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無錨印鈔要來?央行借國債到底要幹什麼
7月1日,中國人民銀行(中共央行)的一份通告,在市場上引發了震動,也讓各種猜測和分析浮出水面。
公告稱,「為維護債券市場穩健運行,在對當前市場形勢審慎觀察、評估基礎上,人民銀行決定近期面向部分公開市場一級交易商開展國債借入工作。」
消息引發了中國國債的價格跳水,30年期主力合約跌了0.6%,10年期主力合約跌0.15%,2年期跌了0.02%。很多人都在問:怎麼回事兒?
也有知名財經分析師認為,中共央行這次借入國債,代表著無錨印鈔的開始,一個重大的歷史時刻來了。
無錨印鈔這個詞很可怕,很多人會立即想到辛巴威和委內瑞拉,以及中華民國在大陸的最後時期金圓券發行,幾十萬、幾百萬的一麻袋一麻袋的錢,只能換來一點點東西。所以,談虎色變。
但是會不會呢?答案是:不!其中原因,我們必須首先說一下中國的貨幣發行機制。
眾所周知,在黃金本位時期,一個國家印鈔必須以持相應的黃金作為基準,簡稱錨……大家可以想像,在大海中航行的船,要停靠港口,必須放下錨煉,否則船可能被大浪打翻或被大風吹跑。在布雷頓森林體系結束後,這一切發生了改變。而美國不再以黃金為錨,卻憑藉著強大的生產能力和綜合國力,穩定了國際貨幣。所以,世界上大部分國家貨幣發行,實際上長期都以美元為錨。而中國大陸和香港,長時期實際就是這樣發鈔。
在中國,外商投資或出口創匯的外幣,不允許企業或個人持有,必須換成人民幣,由中國人民銀行買入,這就形成了外匯占款。而因此發行的人民幣就變成基礎貨幣,再乘以貨幣乘數,就構成了中國市場的M1和M2,支撐著整個中國經濟的運轉,長達十多年。
但是,隨著中國經濟規模越來越龐大,中國外匯存底與之相比就變得不太夠了。最高時是2014年,總額4萬億美元,後來跌到3萬億美元,折人民幣20–30萬億,已經沒有辦法保持中國經濟持續發展了。所以,2014年後,中國政府就創新了一些新的貨幣政策工具,也就是大家熟知的麻辣粉MLF(又稱中期借貸便利),酸辣粉SLF(又稱常備借貸便利)等。這樣,相當於開始以債務為錨,發行貨幣。
也就是說,從那個時候起,中國實際是兩個錨在運行:外匯占款和以債務為錨。
但是,雖然中共印鈔機開得都冒煙了,M2超過了300萬億人民幣,幾乎超過美國、歐元區和日本總和,但是大家都能感受到中共現在超級缺錢,地方政府缺錢,所以連小學生的營養餐補貼都貪污,用來償還政府債務;中央政府也缺錢,所以,連50年期的國債都出來了,被網民嘲笑,就像電影《讓子彈飛》裡的鵝城那樣,稅都收到90年之後了。
這怎麼辦呢?所以,自從今年年初,網絡曝光習近平去年10月指示,有必要充實貨幣政策工具,讓中國人民銀行逐漸增加在公開市場購買國債之後,大家就一直特別擔心,中共會通過央行買入國債來無錨印鈔,類似美國的QE(量化寬鬆)。
這種擔心當然有道理。中共在走投無路時,毫無疑問走到大放水保命那一步。但是,目前在我來看,中共並沒啟動那一步自殺絕招!
這一次,央行借入國債真正的原因,是中國市場出現了資產荒,大筆的錢無處投資,因為400萬億的房地產行業暴雷了,30萬億的投資理財很多也暴雷了,實體產業普遍也哀鴻遍野,於是大筆資金蜂擁而至到了國債市場,哄抬了國債價格。特別是長期國債,10年期和30年期的國債,最近的價格在不斷增高。
但是,大家必須記住,國債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商品,價格越低,意味著收益率越高,而價格越高,卻意味著國債的收益率越低,而大宗國債交易形成的市場價格,就會形成一個國家長期市場期待利率。
這對貨幣當局來說,就會干擾央行設定的長期利率。大家記得,美國的矽谷銀行為什麼破產?它持有大量的美國國債,在美國大通脹、美聯儲緊急加息後,這些國債大幅貶值,然後矽谷銀行出現了擠兌。而同樣的,各國商業銀行,都是大額國債的持有者。所以,實際利率和帳面收益率的錯配,會提高一個國家的金融風險。管理不當,就會爆發金融危機!
所以,中共央行這才急了。前幾天,6月19日,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潘功勝,在第十五屆陸家嘴論壇上就發出警告,提醒要關注「一些非銀主體大量持有中長期債券的期限錯配和利率風險」,再度表達出央行對長債收益率的高度關切。
潘功勝還表示,「美國矽谷銀行的風險事件啟示我們,央行需要從宏觀審慎角度觀察、評估金融市場的狀況,及時校正和阻斷金融市場風險的累積,當前特別是要關注一些非銀主體大量持有中長期債券的期限錯配和利率風險,保持正常向上傾斜的殖利率曲線,保持市場對投資的正向激勵作用。」
那麼,為什麼它要向大券商等借入國債呢?因為,截至2024年2月,中共央行僅持有約1.52萬億人民幣的國債,而市場人士認為,持有的規模偏低,因此才需要先向一級交易商借入足夠規模的國債,方便後續在公開市場賣出國債。然後賣出,打壓國債價格,其實也就是提高市場利率。
實際我們也看到了,在央行放出借入國債信號後,國債價格真的下跌了。
中國式大放水 繼續通縮而非大通脹!
那麼,當局會不會趁機大放水呢?
目前,我們還看不到跡象。因為,一國央行對國債的操作,正常都是既有買也有賣,靈活性較大,並非單向操作。而中國市場專家也認為,作為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加強協調的重要體現,順利推動國債買賣納入貨幣政策工具箱,還需要中共央行和中共財政部雙方共同努力,同步研究優化國債的發行節奏、期限結構和託管制度,漸進式穩妥推進。
這段話很難懂。這其實是說,它們兩者的需求和目標是有分歧的,中共財政部要持續發行國債籌集資金,希望有合理價格、輕鬆賣出,而中共央行,卻希望維持合理市場利率,因此兩家需要商量……當然,再翻譯成人話,就是兩家時常要私下打打架。
整體來說,我也認為,需要關注中共在未來1–2年之內,會不會在地方債和金融危機爆發時,瘋狂地無錨印鈔。但是,我認為,不到萬不得已,中共還不會立即這樣開啟印鈔機,把自己快速葬送掉。
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話題,想糾正絕大多數財經分析人士這段時間的一些錯誤的說法,其中最不合理的一個預測是說,中共一旦開始中國版QE(量化寬鬆),就會像委內瑞拉和辛巴威那樣,導致中國大通貨膨脹。有的財經分析的朋友還建議說,其實也不用非得賣房子,因為大通脹時期,中國那些持有資產的人,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但是,我不得不說,這些說法似是而非。實際上還是有害的。
因為,中國的經濟基礎、社會現實以及當前的經濟周期,都和歷史上以及其它國家的經驗不同。不能完全照搬。
我們先說經濟基礎,中國擁有世界上最龐大、最完整的製造業,也擁有基本完整的農業,據說中共前常委王岐山曾講中國人吃苦耐勞到什麼程度呢?吃草都能活一年。所以,當危機來臨時,中國製造業會持續壓低價格,而中國製造業工人,則會願意接受不斷壓低的工資。這種超級「卷」的狀態,舉世無雙,其它國家絕對不會出現。甚至有業者說,中國企業「卷」的背後,暗藏經濟增長的秘密。這句話在我來看很悲哀,但這卻是現實。
而且,中國大產業鏈公司(比如比亞迪)和平台公司很發達,它們和世界上其它絕大部分同類公司也不一樣,都在拼命地壓榨產業鏈合作廠商,所以,全中國實際這些年都在拼多多化。這在新能源汽車領域體現的淋漓盡致,大家都有感受。
以上是從中國特殊的經濟基礎和產業環境來說。從經濟周期來看也一樣,不要看中共官方如何鼓吹GDP如何保持增長,我跟大家講過,現在是通縮、是衰退時期。而衰退時期,全社會的價格不斷降低。
還有一個特殊的中國社會現實,打敗了正常國家通貨膨脹的規律──金錢分配問題。一個國家要形成委內瑞拉和辛巴威那樣的大規模通貨膨脹,必須錢流到社會上,但是大家也感受到了,中國M2舉世無雙,可那麼多錢,要麼在金融系統內空轉,要麼呢,只是積聚在極少數中共權貴和有錢人手裡,用招商銀行和民生銀行前兩年發布的數字說,就是2%的中國人占有超過82%的財富。而其他十幾億人沒錢!怎麼通脹哪?何況很多人還積極地躺平了,十不青年、提前進入低欲望時期。
而且,習近平時代印鈔發錢,主要是流到軍工、高科技及一些重工業方面,和普遍的民生行業沒什麼關係。清華大學的社會學和經濟學家孫立平教授,把這種奇怪的資金與資源分配現象,叫做中國式的二元結構。
所以,大家不要只看中國債務已經高上天、M2高上天,在我來看,即使央行大印鈔,中國的房價也不會漲,相反還會繼續下跌。因為富人們不會傻傻地當接盤俠!除了黃金等特殊商品,過去這些年火爆的收藏品、高消費品都會持續貶值!所以,我們最近才看到,茅台價格和股價都在跌,而周一也爆出,著名收藏家馬未都的公司大裁員,有員工爆料工資只發到4月份。為什麼呢?大批中產階級被消滅了,超級富豪階層則要麼躺平,要麼也在逃跑!
當然,我們也必須承認,由於中共的掠奪本性,一些必需品還會漲價,但是一般工業品和耐用品,將會持續降價。
這就是今天,我們將看到的中國式的通縮和大印鈔時代,冰火兩重天的獨特景象,一邊是海水,一邊是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