文組調查報導編譯。本台記者黃春梅對此篇報導有貢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