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檔案館》講述中國審查與反審查的故事,同時以文字、音頻和視頻的形式發布。播客節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或泛用型播客客戶端搜索「404檔案館」進行收聽,視頻節目可在Youtube「中國數字時代·404檔案館」頻道收看。
歡迎來到404檔案館,在這裡,我們一起穿越中國數字高牆。
儘管中國的言論審查和輿論管控日趨嚴峻,國家對公民的監控也無處不在,但我們依然可以看那些不服從的個體,頂著被刪號、被約談、甚至被監禁的風險,對不公義勇敢發出自己的聲音。
中國數字時代在「404文庫」欄目中長期收錄這些被當局審查機制刪除的聲音。如果您也不希望這些聲音就這樣消失,請隨手將它們轉發給您可以轉發的任何人。
8月8日,律師易勝華在其微博發布了一份案件材料,其中稱山西奧瑞生物材料有限公司涉嫌長期從山東、四川等地的醫院、殯儀館非法購買數千具屍體、屍骨,肢解、清洗、輻照後,加工為同種異體骨產品銷往各地醫院、非法獲利。
該消息一經發布便引起網民譁然,在微博、微信等平台上發布評論,表達對倒賣屍體一案的震驚與憤怒。
在該事件愈演愈烈之際,中共當局再次採取了嚴格的審查措施。目前,大量對此事件進行討論的文章、留言遭到刪除。
在本期【404文庫】欄目中,我們將選讀其中三篇遭到404的文章。
一、財新|遺體黑市背後:同種異體骨如何用於臨床?如何獲取?
在山西倒賣屍體案被曝光後,財新傳媒在第一時間發布調查報導,指出遺體黑市中的諸多內幕,並對涉案企業山西奧瑞生物材料有限公司進行介紹。但該文很快便被刪除。
文中寫道:
用於骨科患者移植的同種異體骨曝出牽涉遺體黑市交易,引發輿論驚詫。救治患者刻不容緩,如何讓耗材的來源更為透明、合規,成為受到關注的議題。
同種異體骨產品屬於骨修復材料的一種,是同一物種但不同個體的骨骼組織,應用於神經外科、口腔醫學和骨科,已經有數十款獲證上市。
骨修復材料市場需求巨大。據弗若斯特沙利文分析,中國目前每年有300多萬例骨科手術,其中有近六分之一的骨科手術需要使用到骨修復材料,而脊柱骨科手術和關節骨科手術中可能需要用到大量的骨修復材料。此外,中國將近50%以上的種植牙手術,以及部分開顱手術都有使用骨修復材料的需求。
國家藥監局官網顯示,同種異體骨產品除山西奧瑞外,國內還有大清生物、北京運康恆業、湖北聯結、南京屹特博、上海安久等10餘家生產企業。人工骨產品則有奧精醫療、九源基因以及上海瑞邦生物等企業。市場格局較為分散。
同種異體骨來源於骨庫,又叫組織庫,主要來自於死亡供體,需要本人生前或家屬同意捐贈。
目前,中國組織庫的管理混亂、性質不一。據不完全統計,現存組織庫約44家,半數以上都是企業組織庫,幾乎等同於醫療器械企業;其次是醫院內組織庫,屬於院內部門,不具備獨立法人資格,約占四分之一;最後是民辦非盈利組織庫,屬於社會團體組織,約占兩成。
本次涉案的山西奧瑞在業內名聲顯赫。其是國內首家企業組織庫,背靠中國輻射防護研究院。
中國輻射防護研究院掌握製備同種異體骨產品的輻照技術,1994年,山西省衛生廳批准成立山西省醫用組織庫,納入衛生系統,從事同種異體骨的開發、生產、供應。1999年,同種異體骨產品劃為三類醫療器械,山西省醫用組織庫要為臨床提供產品,就必須以實體的形式取得生產許可證及法人資格,時任組織庫主任的李寶興便組建了山西奧瑞。
二、建設性意見|連骨灰都是假的!!!每一天都在刷新對底線的認知
對於山西倒賣屍體案,微信公眾號「建設性意見」發布文章進行評論,但該文遭到刪除。
文中寫道:
肝腸寸斷的家屬把離世的親人送進殯儀館,想像著親人在烈火洗禮之下化作一縷青煙,從此天人永隔,只留一罐骨灰可供憑弔,讓生者寄託無盡哀思。
如果這時候有人告知家屬,親人的遺體並沒有被當場火化,而是在殯儀館被粗暴肢解,然後送到一家生物醫藥公司製成「人源骨骼製品」,再賣到醫院作為骨科手術替換材料。而家屬領到的骨灰,可能來自別家的逝者,也可能是牛羊豬狗的骨灰……
如此踐踏人倫喪盡天良之事,僅僅已經查明的,就發生了超過4000起。
實際情況有多麼嚴重和普遍,實在是超出我的想像能力。
最令人恐懼的是,上述案件僅太原公安部門查實的涉案嫌疑人就有75名,實際知情人員至少也有幾百人,作案時間跨度長達8年之久,硬是沒有一個人良心發現,又或者曾經有人舉報但被壓了下來。
總之,這又是一起帶有行業普遍性的,已經存在多年的,令人聞之色變、脊背發涼的社會現實。
作為多年老記者,我絕對算是對社會陰暗面所知甚多了解頗深的那類人。但就算是我,也很難想到會有如此離譜的事情存在,就算是我,也從來不敢說知道黑暗的底線在哪裡。
現實,每一天都在刷新我對底線的認知。
一點建設性意見:
希望監督公權力的陽光有朝一日能照進這片黑暗森林,希望我有生之年能有幸看到。
三、嘉陵橋渡|盜賣數千具逝者遺體,如此大案為何多年來未暴露?
對於山西倒賣屍體案,在微信公眾號「嘉陵橋渡」被刪除的文章中,作者提出兩個問題:「盜賣這麼多年沒被發現?」、「醫(學)院也不能讓人放心?」
文章寫道:
這起案件太瘮人了,讓人頭皮發麻。從澎湃新聞網引據律師易勝華公開,並獲太原警方和檢方證實的案件材料來看,案件涉及面非常廣,涉案人和企業的活動足跡幾乎覆蓋了國內相當部分的地區。
儘管目前有據可查的火化場以及醫學機構,數量相對有限,但在如此長的時間內,這些地方的民政部門以及其他監管執法部門,卻並未洞察到涉案人和企業的這類運作的痕跡。這令人難以相信。
因為上述殯儀館、火化場與非法處理遺體的地點,形成了非常穩定的往來蹤跡,其概率、頻率應當是大大超出了殯葬機構與一般企業、研究機構往來,並冷鏈運送物品的概率和頻率。
而被用來最終生產所謂「同種異體骨」的「原材料」,也就是非法取得的逝者遺體,被集中運到四川恆普公司、桂林醫學院基礎醫學院人體解剖學教研室等地點進行處理,「該案涉及非法盜竊、倒賣屍體數千具」。在如此之長的時間內,那些被定義為非法盜竊和倒賣逝者遺體,進行集中處理,頻率如此之高,數量如此之大,仍然沒有被發現,也是不免讓人生疑的。
值得注意的是,此案的一個細節也反映出異常。被青島大學附屬醫院器官移植中心撤下簡歷的該中心副主任、主任醫師李某強,「事先將遺體肢解後,放入冷櫃保存,出售給山西奧瑞公司,共出售10餘具人體骨骼原料,每具價格1萬-2.2萬元不等」。這個過程同樣沒有引起過外界關注,比如所在單位和同事的注意。
由此反觀「非法取得的逝者遺體,被集中運到四川恆普公司、桂林醫學院基礎醫學院人體解剖學教研室等地點進行處理」的運進、運出、處理,未曾暴露,這顯然不合基本的邏輯。
按照報導敘述,這起案件中大多數盜賣遺體主要出自多地殯葬機構,但桂林、青島兩地的醫學院、醫院也捲入其中,均有醫生被指盜賣遺體。而這兩地的醫學院、醫院對此也未有察覺,這在相當程度上暴露出這些機構對於逝者遺體管理的顯著漏洞。
當地其他醫學院校、醫院,以及其他地方的院校、醫院是否存在類似的漏洞?究竟是否存在比較健全完善的監督?
以上是本期選讀的三篇404文章。文章全文見中國數字時代網站。這些作品版權歸原作者所有。中國數字時代僅對原作進行存檔,以對抗中國的網絡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