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家長像我和娃他爸一樣,覺得宇宙的盡頭是孩子上大學。
之前夫妻倆如何省吃儉用,一路雞娃上大學的經歷就按下不表了。
家家大同小異,箇中精神與經濟的雙重付出,大家都懂的。
就像王子和公主幸福地走進了婚姻一樣,都以為孩子上大學了,工作了,從此老父親老母親就可以活給自己看了。
可是,現實殘酷到露骨。
01
簡而言之吧。
我兒子叫子吉,生於1998年。
老公是房企會計,我是一名幼師,二線城市生活。
曾經覺得,孩子上初中、高中那幾年,是我們家最艱難的時光。
房貸、車貸、教育貸,以及應對孩子的青春期,各種學習動員。
中考、高考,考的是孩子。
可是,何嘗不是中國家長的一場歷劫。
留下的陰影是,我至今做夢時常夢見孩子在考場裡,空了整整好幾頁的題,或者答題卡用的鉛筆不對……
02
盼望著,煎熬著,孩子終於上大學了。
廣州重點高校,金融專業。
所有人都跟我和娃爹說:
「這麼好的學校,這麼好的專業,等孩子工作了,你倆就等著享清福吧。」
其實,現在的父母,有幾個是圖孩子將來回報自己的。
通俗地講,父母都有自己的工作與社保,我們對孩子的要求其實很低:
自食其力,將來不啃老就是燒高香了。
當然,這是下限。
我們心中也有理想,覺得那麼好的學校,又是那麼好的專業,兒子的未來一定比我們夫妻倆要好上許多吧。
畢竟,他的起點與基礎都比我們高出太多。
到那個時候,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安靜地被後浪拍在沙灘上,躺平。
03
2020年秋天,子吉畢業了。
他拒絕考研,準備在職場上大展身手。
可是,從大四投簡歷開始,他就一直在接受暴擊。
先後四次參加過銀行系統的統招考試,都被刷了下來。
用他的話說:
「太卷了,一個銀行比一個銀行出的題刁鑽變態。
連三層矩陣、粒子靜態能源公式、太陽系天體運動原理這樣的東西都上來了。
感覺不是銀行招人,而是中科院在招儲備院士。」
幾輪應試失敗,他表示得參加培訓,不然毫無勝算。
培訓三個月,費用2萬。
我和老公怎麼也沒想到,孩子都該賺錢了,結果,我倆又穿越回初高中時期給他付補課費的日子。
可是,疫情之下,工作本就難找,學習這種事情,能不慷慨解囊嗎?
04
最終,子吉完成了培訓,但卻依然沒能通過銀行筆試。
我和他爸不禁問:「你大學四年外加這次培訓,知識都學哪去了?」
但他一會兒說這種招聘有內幕,一會兒又說筆試內容特別跑偏,跟專業知識不搭界。
就這樣,小半年過去了,工作絲毫沒有著落。
子吉看上去一點也不著急,每天晚不睡早不起,晨昏顛倒地過著。
一過問工作的事情,他就很不耐煩:
「我比你們還急,可這事不得等人家的消息嗎?是我說得算的嗎?」
考試失敗、一個又一個簡歷石沉大海後。
有一天飯桌上,子吉跟我和他爸說:
「要不,我考公務員吧?」
我倆當時覺得他放棄自己的專業比較可惜,可他一點也不覺得:
「我看了,像我這個專業,要想輕鬆拿到offer還是需要考研的,但我不想再讀書了,我想工作,早點養活自己。」
這話,沒毛病。
更何況,一場疫情讓大家覺得有份旱澇保收的公務員工作也是有優勢的。
子吉迅速在網上下單了公務員考試教材,第二天就送到了家。
可是,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學著,每當我們問他學得怎麼樣時,他就說我一個名校金融系畢業的,學這玩意兒還不跟玩似的。
05
現實卻啪啪打臉。
他第一次考公的分數低得可憐。
我們說他沒有認真看書,他則說試題出得偏而怪。
接下來的事情我儘量概括著說吧。
考公失敗後,子吉還動念考研、出國、考教師資格證。
但最終都無果而終。
我們慢慢發現,他只是嘴上焦慮,很有追求想法,其實,他根本沒有就業的緊迫感。
反正,在家有吃有喝有遊戲打的,何必出去被社會毒打呢?
06
工作沒找到,可是,他在生活上絲毫不覺得畢業了,還靠爸媽養活有什麼不妥。
23歲的大小伙子,常常把自己的房間搞得一團糟,不說堅決不會收拾。
每天中午,我和老公不在家,他就點外賣。
哪頓外賣都沒少於50元。
手機里沒錢了,就一個微信發過來:「老媽,求支援。」
不僅如此,自己沒收入,吃穿用度卻毫不含糊。
一雙鞋子上千元,去了就試,試了就不脫,然後讓我們去結帳。
我們覺得太貴了,但他說:「我馬上要參加工作了,鞋子是最代表品位的地方,不能湊合。」
有天晚上,我看老公在試穿子吉那雙新鞋子。
我問他:「你幹嗎?」
他說:「感受一下上千元的鞋子走路什麼感覺。」
搞笑嗎?
一點都不。
我們賺了大半輩子工資,可是,真的不曾捨得給自己添置一雙上千塊的鞋子。
07
不僅如此,兒子人在家中,但開銷一點不比他上大學時少。
他幾乎每周都跟同學聚會,每次聚會前,都會嘻皮笑臉地跟我和老公化緣。
一頓飯三五百塊都是低配。
我們覺得他在充大方,他卻說這年頭沒人脈寸步難行。
「我現在沒工作,不得廣撒網嗎?你不也經常說,不一定哪片雲彩能下雨,所以,做人先舍才有得。」
08
可是,我和老公都並非高收入人群。
更何況,我們還幫他首付了一套婚房,每月還有房貸要還。
但子吉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畢業了,卻依然是伸手族。
他跟我們要錢時,我們也會跟他算帳,表示父母賺錢不容易,他就跟我們畫餅:
「我這不馬上就工作了嘛,到時候,工資全交給你們。」
說這話時,好像他真的馬上就有班上了一樣。
事實上,一天天過去,他找工作的熱情逐漸衰退。
一會說出國,一會說考研,一會兒又說等疫情結束,去北上廣闖蕩。
這些,只不過是讓自己看上去很有追求,很有規劃罷了。
其實呢,不過是間歇性發誓,然後持續性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