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記者會上宣布不尋求連任後離開記者會。(2024年8月14日)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8月14日宣布將辭任首相,其政治遺產中的對華政策受到關注。
政治遺產中的對華政策備受矚目
岸田文雄宣布,不會參加9月的自民黨總裁選舉,這意味著自民黨新總裁選出後,岸田將辭去首相職務。岸田文雄在2021年9月成為日本第100代首相,後來也迎接自民黨政權安穩執政的「黃金3年」,然而黨內風波不斷,加上國際局勢變化甚巨,岸田的執政過程充滿了挑戰。
日本是美國的重要盟友,許多專家認為,現今地緣政治不確定性明顯增加,尤其是面對以中國為首的中俄朝威脅,以及在台灣問題上發生衝突的擔憂,日本尤其需要強有力且堅定的領導人。對於岸田文雄三年政治遺產中關於外交與安全的評價,成為各界評估下一任首相的重要指標之一。
曾經代表日本外務省派駐北京,並擔任過日本眾議員的皇學館大學現代日本社會學部副教授村上政俊認為,岸田在安全領域取得了巨大成果。他對美國之音表示,岸田任內將國防開支增加一倍,並突破過去的防衛框架,使日本擁有「反擊能力」,這是日本戰後安全政策最重大的轉變,更是對印太局勢愈發不穩定,以及對中國軍力快速增長的回應。他說,拜登政府也高度讚揚岸田政府在安全領域的成就,因此4月份邀請岸田作為國賓訪問華盛頓。
前安倍晉三智囊,日本福井縣立大學國際政治學名譽教授島田洋一認為,岸田任命的外相林芳正是媚中派,後來的上川陽子只會念稿,根本就是外交災難。他告訴美國之音,當中國駐日大使吳江浩威脅日本:「若參與分裂中國(意旨與台灣友好),日本人就會被拖入火海」,岸田政府的反應軟弱而緩慢。
島田洋一指出,岸田對中國的威脅太過輕忽,當時任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訪台,全球都在緊盯著中國軍隊的反應,岸田竟然不顧自衛隊最高司令官的身份訪問美國,缺乏區域安全意識的程度令人失望。
日中關係專家、台灣綠洲文教基金會執行長謝文生認為,岸田文雄為日本留下的政治資產不下於安倍晉三,雖然他並未如安倍那樣提出宏觀且引領當代國際局勢走向的「自由且開放的印太戰略」,但他「堅定而篤實」的實踐方式,卻是將日本的國際地位提升到近年來的高峰,而這些背後圍繞著抗中因素,許多施政讓日本在國際「天下圍中」的鋪陳站上全球層次。
他對美國之音說:「在防衛戰略上增加『反擊能力』,並將國防預算提高到GDP的2%,使日本成為維持印太穩定的要角;與尹錫悅有效改善日韓關係,展現『美日韓聯防』抗中,補全東北亞以往欠缺的防線等等。」
台灣開南大學國家與區域發展研究中心主任陳文甲在接受美國之音的採訪時指出,岸田出身於重視經濟的宏池會,面對中國在高科技領域的崛起與全球供應鏈的重組,岸田啟動的經濟安全保障政策是超越傳統安保的劃時代施政。
他說:「他(岸田)配合美國的對華政策,通過加強技術創新、確保供應鏈安全來減少對中國的經濟依賴,這些舉措顯示出岸田政府對中國在經濟與技術領域的戒心,以及日本希望通過自主創新來應對中國挑戰的決心。」
陳文甲表示,在此架構下,握有高端晶片製造技術的台灣之角色愈發重要,岸田促成台積電在熊本陸續展開設廠,也用另一種非傳統模式推進中國向來敏感的台日關係。
藉由俄烏戰爭暴露中國侵台野心
岸田公開表明不續任首相後,台灣總統賴清德當日即透過日本人常用的社群平台X,以日文發文向岸田文雄致意,感謝岸田任內對台灣的支持,以及對台灣海峽和平穩定、自由印太願景的重視。岸田8月16日發文回應,感謝來自台灣的溫馨聲援,日台之間的心靈連結,今後也會繼續深化。
台灣開南大學國家與區域發展研究中心主任陳文甲表示,岸田多次利用G7、四方安全對話(Quad)等場合,將維持台海和平與穩定的重要性傳達給國際社會;促成台積電熊本設廠;積極地在安全與經濟層面推進台日關係,但還是很顧慮中國的反應。
他說:「岸田政府在支持台灣的同時,並未正式承認台灣的主權地位,這顯示出他在處理台日關係時的戰略謹慎,以避免過度刺激中國。這是岸田貫徹他的務實外交的展現。」
前安倍晉三智囊,日本福井縣立大學國際政治學名譽教授島田洋一認為,岸田任命與安倍觀點相似的木原稔為防相是個很好的舉措,但是岸田遲遲沒有像美國一樣制定《台灣旅行法》和《台灣抵抗強化法》,讓日美台可以聯合軍演因應台海危機,反應還是太慢。他說。對外政策要明確優先級,援烏的主要責任是北約國家,日本應該投入更多資源來加強對於中國侵台的嚇阻。
台灣綠洲文教基金會執行長謝文生認為,俄烏戰爭爆發時,岸田喊出「今日烏克蘭,明日東亞」的名言,藉由俄烏戰爭,立刻將中國企圖攻打台灣的野心,曝露在世人的目光下。這讓安倍的名言「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的警告,一舉提升至「台灣有事,就是全世界有事」全球警戒層次。
他說:「這句話把台海議題一舉推到全世界的眼裡,甚至讓台海議題讓歐洲諸國意識到根本與他們的興衰相扣連,這其實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友台舉措。」
皇學館大學現代日本社會學部副教授村上政俊指出,岸田政府決定在自衛隊內部設立新的聯合作戰司令部(JJOC),這是自衛隊成為真正能在台海發生緊急情況時作戰的力量的重要一步,實質上加快了日本對於「台灣有事」的準備。
新任總裁人選均將著重於對中國崛起之戰略擔憂
由於自民黨掌控國會過半席次,9月選出的新總裁幾乎篤定會成為下一任日本首相,熱門人選的對華政策引起討論。
對此,台灣開南大學國家與區域發展研究中心主任陳文甲表示,中國造成的威脅是每一個候選人無法忽視的政策重點。
他說:「後岸田時代的日中關係,無論誰繼任,日中關係都將繼續圍繞安全與經濟兩大議題展開,繼任者的政策將反映出對中國崛起的戰略擔憂。」
陳文甲指出,經驗值豐富的三位人選中,河野太郎在安保上將延續岸田的對華強硬路線,只會在部分經濟領域保持與中國的合作;茂木敏充曾強調通過多邊主義來平衡中美之間的競爭,在對華政策上採取較為平衡的立場,尋求在經濟與貿易領域與中國保持一定程度的合作;石破茂將在軍事與安全領域採取更加強硬的措施,在經濟政策上也更加謹慎,這會進一步加劇中日之間的緊張。
日中關係專家謝文生指出,以上三位,以及8月17日表示有意參選的上川陽子都是2015年安倍發表「戰後70年談話」時的黨政主要成員,在外交安保上的路線幾本上一致。另外較年輕的小泉進次郎與小林鷹之近期積極曝光,也都表達了相同路線。
他說:「無論日本下一首相是誰,根本問題還是在中國這方能否放棄民族主義式的戰狼外交,回到務實外交的層面,日中關係才有改變的空間與可能。」