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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慕容雪村:新冠給國人的教訓、被強化的控制

新型冠狀病毒疫情2019年年底和2020年年初在中國武漢爆發。中共當局起初對疫情的信息封鎖被普遍認為是導致疫情迅速擴散全中國和全世界的最重要因素。如今,疫情在武漢最初爆發兩年半多過去了,疫情使中國和全世界面貌大變,令世界各國處於難以捉摸的、窮於應對的不確定當中。在這種情況下,回顧並細細品味疫情在武漢最初爆發的過程還有多少意義?中國著名作家慕容雪村認為,意義很多,很大。

中國吉林省長春市身穿防護服的醫護人員準備前往梅河口進行新冠防疫工作。(2022年4月12日)

新型冠狀病毒疫情2019年年底和2020年年初在中國武漢爆發。中共當局起初對疫情的信息封鎖被普遍認為是導致疫情迅速擴散全中國和全世界的最重要因素。如今,疫情在武漢最初爆發兩年半多過去了,疫情使中國和全世界面貌大變,令世界各國處於難以捉摸的、窮於應對的不確定當中。在這種情況下,回顧並細細品味疫情在武漢最初爆發的過程還有多少意義?中國著名作家慕容雪村認為,意義很多,很大。

慕容雪村最近在澳大利亞出版了他基於冒險在武漢實地採訪寫成的新書《禁城:武漢傳來的聲音》的英文版。它的英文版標題是《Deadly Quiet City》。這本書講述了2020年上半年武漢封城前後的一批人所經歷的當局先封鎖消息再封城,以及這些人的心路歷程。

慕容雪村本名郝群,上大學學的是法律。2002年,他以小說《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在中國文壇上竄起。他隨後又發表了一系列廣受眾多讀者喜愛的小說作品。

作為一個作家,慕容雪村的文學和時事及社會評論寫作清晰地展示出他學法律的背景和特徵,其中包括對社會的深刻關懷,對言說邏輯的注重,以及對表面現象的背後或深層原因的鍥而不捨的思考和追尋。

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的時候,他也就中國人過去70多年被中國共產黨政權嚴酷統治是否是中國人咎由自取這樣的爭議性問題提出了他的直言不諱的見解。

以下是慕容雪村接受美國之音採訪記錄的第一部分。

慕容雪村表達的是他的個人觀點,不代表美國之音。

審視新冠疫情當初在武漢意義何在

金哲問: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已經成為世界絕大多數國家不得不與之共存的現實,而中國的所謂疫情清零政策引起的災難也不斷成為國際新聞。在這樣的時候,你認為你的新書《禁城:武漢傳來的聲音》講疫情在武漢初次爆發的往事意義何在?

中國作家慕容雪村(微博圖片)

慕容雪村答:我希望這本書能夠讓全世界的讀者了解到真正的中國生活。那些無權無勢的平民,在這樣的殘酷的不人道的封城中都經歷了什麼。我也希望這本書能夠向全世界講述中國人活在一個什麼樣的制度之下。這樣的一個政治制度在某種意義上在我看來就像一個災難引擎,可以把災難放大很多倍,然後再加之於這些無權無勢的平民身上。

我們現在回頭想想,我覺得有些事情是必然的。比如瞞報。我們現在依然能夠記得,在2003年的薩斯(SARS,急性嚴重呼吸系統症候群)災難中,從當地政府一直到北京全部都選擇瞞報。而在2019年底到2020年的新冠災難中,政府選擇還是完全一樣。

我認為這種瞞報根本是由中共的這種政治制度決定的。我們也可以設想,如果未來還有同樣的災難,那麼,這些官員們,從地方政府到北京,他們的選擇還是一樣。

我還希望,這樣一本書能夠讓全世界的人看到中國政府是如何實施它的殘酷的管制和統治的,比如他們的信息屏蔽和言論審查。我也希望這樣一本書能夠完成這樣一個任務,這就是,我進入武漢,我找到那些在集權統治之下消失的人,去幫助他們發出聲音來,也讓他們的聲音被全世界所聽到。

我要找到那些被這種殘酷統治所屏蔽、所埋葬的真相,並且讓這樣的真相大白於天下。

同是描寫苦難,《禁城》與《古拉格群島》有何異同

問:呈現共產黨統治下的國家發生的人造災難已經成為世界文學的一個重大題材。其中最有名的大概就是蘇聯作家索忍尼辛的《古拉格群島》。你的新書跟《古拉格群島》有什麼相似?有什麼不同?

答:《古拉格群島》更多描述的是那些被迫害的政治犯。他們被抓上火車,流放到寒冷遙遠的西伯利亞,在那裡做苦工,在生死線上苦苦掙扎。而我這本書寫的更多是平民。平民二字的意思是這些人本應是自由的。你可以看到,在這種以防疫為名的殘酷統治之下,這些平民是怎樣不得不像奴隸、像囚犯一樣生活。

當然,我的書也跟《古拉格群島》有相通之處。我認為這類書可能關注的都有一個共同點,這就是人的苦難。不管是《古拉格群島》也好,還是《夾邊溝記事》也好,還是我們曾經見到的那些傷痕文學,那些描述在共產極權統治之下,那些受迫害、受損害乃至慘死的人們的生活的書也好,我想這些書都有一個共同的使命,這就是講述苦難的來由。

在我這本書中,我可以清楚地指出,讀者也可以清楚地看出這樣的苦難並不是因為天災,而是因為人禍;並不是因為病毒,而是因為這種不人道的統治。

中國人的苦難是自找的嗎?

問:索忍尼辛在《古拉格群島》中說,蘇共政權最初之所以能以很少的人控制住俄羅斯上億的人口,是因為絕大多數俄羅斯人選擇聽天由命、坐以待斃。現在也有人批評中共政權以防疫為名一夜之間把中國打造成一個監獄,也是因為絕大多數中國人選擇坐以待斃。這種批評有多少道理?

答:你在推特上,在Facebook上,在幾乎所有的社交媒體上都能看到這樣一種論調,這就是,有什麼樣的人民,就有什麼樣的政府。換言之,這些人受到這樣的欺壓,受到這樣的管束,他們有這樣的命運,是他們活該,是他們選擇的。

這種理論我確實很難贊同。就算索忍尼辛那種認為是俄羅斯人不反抗、所以才導致了這1億多人受到這樣的奴隸似的管束這樣的理論也只是在理論上正確。但是在實際中,就難免有點顯得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們看近代以來的歷史,其實好多時候這樣的狀況都發生過。在奧斯維辛集中營以及更多的集中營,看守的人數比起營中的那些營囚來講是絕對少數。那麼,為什麼這樣的集中營可以屹立不倒?

我們也可以看到在大多數的這種集權統治國家,比如在朝鮮勞動黨政權,它們的軍隊的人數比起他們國民也是絕對少數。那麼為什麼會有持續幾十年的這樣的統治?

事實上,我們看現代歷史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來,這就是,面對機槍和坦克,大規模的反抗很難實施,也很少發生。即使那些已經發生的,有許多也是被鎮壓下去。同時,我們也知道這種大規模的反抗是極其危險,代價極其高昂的。

我覺得,至少是我沒有理由指責那些生活在當地的人,指責他們:你為什麼不反抗?因為即使換了我在現場,我也不一定有勇氣率先站出來反抗。

責任編輯: 方尋  來源:美國之音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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