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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敵方戰死者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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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軍交戰,為敵方戰死者立碑,雖說罕見,也並非沒有。

1933年3月,日軍對長城東部各主要關口發起攻擊,其主力第8師團及騎兵第三旅,向防守古北口的國軍第25師發動猛烈進攻,遭到中國守軍的頑強抵抗。

11日拂曉,日軍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向古北口發起總攻。10時許,第112師的將軍樓陣地被突破,日軍占領古北口正關,遂乘勝攻擊第25師的龍兒峪陣地。激戰中,149團團長王潤波陣亡,師長關麟征親臨前線指揮,亦受重傷。第73旅旅長杜聿明被調任副師長,代理師長指揮戰鬥。12日,日軍調集重炮和飛機向古北口發動更大規模的進攻,中國守軍頑強反擊,連續3次擊退日軍的進攻。由於傷亡過大,杜聿明下令部隊往南天門一線撤退。

在戰略要地「帽兒山」前沿觀察哨駐守的是145團的7名戰士,他們的任務是隨時把前線的戰況通過電話報告師指揮所。當杜聿明下令25師撤退時,觀察哨與師指揮所的電話線被炸斷,沒有接到撤退命令。7名官兵仍然繼續堅守陣地,利用地形優勢打退了日軍的數次進攻。日軍摸不清山上到底有多少中國守軍,於是不斷組織大批人馬進行強攻。7名官兵為大部隊撤退爭取了時間,自己卻被日軍團團圍住無法脫身。

日軍多次進攻都被打退,一怒之下,調來5架飛機對山頂進行地毯式轟炸,然後發起進攻,竟然又被打退。隨後,日軍調來10門重炮朝著山頂狂轟濫炸,之後再次進攻,又被打退。日軍氣急敗壞,不得已組織空軍、炮兵、步兵聯合攻擊,導致中國守軍3名戰士陣亡,1名戰士重傷,腿被炸斷。斷腿的戰士向班長要過機槍,繼續向日寇射擊,直至戰死沙場。剩下的3名戰士在子彈打光後,搬起石塊砸向日寇,隨後沖入敵群與日寇展開刺刀拼殺,直至壯烈殉國。

此戰創造了二戰史上絕無僅有的防守戰例。7個戰士阻擊日軍2000多人長達三個多小時,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投降,也沒有一個人被俘虜,7名戰士視死如歸的勇氣令日軍敬佩不已。日軍旅團長親自下令合葬7位勇士,為其立碑題款「支那七勇士之墓」,並列隊鞠躬致敬。

日軍為中國軍人立碑之事一直鮮為人知,更不為人知的是,時隔6年後,杜聿明將軍在崑崙關戰役中,也親自為日軍少將中村正雄建墓立碑。杜聿明為何會這樣做呢?

1939年年底,中日兩軍為爭奪崑崙關爆發激戰,崑崙關是廣西首府南寧的門戶和屏障,戰略地位重要,地形險峻,易守難攻,中日雙方都志在必得。

1939年12月18日,中國軍隊對崑崙關展開反攻。擔任主攻的是杜聿明指揮的第5軍。經多日鏖戰,第5軍主力攻占了崑崙關外圍的五六個高地,被圍困在崑崙關上的三木吉之助眼見形勢危急,崑崙關陷落在即,先後多次發出告急電報。

接到電報,日軍第5師團師團長今村均不敢怠慢,急令素有「鋼軍」之稱的第21師旅團長、少將中村正雄率部增援。

中村正雄是職業軍人出身,曾在日俄戰爭中屢建奇功。侵華戰爭以來,他先後參加了忻口、太原、台兒莊、廣州等重大戰役,是日軍中的著名戰將。在接到命令後,他立即率42聯隊兩個大隊增援崑崙關。

中村正雄先以1個中隊作為誘餌。沿公路緩慢向前搜索,以吸引中國軍隊的阻擊部隊,自己則率主力走山路繞過六塘,避開中國軍隊,全速前進,以便儘快趕到崑崙關和三木會合。

中村率部到達七塘附近時,西面山坡上突然傳來幾聲炮響,緊接著槍彈便如狂風暴雨般橫掃過來,中村這才明白中了埋伏。原來國軍將領邱清泉早就料到日軍會避開正面,繞道山路迂迴增援,於是提前在七塘布下了口袋陣,就等日軍來鑽。中村也不是好對付的,他命令1個小隊搶占附近的一個小高地,以火力牽制國軍的阻擊部隊,自己則率領主力強行通過封鎖線,絕不戀戰。一路上不斷有日軍中彈身亡,但其他人卻頭也不回地向前猛衝。最終,日軍丟下100多具屍體和傷員,強行衝過了中國守軍布下的封鎖線,直奔崑崙關而去。

12月22日下午,眼看援兵遲遲未到,三木大佐再次發報告急:「黃昏前旅團如不能到來,第一線難以確保!」其實中村正雄已經夠賣力了,奈何中國軍隊阻擊頑強,迫使他推進速度十分緩慢。直到24日,中村正雄才抵達九塘。此地距崑崙關已經很近,中村正雄決定進行戰前動員,然後下令發起攻擊。

此時,為保障正面部隊的攻擊,國軍第5軍榮譽1師3團團長鄭庭笈,正率領部隊向九塘兩側運動,以阻止日軍可能的增援。部隊在天亮時來到九塘鎮外,鄭庭笈將部隊隱蔽在草叢中,自己爬上一棵老樹,用望遠鏡向九塘鎮內觀察,發現有日軍在公路邊的草坪上列隊,有軍官在向他們講話,鄭庭笈判斷這是日軍的指揮官。他的判斷沒錯,這就是從邱清泉那裡突圍過來的中村正雄。

鄭庭笈趁日軍沒有察覺到國軍就在附近,命令第1營隱蔽行動,占領九塘至崑崙關的小高地,迫擊炮連、重機槍連則分別占據有利地形設置陣地。

上午8時,日軍隊伍剛走出九塘營地,就遭到鄭庭笈部隊的迎頭痛擊,迫擊炮、機槍、步槍同時發出怒吼,日軍猝不及防,頓時亂成一團。

還沒等完全反應過來,一顆迫擊炮彈就在距中村正雄10米處發生爆炸,中村被彈片擊中。

當晚,日本軍醫趕到在九塘附近一間民房,給中村正雄做緊急手術。手術期間,國軍觀察到民房外有日軍哨兵警戒,推測屋內有人,很可能還是軍官。於是立即使用迫擊炮連續炮擊,其中一發炮彈正好擊中屋頂,導致民房坍塌。當時軍醫剛從中村正雄腹中取出彈片,尚未縫合,炮彈爆炸後產生的灰塵立刻布滿了手術台,大量雜物飛入中村正雄的創口,導致嚴重感染。

25日凌晨5點,中村正雄因重傷不治,死在了崑崙關前。

中村正雄陣亡後,日軍在九塘的攻勢基本陷入停頓。打掃戰場時,在中村正雄身上搜出了一個日記本,中村在日記中寫道:「日軍第5師第21旅團之所以在日俄戰爭中有『鋼軍』稱號,那是因為我的頑強戰勝了俄國人的頑強。但是,在崑崙關我應該承認,我遇到了一支比俄國軍隊更頑強的軍隊。」

最終,崑崙關戰役以中國軍隊的勝利宣告結束。戰後,杜聿明收斂安葬了日軍少將中村正雄,並為他樹立墓碑。杜聿明之所以為敵方將領立碑,主要基於兩點原因。

從軍人的立場看,中村正雄作為職業軍人值得欽佩,就如同六年前日軍敬佩「七勇士」一樣。而且,中村正雄在率軍挺進的路上,沒有傷害沿途的村民,並嚴令部下不許胡作非為,這種軍人品格,是值得尊敬的。

2023-05-10

責任編輯: 吳量  來源:漢嘉女1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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