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錦縣,隸屬於佳木斯地區,1945年8月10日,蘇軍1個營和東北抗日聯軍一道解放了這個縣城。富錦縣名字貴氣,但並不處於主要交通線上,也無戰略資源,因此不是什麼戰略要地,所以,縣裡駐守的日軍不多,日軍戰俘只有數百名。
不過,由於日本人想在日俄戰爭後將東北日本化,數十年中向東北不斷移民,所以即使富錦縣如此偏僻,這裡也還有千餘名沒有來得及撤退的日僑。
於是,一千多名日本人被蘇軍集中起來,帶到富錦一所中學內,關押在教室里。這個學校有三棟建築:
教學樓——關押日僑。
大禮堂——關押日軍戰俘。
宿舍樓——1個連的蘇軍看守
一般而言,俘虜手無寸鐵,不會有能力作亂。但蘇軍沒有大意,對關在禮堂的日軍俘虜非常「照顧」,把幾百日軍關進去之後,把禮堂的窗戶全部用木板釘死,連只小鳥都飛不出去。
不僅如此,蘇軍還把教室裡面的桌椅板凳也全部搬走,防止日軍用來當作武器——雖然蘇軍想到這層,但最終還是被桌子腿打得幾乎全連覆滅。
當如此一來,日軍除了身上的破軍服,沒有任何隨身物品,蘇軍甚至連牙刷、指甲剪也不讓帶。
幾百人關在禮堂里,禮堂裡面也沒有床鋪,戰俘們白天不許坐著,也不許說話,只能整天站著。
到了晚上十點之後,才會被允許躺在水泥地上睡覺。
相對來講,日本僑民的條件相對要好多了,他們都攜帶有一些行李,白天可以坐著,能夠竊竊私語。還可以走到室外,在蘇軍劃定的範圍內來回走動,呼吸新鮮的空氣。就這樣過了一陣,人們在被囚禁的牢籠中等待被蘇聯遣返。
直到另一群日軍俘虜的出現。
這天,來了一群新近被俘的日軍,他們一來,就私下告訴禮堂內先來的日軍,根據可靠消息,他們很快將被拉到蘇聯的古拉格勞改營,那裡,自然條件惡劣,生存下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日本,恐怕是回不去了。
一時間,日本官兵們的希望像肥皂泡一樣破滅了,大家陷入極度的沮喪、恐懼、絕望、憤怒中。
事實上,這些日本鬼子說的並不是謠傳,古拉格勞改營,是真真切切的人間地獄,蘇俄關押在那裡的犯人,每天不但要從事繁重體力勞動,而且食不果腹,在1941-1943年期間,51萬囚犯中有一半死亡。
古拉格的人們
一時間,巨大的恐懼像瘟疫一樣在戰俘們當中擴散開來。
這時,一個叫佃中宏的少佐說了一句話:「反抗。」
這名少佐是個心細如髮而且堅定果敢的作戰軍官。於是他主持設計並領導了全套方案。
第二天,計劃開始執行。
首先,白天放風時,十多名日軍迅速跟十多名日僑換了衣服。放風結束時,日僑中已經有了十多名日軍,而蘇聯看守對亞洲人是臉盲,看起來都差不多,所以並未察覺。
入夜,這些人迅速把桌椅拆開,成為棍棒武器。等到蘇軍一組巡邏兵前來例行查看時,這些日本兵迅速結果了3名蘇聯巡邏人員,換上蘇軍服裝和裝備,假裝原路返回,來到關押日軍的禮堂門口。
在禮堂門口,面對十多名蘇軍,這幾個化裝的日本兵掩護跟隨前來的日本兵突然發難,一人解決一個,迅速將毫無防備的蘇軍看守全部格殺。
禮堂大門打開了。
佃中宏少佐命令,一半日軍掩護僑民一千多人先走。另一半日軍由他本人帶領,突襲宿舍樓,解決這個連的全部蘇軍,然後獲取武器裝備和補給品。與僑民在山裡會合。
然而,就在佃中宏的夜襲隊離宿舍樓剩下最後30米時,蘇軍哨兵突然鳴槍示警了!
一時間,從二樓窗戶口伸出4挺機槍和幾十支波波沙衝鋒鎗,兇猛的火力像無數條狂舞的火蛇,將數百名日軍割倒在操場上。
佃中宏帶著殘餘的十幾名日軍衝進一樓,打死了幾名蘇軍,然而,隨後就被擊斃。
此時,先期撤離的僑民也遭遇了蘇軍的攔截,在憤怒的蘇軍部隊面前,手無寸鐵的僑民同樣遭到了悲慘的命運,很多人被自動武器當場打死。最終,富錦暴動事件中共有近500名日本軍民被擊斃。
然而,事情到此並未結束,因為蘇軍看守的傷亡,蘇軍高層認為這是一起嚴重事件。因此,下令將原定遣返的該地區日本僑民近萬人也送往西伯利亞服苦役。
最終,數十萬被送往西伯利亞的日本人中,生還者不過三分之二而已。
日軍戰俘
後記
事實上,從石器時代到熱兵器時代,在上萬年的人類戰爭史上,人一旦置身在戰爭之中,那麼,他在和平時期作為「人」的屬性和權利義務,將如太陽下的冰雪一樣消融,並被野蠻的動物性所置換。
在戰爭中,殺戮不僅無罪,而且將成為一種榮耀。
然而,人終究是人,在人類走過蒙昧時代,走出叢林,走進文明曙光之後。人類開始對戰爭行為進行反思和限制。
在20世紀,戰爭罪、戰爭法、戰俘公約的出現,使人類更進一步地脫離了野蠻的動物性。可以說,當今世界,雖然戰爭仍未消失,但戰爭中的人不再等同於野獸,而是前所未有地保有了更多人的屬性和人的尊嚴——即使是戰俘。
戰爭是野蠻的,但人類卻在走向文明,文明的目的,就是克服野蠻。這代表了人類歷史前進的方向、全人類共同的心聲。
封底:前事不忘,後事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