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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總的「綠水青山」,究竟是誰的「金山銀山」?

習總的「綠水青山」,究竟是誰的「金山銀山」?

密雲霧靈山北麓;人工種植的大片松樹

從這片栽著刺槐卻依然裸露的山坡繼續往前走,我的眼前出現一大片人工種植的松樹。它暴露了北京植樹造林運動的另一個弊端:

大量種植易燃的松柏類樹種,存在山火隱患。

有一年,我來到位於密雲縣東部的霧靈山林場,卻被一個林業檢查站攔住去路。後來跟周邊的村民聊天,我才了解到,若干年前,相鄰的河北農民到京冀交界處的森林挖草藥,因為點篝火烤饅頭後沒有將火徹底熄滅,引發了一場嚴重的山火。據當地一些村民回憶,那場山火燒了幾天幾夜,把山上種的松樹林幾乎燒光之後,火才被撲滅了。

其實,因為在松樹林裡用火不慎引發山火的事故,在近幾年也時有發生。

在北京市與河北承德市交界處的霧靈山周邊,最近幾年光是我知道的三次山火中,就有兩次跟松樹林有關。

習總的「綠水青山」,究竟是誰的「金山銀山」?

承德興隆縣與承德縣交界處,一片被山火吞噬的松樹林。樹林邊緣還有少量少數沒有被燒死,松樹林外,一大片由楊樹、樺樹等闊葉樹構成的樹林安然無恙

其中一次的起火位置位於河北承德縣、興隆縣、灤平縣與北京密雲區交界處,是我到「四縣交界」的密雲花園村黑谷關長城遊覽時看到的。後來碰到一位當地的村民,據她回憶,那場山火是有人在清明節後上墳燃燒香燭紙錢引起的,把興隆縣這邊山坡上的松樹林給燒了,山脊上一棵被當地村民尊為「樹神」的老松樹也給燒死了,大火差點就蔓延到山脊另一側的承德縣境內。

「那棵老松樹可有些年頭了,在我才剛嫁到這邊的時候,松樹就已經有這麼壯的。」

老太太望著遠處山脊上那棵只剩下烏黑殘枝的古松,悵然若失。

「前些年村里小媳婦在那片松樹林裡撿蘑菇,賣了好幾百塊錢呢。」她嘆了口氣,「往後那裡可沒得蘑菇撿囉。」

後來我專門再次爬到那片松樹林對面的山脊上,拍到了林子頂端那棵被燒死的古松。

習總的「綠水青山」,究竟是誰的「金山銀山」?

河北興隆縣:被山火燒死的古松和它下面一起被焚毀的松樹林

在回程途中,我在密雲縣曹家路村對面的山坡上,看到了另一處被山火摧毀的松樹林。但當地村民對起火原因諱莫如深。

習總的「綠水青山」,究竟是誰的「金山銀山」?

密雲曹家路村附近,一處被山火燒掉的松樹林

我相信,自己看到和聽說的這幾起與松樹林有關的山火在華北乃至全國都並非個an,多年前,在從四川坐車前往雲南的途中,我就看到過公路邊有松樹林被山火燒掉。

這段時間乾旱的西南地區山火頻發,那些著火的山林就是以松樹為主要樹種。

松樹有油脂,太容易著火了。住在北京周邊的村子裡,我曾經嘗試著用人家砍掉不久、松針依然翠綠的松樹枝燒炕,一點就著,比一些已經乾枯的灌木還好燒。

然而北京的植樹造林部門並沒有從這些一再發生的山火中吸取絲毫教訓,在北京山區——包括霧靈山、百花山、靈山、松山等具有重要生態價值的自然保護區周邊——松樹、落葉松和同樣易燃的柏樹,一直都是最常見的造林樹種。

習總的「綠水青山」,究竟是誰的「金山銀山」?

房山某地:半死不活的樹苗堆在路邊,多半只能當柴火燒掉,或者成為山火的燃料

更有甚者,有些種樹人還將剩下的樹苗扔在山溝里,這些樹苗乾枯後一旦被火種點燃,後果不堪設想。

此外,成片種植單一樹種,還會造成「綠色沙漠」。

早在20年前的2002年,中科院動物所的解焱博士就曾在《恢復中國的天然植被》一書中,批評了成片種植物種單一的人工林會導致「綠色沙漠」的做法。這種「綠色沙漠」存在諸多問題,例如,因為物種單一,「生物多樣性水平極低」;由於林下缺乏地表植被,水土保持能力也很差;沒有地表植被的遮蓋,會導致一些可幫助分解落葉的昆蟲和微生物難以生存,使得林中「營養循環過程被阻斷,土壤營養日益匱乏」,又會導致小型鳥類無處築巢,使得林中沒有這些天敵控制蟲害。

然而學者的意見並沒有得到重視,在北京這些年的植樹造林運動中,這兒一片全種松樹、那兒一片全種柏樹、又一片全種楊樹的做法比比皆是。

最離譜的一次,有個植樹造林承包商居然在密雲新城子鎮轄區內的幾塊坡地上,用挖掘機剷除所有野生植被後,種了一大片原產於南方各省的杜仲。杜仲在冬季氣溫不是太低的北京市市區公園(如陶然亭公園就有一片)尚可生存,但是這一片杜仲已經不是小樹苗,有的已經長到三四米高,有手腕那麼粗了,估計是苗圃里育種多年卻沒能賣掉的老苗子,被造林承包商弄來充數的。這樣大的植株本身就很難存活,被移栽到海拔比較高、冬季寒冷的地區,存活率就更低了。那一片杜仲綠色沙漠裡的樹,有相當多都沒能熬過第一個冬季。納稅人的血汗錢就這樣被白白浪費掉了。

在解焱博士那本書中,她還對植被恢復實踐提出了一些非常具體而實用的建議,例如要避免使用外來物種,在種植過程中儘量採集本地物種的種子,「最好採用播種的方法」,而且要「種植儘可能多的物種」。

其實北京山區擁有非常豐富多樣的本土植物,在近幾年出版的系列科普圖書《中國常見植物野外識別手冊》中,正文部分多達550多頁的北京卷是最厚的,記錄了本地區常見植物共「127科565屬1221種」,絕大多數都是本土原生植物,其中不乏既有重要生態價值又具有觀賞價值的樹種。

例如北京的兩種本土椴樹,蒙椴和遼椴,是重要的蜜源植物。我永遠無法忘記第一次在北京山區聞到椴樹花的甜香、然後看到那一樹繁花的欣喜。

又如前文中提到在延慶玉渡山景區慘遭砍伐的六道木,是忍冬科的香花植物。我也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在懷柔山區聞到一股奇香後到處尋找香氣的來源、過了好幾分鐘才發現它來自旁邊一棵六道木的小白花時的驚喜。

遺憾的是,這些美麗的喬木和灌木都入不了造林運動實施者的法眼,迄今為止,我還沒有在北京見過一處種植椴樹的人工造林項目。而六道木呢,則跟同樣也是重要蜜源植物的荊條一起,成了造林運動和間伐運動的受害者。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北京一邊大肆破壞本土蜜源植物,一邊又年復一年地在鄉村地區推廣養蜂業作為扶貧項目。難怪這些項目有很多都以失敗告終,蜜源植物越來越少,你讓蜜蜂到哪兒去采蜜呢!

對於中國幾十年來植樹造林運動中存在的,相關主管部門並非沒有察覺。在解焱博士的那本書於2002年出版之際,時任國家環境保護總局自然生態保護司司長的楊朝飛,就在為該書所作的序中反思了中國以往的生態建設「忽視了『天然植被』的巨大生態服務功能」等問題,肯定了解焱博士所作的研究。

幾年之後,中科院植物所的蔣高明研究員在考察和研究過內蒙一些地區的生態恢復實踐後,也寫了大量文章和專著論述「以自然之力恢復自然」的重要性。

可是,隨著習近平上台後提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口號,很多地方動不動就投入上億元的資金,大搞造林運動。這樣急功近利的運動式造林必然會吸引一些唯利是圖的承包商與供應商。這些人與園林系統內部的官員勾結起來,只顧撈錢,完全不考慮種樹的方法是否科學,結果便是花費了大量資金,生態環境不僅沒有得到提升或保護,反而遭到大規模的破壞。

一些曾經到中國做過考察或研究的外國專家也注意到這種運動式造林的弊端,例如英國生物學家兼科普作家科林·塔奇就在《樹的秘密生活》中委婉批評了中國的做法,認為「大力度大規模的土地治理和植樹造林,還不如放任式管理更為有效」。

可惜,專業人士的聲音在「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撈錢熱潮中顯得那麼渺小。習瘟豬不懂裝懂用政治指揮科學的顢頇做法,無論對抗疫還是植樹造林,都是災難。

而且,在「不許妄議中央」的一言堂保護傘下,運動式植樹造林也跟運動式核酸檢測一樣,成了孵化繁殖貪腐分子的溫床。

在筆者為撰寫本文而在北京山區做調查的過程中,我從一位村民口中聽說了這樣一件事:某些大型苗圃與有關部門勾結,通過獲取所謂的「國家認證資質」,壟斷當地苗木市場,一些造林承包商因此拒絕購買農民種植的樹苗。那些農民沒有辦法,只好以極低的價格,將樹苗賣給那種獲得「國家認證」的苗圃,然後苗圃再抬高價格,將同一批樹苗轉手賣給造林承包商。

在這樣騰挪倒賣的過程中,苗圃和造林承包商都通過年年種樹年年死的造林運動大發橫財,農民辛辛苦苦育苗種樹卻掙不了幾個血汗錢。而在他們身後留下的,是原本擁有豐富本土植物的野山,被人為搞成生物多樣性慘遭破壞、滿目瘡痍的真正荒山。

習瘟豬原本希望通過「綠水青山」給自己打造政績,結果卻變成了貪官污吏和姦商的「金山銀山」。這樣荒誕的事情,出現在一個樣樣都是政治掛帥的時代,並不意外。

隨著習瘟豬永不退休的皇帝美夢即將變成現實,北京山區這些年在「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口號下經歷的生態噩夢也將繼續下去,並像病毒一般向其他省份蔓延。

國在山河破。 

( 註:本文轉載自MATTERS社區,作者:鬼撞牆,文章原題目《習大帝的「豐功偉績」之二:「綠水青山」究竟是誰的「金山銀山」》)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MATTERS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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